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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憲的心中又不平衡了,想之前自己做了多少許諾,這毛海峰都不信任自己,沒有想到羅信一來,這毛海峰就完全信任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心中的不平衡壓了下去,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
“那毛公子看到了我們的誠意了吧?”
“看到了!”毛海峰連連點頭。
“那是不是你們也應該拿出一點兒誠意?”
毛海峰的眼中現出了一絲謹慎道:“部堂大人要我們拿出什麼誠意?”
胡宗憲将目光望向了羅信道:“不器,對于市舶司你可有計劃?”
羅信點點頭道:“有了一些打算。”
“那你準備在哪裡建立碼頭?”
“海甯!”
胡宗憲略微尋思了一下道:“不錯!”
一旁的毛海峰卻是一愣道:“為什麼不在海邊建立碼頭?”
羅信淡淡一笑,倒是也沒有瞞着毛海峰道:“安全!”
毛海峰聞言臉上便露出了讪讪之色,然後不再言語,而就在這個時候,胡宗憲取出了一幅地圖在桌子上展開,手指在幾個海島上點了點道:
“這些島嶼都在進出海甯的要道上,所以想要在海甯開海,這幾個海島上的海盜就必須消滅。我們大明水軍也不是消滅不了他們,但是我們要看到你們的誠意,當然也想要看看毛公子一直說的實力。我們之間合作沒有問題,但是你們總得拿出實力證明一下。”
一聽到胡宗憲在懷疑他們的實力,毛海峰當即眉毛就擰了起來,站了起來道:
“部堂大人,羅大人,你們放心。我這就回去,在最短的時間内将那裡的海盜消滅,将航道給你們清理出來。”
“好!”胡宗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隻要你們消滅了那些海盜,本官也就有了理由向陛下進言,到時候你父親一個水軍總督的官跑步了。”
一聽到可以做官,毛海峰立刻又激動了起來道:“就這點兒事兒吧,那我就告辭了。兩位大人就等着聽好消息吧。”
胡宗憲哈哈大笑道:“本官在總督府擺下慶功宴等你凱旋。”
毛海峰匆匆地走了,胡宗憲心情大好,立刻命令下人準備酒席,要與羅信暢飲。羅信當然也不能夠推辭,但是還沒有等到酒菜上來,便又有人前來禀報,說那毛海峰又來了。胡宗憲和羅信神色都是一愣,胡宗憲便命人請毛海峰進來,不一會兒便見到毛海峰走了進來,滿腦袋就是汗,朝着羅信就是一禮道:
“大人,您老能給海峰寫幾個字嗎?”
一邊說着一邊雙手将一把白面扇子遞到了羅信的跟前,羅信看着他滿頭大汗,一臉渴求的模樣,不由莞爾。想必這毛海峰離開了總督府之後,便是一路奔跑去買了這把扇子,想他一個海盜,卻拿着一把扇子,心中更是覺得好笑,便轉頭對胡宗憲道:
“麻煩部堂大人了。”
胡宗憲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手,立刻命人筆墨侍候,羅信便在扇面上寫了一首詩,然後對毛海峰道:
“毛壯士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毛海峰如獲至寶地将扇子捧在手裡,向着羅信和胡宗憲告辭,興沖沖地向着門外走去,嘴裡還忍不住地嘟囔着:
“震死那幫日本孫子!”
羅信從毛海峰的背影收回了目光,搖頭笑道:“這毛海峰倒是一個妙人。”
“哼,不過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罷了。”胡宗憲冷哼了一聲道。
“不過,那王直可不是毛海峰。”如今羅信心中有了想法,便想要套套胡宗憲的計劃。
“不過是一個海盜頭子罷了!”胡宗憲輕蔑地一笑道:“隻要他滅了那幾股海盜,他就走向了滅亡。”
“哦?”羅信望向了胡宗憲。
這個時候,各種菜肴已經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胡宗憲得意一笑道:
“如今王直是什麼身份?可以說他就是海盜的大哥,類似盟主的身份。但是他一旦滅了那幾股海盜,我立刻便會宣揚王直已經投奔了朝堂,協助朝堂滅掉海盜。那王直的身份便會立刻從海盜的大哥轉變為朝廷的鷹犬,那些依附王直的海盜,立刻便會和王直反目成仇,海盜一旦内亂,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而且自從我擔任總督以來,就大力整頓水軍,如今我大明水軍已經可堪一戰,剿滅海盜和倭寇隻是時間問題。”
羅信此時也不由對胡宗憲心生敬佩,不由贊道:“好計謀。”
胡宗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誠懇地對羅信道:“不器,等我滅掉了海盜和倭寇,恐怕也就是我離開東南回京之時,到時候還希望不器在陛下面前為老哥美言幾句。”
羅信聞聽,沉吟了一下道:“不妥,我看到時候不器還是彈劾老哥你一本吧。”
胡宗憲聞言一愣,繼而便反應了過來,嘉靖帝最講究平衡,羅信彈劾他,證明他和羅信之間有矛盾,這讓嘉靖帝隻會高興。如果羅信真的為他美言,恐怕他和羅信都危險了。當下大笑道:
“對!對!彈劾,一定要彈劾!不器,老哥敬你一杯。”
“不器敬老哥!”
“請!”
“請!”
兩個人一飲而盡,接着便放聲大笑。此時胡宗憲對于羅信完全放下了戒心,他知道以如今羅信功高蓋主的身份,就是自己送給他功勞,羅信也也不敢要。所以對于自己的計劃倒是沒有絲毫的隐瞞。
兩個人談談說說,酒過三巡,胡宗憲突然道:“不器,這市舶司雖然是一灘渾水,會遭受到豪強世家,甚至是朝中大員的抵制和暗算,但是卻也是一塊肥肉啊,不器就沒有想過從中分一杯羹?”
羅信望向了胡宗憲,他從胡宗憲的眼中看到了貪婪。心中不禁搖頭,胡宗憲從東南已經搜刮了不知道多少銀子,如今又看上了市舶司,他就不想想他未來的命運?他就不想想嘉靖帝會殺他?
羅信不可能讓胡宗憲插手市舶司,但是也不能夠不給胡宗憲一點肉吃,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
“市舶司,陛下盯得緊啊,不器小心翼翼都怕有所失誤,哪裡還敢在市舶司上分一杯羹?”
胡宗憲的目光中就現出了失望,随後便聽到羅信接着說道:
“不過,給自己提供一點兒便利倒是應該的,呵呵……”
“什麼樣的便利?”胡宗憲目光就是一亮。
羅信心中一動,一道亮光從心中閃過,立刻朝着胡宗憲拱手道:
“這件事情還要麻煩老哥你啊!”
“什麼事,你說!老哥能夠幫到的,絕不推辭。”
羅信壓低了聲音道:“老哥,造船的工匠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吧?”
胡宗憲略微沉思了一下,緊接着就是目光一亮道:
“不器,你是想要做海上貿易?”
“當然做啊!”
“我們合作如何?”
“如何合作?”
“我出船出人,你出錢出貨,負責和那些藩國打交道,我們五五分成。”
羅信心中便鄙視胡宗憲,如今水軍都在胡宗憲的掌握之中,出船出人,這都是順手的事情,卻讓自己又出錢,又出貨,而且還負責和藩國打交道,最後還五五分成,便宜都讓他賺去了,這個人真是貪婪的很。
羅信自然不會答應,不過胡宗憲提出了合作,卻讓他心中一動,輕聲問道:
“老哥,你能夠出幾條船?”
胡宗憲略微尋思了一下,伸出了一個巴掌道:“五條大船。”
羅信沉吟了一下道:“大哥,你也知道我羅家的家底,可以說就是沒有家底,幾年前我羅家還在上林村務農,可謂一貧如洗。壯大家族一直是不器心中所想,所以不器需要獨立的生意。你看這樣好不好,你送給我兩條大船,我負責出人,你負責幫我訓練水手,然後我們各自做各自的生意。當然,大哥不用出錢,也不用出貨,更不用和藩國打交道,你那三條船的生意,不器會派人給你打理好,大哥隻要等着收錢就好。”
胡宗憲直直地盯着羅信道:“不器,那些大船都是屬于水軍,閑時的時候用它們做些生意未嘗不可,但是徹底送給你,這個老哥可不敢啊!”
羅信便淡淡一笑道:“大哥,不器想要壯大家族,就必須擁有屬于自己的力量,這方面我想老哥一定理解。”
“理解是理解,但是……”
“老哥!”羅信打斷了胡宗憲的話道:“軍中的那些事兒,您就不要糊弄我了。隻要出趟海,然後說那些船被海盜搶了,又有誰會說什麼?老哥,我隻要兩條船,這份情不器記下。”
胡宗憲微微皺起了眉頭,事實上正如羅信所說的那樣,如今胡宗憲在東南一手遮天,别說是兩條船,就是五條船送給羅信,也能夠遮蓋過去,沒有人會發現。而且他久在東南,對于海上貿易非常清楚。一旦羅信的市舶司運轉起來,那絕對是财源滾滾。到時候羅信給他出貨,和藩國打交道,那絕對會在頓時間内成為巨富。
但是,他有一點想不明白,他原本是準備出五條船,有這五條船就可以形成一個船隊了,行駛在海上,倒也不怕海盜。而且到那個時候,或是已經将最大的海盜頭子王直打殘了,或是招降了王直,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會再有危險。
但是,羅信隻要兩條船,兩條船能夠幹什麼?就算幫助羅信訓練了水手,到了海上,還不是給海盜搶的?
但是他看到了羅信的神色十分堅定,他搞不清楚羅信究竟想的是什麼,可是又不舍得拒絕羅信。他可以想象,一旦拒絕了羅信,兩個人合作不僅結束了,而且兩個人之間會産生隔閡,他如今非常清楚自己的局勢,明面看着是他在東南一手遮天,封疆大吏,但是随時會被嘉靖帝罷官,甚至殺掉。而羅信卻能夠在嘉靖帝的忌憚中遊刃有餘,所以他需要羅信的幫助。想了一下,豎起了一根手指試探道:
“一條!”
羅信搖了搖頭道:“老哥,一條船出海,那不是給海盜送禮嗎?”
胡宗憲心中暗道:“兩條船那也是給海盜送禮。”
當下有沉思了一會兒,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無奈。他在東南是搜刮了很多銀子,但是這些銀子的絕大部分卻都在當初都送給了嚴嵩,如今他的身上并沒有多少錢财了。但是他有必須給朝中大員送禮,送大禮。隻是為了那些朝中大員能夠在嘉靖帝面前為他美言,讓嘉靖帝給他留一條後路。這就需要大量的錢财,而且如今再在東南搜刮已經不現實了,東南已經被他搜刮得差不多了。想要在短時間内獲取大量的錢财,唯有海上貿易,而做海上貿易,羅信這個掌管市舶司的人,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最終一咬牙道:
“好,老哥就送給你兩條大船,并且為你訓練水手。”
“多謝老哥!”
羅信沒有立刻返回杭州,住在了總督府。他寫了一封信讓萬大權派人去送給羅青和羅勝,讓他們兩個立刻帶着五百心腹前來總督府。然後穿着便服離開了總督府,走上了蘇州的街頭。
萬大權也是一身便服跟在羅信的身後,給人感覺,就像一個書生帶着一個家丁在遊玩。在他們的身後,身前,身左,身右還有着數十個士兵扮作了普通人的模樣,一副和羅信不認識的模樣。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各種門店一間挨着一間,羅信走馬觀花,他發現在蘇州賣絲綢的門店很多。如此多販賣絲綢的店鋪,這些絲綢從哪裡來?
羅信走走停停,路過了一家大門,大門敞開,門上一塊匾額,上面四個大字:
八方镖局。
羅信的嘴角便浮現起一絲笑容,回頭對萬大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繼續向前走去。萬大權隐蔽地坐了個手勢,走在旁邊的一個商人便若無其事的靠了過來,萬大權腳步不停地低聲說了幾句,兩個人便迅速地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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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