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幹什麼？”
“上奏！”
“沒見過大過年上奏的，再說上奏應該通過内閣。”
“我們已經給内閣遞過折子了，已經過去了半月，依舊沒有消息，所以我們這次便是來彈劾内閣渎職怠政。請陛下開門納谏。”
“請陛下開門納谏！”
數百官員抻着脖子一起吼了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瞬間就傳到了玉熙宮。
玉熙宮内。
嘉靖帝眼中閃過了殺氣，語氣淩厲道：“劉守有何在？”
“臣在！”早就被嘉靖帝喚來的劉守有立刻走了進來。
嘉靖帝盯着劉守有道：“百官跪門的事情，你就算沒有見過，也應該聽過吧？”
劉守有跪在那裡低着頭，嘉靖帝繼續說道：“四十年前，曾經發生過。那個時候，你的老上司陸柄做的非常好，朕希望你做的不比他差。”
提到陸柄，劉守有心中就是劇烈一跳。
劉守有上任錦衣衛指揮使也有幾年了，但是如今聲威依舊不如陸柄。這都快成了他一塊心病了。
“臣願為陛下赴死！”陸柄凝聲道。
“好！”嘉靖帝贊賞了一聲，随後冷然道：“你帶着人去，先将那些人的奏章收了。如果他們就這樣退了，也就算了。如果還沒玩沒了，就把他們驅散。”
“驅散……”
劉守有嘴一咧，他可是聽說過陸柄當年的曆史，這所謂的驅散，就是打跑。
那可都是官員啊，而且還都是文官。在如今文官地位高于五官的時代，讓他們這些錦衣衛公開毆打文官……
但是，劉守有又能說什麼？又敢說什麼？
劉守有走出了大殿，冬日的凜冽讓他打了一個哆嗦，心中也更加的清醒。也正因為更加的清醒，心中便更加的無奈。
自己這次出去，恐怕會将大明文官得罪遍了。偏偏嘉靖帝老了，沒有多少日子活了。等到嘉靖帝死了，自己再怎麼混？
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但是，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他如果不停嘉靖帝的，現在他就得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着人來到了皇宮門前，大手一揮道：
“開門！”
“嘎吱吱……”
宮門一點點打開，劉守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從宮門内走了出來。
頓時，便感覺到數百道目光彙聚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
劉守有是什麼人？
錦衣衛指揮使，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的錦衣衛指揮使，也不知道抓了多少文官的錦衣衛指揮使。他面對數百道文官的目光，心中并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是心中有着無奈。
他也不想和這麼多文官為難啊！
但是聖命難為啊！
在數百道目光中，劉守有握着懸挂在腰間的繡春刀刀柄，在跪在地上的百官面前來回走動了兩遍，最後感覺到自己的氣勢已經運足，這才站在了百官前方，凝聲道：
“傳陛下口谕。”
跪在地上的百官俯下了身子。劉守有眼中閃過了一絲緊張道：
“爾等的奏章，陛下全部收下，爾等可退下了。”
百官直起身子道：“奏章可以給你，但是今日如果陛下不納谏，我等就跪死在這裡。”
劉守有皺眉道：“爾等也都是讀書人，難道不知道就算是吃飯，也要先做飯？陛下總要先看奏章，然後思索，今日就要陛下答複，你們是在逼迫陛下嗎？
難道你們餓了，就直接從地裡拔出一棵菜吃？你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卻逼迫陛下去做，是何居心？”
劉守有的一番話，倒是讓海瑞等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是……
不能夠散了啊，一旦散了，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心氣就沒有了，再想要來一次，恐怕就不可能了。正當百官不知道如何做的時候，卻見到海瑞開口道：
“我們就在這裡等。陛下可以不急，慢慢看，慢慢思索。陛下思索一天，我們就在這裡等一天，陛下思索十天，我們就在這裡等十天。”
“唉……”
劉守有歎息了一聲，他的目光掃過了百官，從他們的眼中已經看出來他們的堅決，不可能被自己幾句話就勸走的。
如此……隻有對不起了！
劉守有緩緩地舉起了手，望着百官道：“當真不退？”
“不退！”百官熱皿沸騰，聲音嘹亮。
“驅散！”劉守有的手臂狠狠地劈下。
“踏踏踏……”
無數的錦衣衛手持着皮鞭從宮門内沖了出來，虎入羊群一般地沖向了那些文官，手中的皮鞭抽向了那一個個文官。
官員們被皮鞭抽在了身上，甚至被抽在了臉上，鮮皿瞬間就流了下來，這一下子，那些官員本能地躲避，甚至想要逃走。
但是在他們逃走之前，他們本能地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那個海瑞。見到海瑞不躲不閃，依舊筆直地跪在了地上，任由錦衣衛手中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海瑞原本連第一輪奏章都沒有寫過，都被百官孤立了。海瑞原本就是一個不注重生活的人，隻要能夠吃半飽就行，反而對那些朱門酒肉深惡痛絕。但是，他也知道如今大明官員的窘境，知道這次大明官員為自己争利，也是無奈之舉。雖然他不想參加，卻也不會阻攔。
但是，當他看到徐階和高拱實行了拖字訣，根本就不理會百官的疾苦。這個嫉惡如仇的海瑞便火了。
他原本就看不上徐階和高拱，實際上沒有考中進士，隻是舉人的海瑞，不僅嫉惡如仇，而且還仇富，更是文人相輕，整個大明朝就沒有誰能夠讓他看上的，便是羅信，他的心中也不是太服氣。而且看着羅信住的奢華，吃的奢華，本能地不願和羅信多接觸。
所以，他這種心理，讓海瑞在整個大明幾乎就沒有朋友。如今看到了徐階和高拱竟然不顧百官疾苦，合着你們老徐家和老高家不在乎這點兒俸祿，就不管百官了？
于是，當官員準備在堵宮門的時候，海瑞出聲了。百官聽了海瑞的話之後，覺得這對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