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蒙古人一邊騎着馬走,一邊高聲的談笑着,完全沒有戒備。顯然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會在這個位置上遭遇敵軍。這也正常,因為他們并不是後衛的部隊。
吳國貴久在邊疆,經常和滿清,以及歸附了滿清蒙古人交戰。吳家的家丁中也有蒙古人,所以吳國貴也能聽懂蒙語,甚至還能說上幾句。說起來,因為蒙古人在關甯軍和清軍中都不少,以至于蒙語甚至于都變成這兩個敵對勢力之間的通用語了。順着風,吳國貴隐隐約約的聽到幾句話,似乎是在說搶到的東西不夠多,不如以前。大約是因為說起這些,讓那幾個蒙古人不滿意了,便有一個蒙古人抽出鞭子,沒頭沒腦的就朝着走在他旁邊的一個老百姓抽過去……
這種事情吳國貴卻是見多了,而且那個被打的也不是他的什麼人,所以,老實說,他的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因為他注意到,那些蒙古人的馬匹的狀态都不算好,而且估摸一下距離,他覺得,他完全可以把這些蒙古人全都留下來。雖然蒙古人的人頭不如建胬的值錢,但是,畢竟也是真鞑子人頭,至少比從老鄉那裡借來的值錢。
吳國貴從山梁上下來,又拉着馬都頭上到他剛才的位置,然後壓低嗓門對他說:“看到那邊的那顆大楓樹了嗎?你在這裡盯着,看到那些鞑子到了那楓樹那裡,你就朝我們揮手,知道嗎?然後你就在這裡看我們殺鞑子就是了。”
馬都頭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主持過不少捕盜,還親手抓到過幾個攔路搶劫的強盜,開黑店賣人肉饅頭的“好漢”。聽到吳國貴的話,他也便壓低了聲音道:“将軍放心,小人明白。”一邊說,還一邊從腰間輕輕的拔出了兩把鐵尺。
吳國貴點點頭,便又下去,跑到騎兵們那邊,開始了戰前的準備。
那些蒙古人正在靠近,因為山梁的阻擋,他們看不到在山梁那邊的關甯軍,但是關甯軍卻已經做好了沖鋒的準備。士兵們全都上了馬(為了應付可能的戰鬥,一路上他們都是牽着馬走的)穿好了铠甲,抽出了武器。
吳國貴向着馬都頭那邊望了過去,卻見馬都頭揮了揮手。
“加速,前進!”吳國貴輕輕地一夾馬腹,胯下的戰馬就開始緩緩的向前跑去。
雖然是在順風的方向上,重箭又隔着山梁,但是上百騎兵跑動的動靜還是傳入了帶隊的蒙古騎兵蘇赫巴魯的耳朵裡。他也是戰場上的老手了,如果是在多年前,他的部落還跟着林丹汗和後金作戰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聲音,他立刻就就會讓士兵們做好迎戰或是逃跑的準備。然而此時,跟着大清,他已經不太習慣主動逃跑了,再說帶着這麼多的東西,而且敵軍應該還在上百裡之外呢。所以,說不定是自己人呢。
所以蘇赫巴魯并沒有立刻做出反應,而隻是拉住馬,朝着四面張望。也就在此時,吳國貴帶着一百多騎兵一起越過了山梁,居高臨下的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活見鬼!”蘇赫巴魯瞪大了眼睛,“是明軍騎兵!”
關甯軍的騎兵經過一小段的加速,在越過山梁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定的速度,如今是下坡,速度自然更快了。蘇赫巴魯隻是瞟了一眼,就知道,轉身逃肯定來不及了。敵軍的速度比自己快得多,掉頭跑的話,敵軍一眨眼功夫就能追上自己,然後從背後輕而易舉的一刀将自己劈下去。
“沖上去!打垮這些尼堪!”蘇赫巴魯大喊道,同時拔出彎刀,兩腳一夾馬肚子,就帶頭朝着那些關甯軍沖了過去。
吳國貴朝着一個老家夥沖了過去,隻要看看那個老家夥騎馬的姿态,吳國貴就敢肯定,那是個打老了仗的。不過吳國貴自己也是打老了仗的,而且如今又占着速度上的優勢,别說隻是個蒙古老兵,就算是一個建胬白甲,在吳國貴看來,也就是個來送人頭的。
他估摸着雙方的速度,就在戰馬交錯而過的時候,吳國貴揮動長刀,一刀就劈了過去。那個老家夥用手裡的鋼刀向外一磕,想要将吳國貴的刀磕到外面,但靠着戰馬沖過來的力量,吳國貴的這一刀那裡就這樣容易磕得開?蘇赫巴魯勉勉強強的用刀格擋住了這一刀,卻不想他手中的馬刀在和對手的馬刀撞擊之後,居然直截了當的斷成了兩截。當然,吳國貴的刀也缺了一個大口子。
不過吳國貴并不在乎這個,他也不回頭,隻是順手就抛下了手裡缺了口的馬刀,然後又從馬鞍上抽出一把馬刀。向着前面的另一個蒙古騎兵沖了過去。
蘇赫巴魯的狀态卻要比吳國貴差了很多,剛才的那一家夥,震得他的半條胳臂都麻了。而且,馬刀斷了之後,敵人的刀還在他的兇前一劃而過。要不是他馬術好,在緊急關頭,猛地向後一靠,躲過了這一刀的餘勢,剛才這一刀就能給他做個開兇手術。而不僅僅是像現在這樣,在兇口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蘇赫巴魯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備用馬刀抽出來,又一個關甯軍騎兵就沖了過來,同樣是一刀劈了過來。這時候蘇赫巴魯兩手空空,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他隻來得及高喊一聲,便覺得世界突然旋轉了起來,然後眼前一黑……
這時候吳國貴也對上了另一個蒙古兵,這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顯然,他以前肯定沒上過戰場,所以在緊張之下,他對于速度和距離的判斷完全就是在瞎蒙。所以在一個根本就劈不到距離上,他卻對着空氣揮出了一刀。
這一刀自然不可能傷到吳國貴,相反,這一刀卻因為揮出過早,導緻自己空門大開。久經沙場的吳國貴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手中的馬刀照頭就劈了下來。那個蒙古人看着這一刀,絕望的大喊着,将自己的左臂舉起來,想要犧牲左臂來格擋一下。然而。靠着戰馬的速度,吳國貴哪怕一點力量都不出,這一刀,卻也不是一隻胳膊能擋得住的了。果然,馬刀就像切斷一根麻杆一樣輕松的将那個蒙古人高高舉起的左臂劈成兩段,然後餘勢不衰的抹了過去,一顆人頭便淩空飛起。
馬都頭雙手緊握着鐵尺,躲在石頭後面瞪大了眼睛看。隻見刀光閃動隻見,不斷地有斷臂殘肢,乃至人頭高高飛起,還有人慘呼着被劈下馬來,然後被馬蹄踐踏,緊張地幾乎喘不過氣來。馬都頭幹過不少捕盜的事情,也見過不少兇狠殘暴的罪犯,甚至還親手抓到過這樣的人,他自以為便是上了戰場,應該也不至于慌亂。但如今他卻覺得口幹舌燥,兩隻手上到都是汗水,弄得鐵尺都有些打滑,快要拿不穩了。雙腿也忍不住的抖了起來。幾乎就站立不住了。
這一輪對沖中,早有準備的關甯軍占了大便宜,他們砍翻了大概三十多個蒙古人,自己則隻有五六個人落馬,而且這些落馬的人還都能自己站起來。而那些掉下馬的蒙古人,卻基本上都已經是死人了。
雙方交錯而過,吳國貴指揮着關甯軍騎兵掉頭準備再次對沖。但是蒙古人卻已經沒有和他們對沖的勇氣了。這些蒙古人自以為是在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們一路上都是騎着馬趕路的,他們的戰馬的體能狀況明顯的不如對手,而且他們身上大多都沒有铠甲,最多也就一件皮甲,但是他們對面的關甯軍,卻都披着鐵甲。還有武器,他們也大大的不如對手。他們手中的刀在和對手的刀的撞擊中經常會折斷,而對手的刀往往隻是崩出一個大缺口罷了。甚至還有馬上作戰的技術,他們都比不過這些關甯軍。要知道,這些蒙古人絕大部分并不是真正的脫産士兵,他們其實不過是武裝牧民而已。他們的馬術倒是不錯,但用刀子的技巧卻是遠遠比不上吳家的這些吃穿不愁,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如何砍人的家丁的。
所以,這些蒙古人幹脆也不回頭整隊,直接就向着遠方逃跑。
吳國貴又留下十來個騎兵,照顧傷員,收攏剛才躲開了的百姓,以及被蒙古人丢下的馱馬和無主的戰馬,自己則帶着其他士兵追了上去。
這個時候,吳國貴他們一路上堅持自己步行,而不騎馬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他們的馬力明顯的優于那些蒙古人,所以很快就追了上去,從背後有砍翻了好幾十個蒙古人。剩下的一些蒙古人則四散而逃。
吳國貴不敢将騎兵分散開來追擊敵軍。因為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并不熟悉,若是分頭追趕,就怕追迷路了,那才是真的麻煩。于是便停止了追擊,慢慢的按照原路回來,順便把那些被砍死的蒙古人的首級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