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造這麼多6磅炮?”蘭度吃了一驚。
“那當然。這已經是最低的數字了,少于這個數字,實驗怎麼進行呢?”鄭森表現出暴發戶特有的豪氣道,“蘭度先生您想,首先,用來測試極限裝藥量的破壞性實驗需要每種炮至少一門吧?然後進行耐久性實驗,測試它們的精度、射速、使用壽命,這也需要一門炮吧?然後還有一門炮要交給那些護廠隊的家夥們,測試一下它們的日常勤務性能。這樣一來,每一種炮至少都需要三門,您說對不對?”
蘭度瞪着眼睛看着鄭森,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說:“要是這樣的話,我需要在多長時間之内完成這些火炮呢?”
“我希望越快越好。”鄭森說,“所以我希望您能帶一些徒弟,将鑄造大炮的知識和技巧傳授給他們。這樣才能保證速度和産量。您也許不知道,中國正在内戰,同時還在和北方的野蠻人交戰。您要知道,中國是一個和整個歐洲的大小差不多的國家,這幾乎就等于整個歐洲的所有國家都打起來了,您能夠想象,這樣規模的戰争,對于大炮有多少需求嗎?所以,每早一天研制出好用的大炮,我們的收益,就能提前一天大大的增長;每天能多生産出一門大炮,我們的收益就能多一門大炮的價錢。現在您明白時間的緊迫性了吧?和時間的價值相比,什麼實驗用的大炮的花費,都是小數字而已。蘭度先生,我知道知識和經驗都是很有價值的東西,我們也不會無償的要求您給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知識和經驗。這樣吧,您每帶一個學徒,我們都向您支付一筆費用,每有一位學徒能獨立指導工人完成大炮鑄造的工作,我們就向您在提供一筆獎金。但是您必須保證,毫無保留的教導他們。嗯……每個學徒,我每個月為他們支付一個西班牙銀币,一旦他們的能獨立造炮,我再一次性給您五十個銀币。您看怎樣呀?”
“我的上帝!您真是太慷慨了,少将軍!我要向您脫帽緻敬!這沒有問題,我會像教導自己的孩子一樣教導他們的。”蘭度驚喜的喊道。
的确,某些技術上的秘訣是有價值,但是藏着不賣,就算自己獨占,又能給自己帶來多少錢呢?而如今鄭森提出的這個價錢足夠讓他成為富翁了,他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不過很快蘭度就冷靜了下來,他問道:“少将軍,我很擔心,我的那些學徒能不能聽懂我的語言。”
“您也許知道,我給護廠隊的孩子們找了幾位老師,教他們一些東西。其中主要是數學和軍事技能,但是也包括拉丁文。”鄭森說。
“是的,少将軍,我認識教他們拉丁文的老約翰。”蘭度說,“老實說,少将軍您的那個護廠隊好不如叫軍事學校好了。嗯,我知道老約翰帶了二十來個學生。如果你願意讓他們來給我當學徒,那倒是真的很不錯。”
的确就像蘭度說的那樣,護廠隊其實更接近于是一所軍事學校,如今的護廠隊的那些半大孩子們,上午進行各種基本知識學習,包括數學、天文、地理、格物以及軍事作圖、土工、軍事曆史之類的東西,到了下午就是各種戰術技能的訓練。事實上,将護廠隊變成自己的黃埔軍校,這也是鄭森的一個目标。
如今整個護廠隊有一千人左右。相關的移民工作還在繼續,所以到明年,還會有相當數量的半大孤兒到達島上,其中的大部分也都會被納入到護廠隊中來,而到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新的一年級了。而如今的護廠隊員們就成了二年級的學長了。他們就應該進入到分兵種的科目的學習了。
在目前,鄭森也隻想搞個兩年的學制,兩年時間學不了太多東西,所以這并不是以培養将軍為目的的軍事學校。他的學員也就适合當個班長排長什麼的,放倒後世,也就是個士官學校。但是放在這個到處都是不專業的封建軍隊的時代裡,卻也已經是非常高大上了。這就像是後世的那個大名鼎鼎的黃埔軍校,其實學制也就一年左右,到後來,有一些期甚至連半年都不到,但依舊能吊打不少的封建軍閥。
這樣兩年一屆,兩年一屆的,等到滿清入關的時候,鄭森的手裡,就有了上萬人的士官隊伍了。鄭森一直覺得,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和基層軍官的水平關系密切,有了上萬士官,那鄭家就可以輕松的擴張出十萬以上的,真正能打仗的軍隊了。
鄭森估計,到那時候,李自成張獻忠那裡,絕對是沒有這麼多真能打的軍隊的。至于滿清,鄭森覺得真能打的軍隊也不會超過這個數字。至于如果和滿清打起來了,自己還可以利用海上的優勢帶來的機動優勢,以及裝備上的優勢來欺負他們。
拉丁文在護廠隊學習的内容中不屬于必修部分,所以學這個的總人數也不過五十來個。如今蘭度一開口就想要把他們全要過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些孩子很多下半年會到船隊那邊去實習,您知道船隊那邊對于能通泰西語言的人需求很高,他們恨不得把這五十個全弄過去還嫌少呢,怎麼可能把他們全給您呢。我隻能從當中給您挑一兩個。”
聽到這話,蘭度覺得非常失望,如果有五十個學徒,每個月就能多五十枚銀币呀,然而居然隻有一兩個。
“有了他們,蘭度先生你也就可以通過他們來指導更多的學徒了,不是嗎?”就像是看出了蘭度的想法,鄭森這樣說道。
“這也是個辦法,”蘭度低着頭說,不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擡起頭來道,“少将軍,其實我還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哦?你說說看?”鄭森道。
“少将軍,阿拉伯人有一句名言,叫做‘山不來就默罕默德,默罕默德就去就山’。讓那些學生都學歐洲話然後來給我做學徒,這很難,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我來學中國話,對的,就是這樣子的。”蘭度很得意的說。
“中國話很難學的。”鄭森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要緊,我在語言方面有天賦。”蘭度很有信心的說,“少将軍,我是意大利人,天生的會說意大利語,然後我還會說拉丁語,這您知道,而且我還會西班牙語和法語,您猜猜我學會西班牙語和法語用了多少時間?”
鄭森微笑着搖了搖頭。
“三個月,三個月而已。三個月時間,我就能說西班牙語和法語了。當然用法語數數例外,直到今天,我還是不太習慣。”蘭度微笑着說。
鄭森知道,蘭度還是太小看漢語的難度了。一個歐洲人,用幾個月時間學會另一種語言,雖然也算不容易,但難度倒也有限。因為這些語言本身就非常相似。不過他并不打算打擊蘭度學漢語的熱情,隻是微笑着點點頭說:“這的确是了不起。”
在和蘭度進行了親切而卓有成效的談話之後,鄭森掏出一塊懷表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向蘭度說:“蘭度先生,不好意思,我要離開了。我要去給那些孩子們上課,馬上就要到上課的時間。”
鄭森在護廠隊這個實際上的軍校當中擔任着“校長”,他親自掌管這隻不大的隊伍,而且還親自給他們擔任數學和語文老師。目前,數學的教學進度才剛剛結束基本的加減的運算,而要在後年他們畢業前,推進到三角函數,鄭森覺得還是很有壓力的。于是他不得不使出了讓那些孩子們痛恨不已的手段:開設晚間課程。
因為捕鲸的發展,鲸油開始不斷流入了中國的市場,作為一種照明用油,鲸油燃燒的時候明亮而沒有黑煙,完全可以和蠟燭媲美,但是相比蠟燭,鲸油就便宜多了。在那個時代裡,還不存在石油化工,自然也就沒有便宜的石蠟。制造蠟燭的蠟幾乎完全要依賴于蜂蠟。而即使是養蜂業已經産業化了的後世,蜂蠟的産量依舊是有限的,價格也不便宜。而在古代,這東西自然更是奢侈品。唐朝的時候,蠟燭是皇帝賞賜給高等貴族的。唐人韓翃《寒食》詩雲:“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宋史》記載:寇準“少年富貴,性豪侈,喜劇飲,每宴賓客,多阖扉脫骖。家未嘗油燈,雖庖所在,必然炬燭。”家裡用蠟燭而非油燈,甚至是足以載入史書的奢侈行為了。蠟燭的昂貴就可想而知了。相形之下,有了專業的捕鲸船之後,隻要捕到一條鲸魚,就可以獲得萬斤以上的鲸油,這鲸油自然要便宜得多了。所以,如今鲸油在市場上的銷售很不錯。在泉州,鲸油不但幾乎已經完全取代了蠟燭,甚至也代替了點燈的菜油。而在江浙一帶,鲸油燈也迅速的流行了起來,經常出現供不應求的現象。不過,不管怎樣供不應求,護廠隊要用的話,鲸油絕對還是有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