徐府。
徐鵬舉和幾個将領正坐在大廳裡,巡邏搜查九衛亂兵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用不到他們這些四品的武将。
按理說,平定的兵亂,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是此時大廳内的氣氛卻十分滞重,每個人都不說話,寂靜異常。
因為他們都知道,事情大條了!
鬧響的事情失去了掌控,最後變成了亂兵攻城。這就已經十分嚴重了,不殺幾個人都無法平息嘉靖帝的憤怒。
但是……
羅信趕來了,事情便向着完全失控的方向沖去,羅信和亂兵開戰了。這一旦開戰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已經可以給九衛按一個造反的罪名了。
這個責任誰來負責?
肯定不是羅信!
羅信完全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及時趕來,亂兵攻破内城,必定生靈塗炭。從這一點上講,羅信是功臣。
那麼,誰是罪臣?
南京上下,文武百官都是。
文官還好,最多也就是罷官。而且還未必會罷官,畢竟這南京中的許多人,比如戶部尚書馬坤,那可是徐階的人,是徐階的鐵哥們。有徐階這個内閣首輔在,最多也就将官職貶低幾個品階。
但是,他們武将不同了,恐怕不殺幾個,嘉靖帝不會算完。而且徐鵬舉害怕啊,嘉靖帝未必會殺了他,但是可以奪爵啊!
一旦奪了他國公的爵位,哪怕隻是把他降為侯爵,那也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到時候,他的損失就大了。
一個公爵,會有太多人給你面子,不敢招惹你。
但是……
一個侯爵嘛!
真的不算什麼,如果嘉靖帝在剝奪了他的軍權,将軍權全部交給南方經略羅信,那個時候的他,地位降低了,權力沒有了,會有無數的仇人,或者貪婪之輩,圍着他咬。
一時之間,徐鵬舉心煩意亂,心中真的沒有了主意。而那些将領也都眼巴巴地望着徐鵬舉,還希望他拿個主意。
“踏踏踏……”
一陣腳步聲傳來,徐府的管家走了進來施禮道:“公爺,羅大人來訪。”
“羅大人,羅信?”徐鵬舉霍然擡頭:“這麼快,他就将九衛大營全解決了?”
在他的心裡,他一直認為羅信之所以在解了南京内城的圍之後,馬不停蹄地立刻離開,就是為了前往九衛大營,因為那裡還有六萬士兵,他要盡快去将那六萬士兵也安撫或者鎮壓下去,這才是真正的解了這次兵亂之危。
所以,當他聽到羅信來了,心志十分吃驚。這麼快就平定了九衛大營,雖然留在九衛大營中的那六萬人,原本在鬧響上就不是主力,而且鬧響的那三萬多人又被羅信打殘了,再加上羅信在南方的威名,特别是在軍方的威名,估計鎮壓九衛大營不會太難。
但是……
這也太快了吧?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這羅信也太恐怖了!
此時,徐鵬舉的心中對羅信都生出了一種恐懼,目光掃過幾個将領,起身道:
“走,随我去迎接羅大人。”
八個将領站起身形,跟在了徐鵬舉的背後,一路來到了大門口,徐鵬舉一步邁出大門,神色便是一愣,他看到了羅信背後的一千騎兵,但是随後又想到,如今正是兵亂之時,羅信帶兵也是為了安全,便在臉上又現出了笑容道:
“羅大人,九衛大營都平定了?”
“還沒有!”羅信微微搖頭道。
“那羅大人這是?”徐鵬舉的臉上現出愕然之色。
“來管公爺借幾個人。”
“誰?”
羅信便擺了擺手。
“呼啦……”
數十個士兵就從羅信的身後沖了出來,他們早就得到九衛的将軍指點,知道他們要抓的是那三個人。所以,他們直撲那三個人,在那三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将那三個人按到,捆綁了起來,擡起來向着自己的隊伍走去。
“羅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徐鵬舉變色道。
羅信不言不語,看着将那三個人幫到了馬匹上,然後才向着徐鵬舉拱手施禮道:
“公爺,本官還有要事,先告辭了!過兩天,我再來拜訪。”
話落,羅信翻身上馬,喝了一聲:“走!”
“踏踏踏……”
一千騎兵策馬奔騰,呼嘯而去。
徐鵬舉的臉上卻沒有憤怒,隻是有着無盡的恐懼。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當初,是他授意那三個心腹将領去九衛尋找信得過的将領,然後再有那些九衛将領鼓動九衛鬧響。
如今看來,羅信已經順藤摸瓜,随後便悍然地将自己的那個心腹抓走。
自己的三個心腹能夠守口如瓶嗎?
徐鵬舉不敢肯定,既然九衛的将領都投降了,咬出來自己的三個心腹,徐鵬舉腦袋被門夾了,才會相信自己那三個心腹。所以,在他看來那三個心腹必定會将自己招供出來。
如此一來,這次鬧響,最後形成兵亂的主導人不就是他徐鵬舉?
這件事被嘉靖帝知道,恐怕就不是奪爵了,而是奪頭了!
他徐鵬舉的項上人頭不保!
但是……
徐鵬舉恨恨地一跺腳,感歎羅信的狡猾,在羅信離開的時候,還留人告訴自己,将兵派出去巡邏搜查隐藏逃亡的九衛士兵,自己将兵都派出去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想要截殺羅信,都不可能。
“怎麼辦?”
徐鵬舉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絲毫的辦法,就算他把自己的四千騎兵都集合起來,也不是羅信的對手。
“羅信回來抓自己嗎?”
“自己要不要關閉城門,不讓羅信進來?那可就是造反了。”
“究竟要怎麼辦?”
徐鵬舉在這一刻完全慌亂了,而羅信此時卻帶着自己的騎兵一路趕回了自己的營地,羅信當着讓人将那三個武将松綁,當着那三個人的面将話說得十分清楚。
這件事徐鵬舉已經罩不住你們了,不管你們是否把真相說出來,有着那麼多人舉報你們,你們三個死定了,而且還會株連九族。但是,如果你們把真相說出來,我羅信可以保你們性命。
在死亡面前,哪怕隻是一根稻草,也會被當做希望,死死的抓住。而且羅信說話算數的這個人品,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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