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遠遠地望見那邊山上清軍的寨門打開了,便道:“督師,有鞑子出來了,我們要不要避一避?”
洪承疇也擡頭看了看,他看見一隊滿清騎兵正從山上下來,雖然看看人數并不比自己這邊多,但他還是點點頭道:“我們回去吧。”
這也是很自然的做法,畢竟他們隻是出來看看清軍的營寨的,身邊帶的部隊并不多,如果在那些鞑子的門口和那些鞑子陷入混戰,被那些鞑子拖住了,怕到時候出來的就不僅僅是這麼點人了。
“督師和張大人先走,末将和吳總兵來斷後。”曹變蛟也道。
洪承疇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馬術不算好,還是早點走比較好。一個親兵在旁邊扶了一下,洪承疇就上了馬。這時候,張若麒也上了馬,相比洪承疇,他的馬術就要更差一些了,洪承疇至少還可以自己控馬行動,他卻需要兩個親兵騎着馬跟在一邊,一個看着他,防止他從馬上掉下去,另一個則幫他控制方向。
滿清騎兵也沒有快速沖下來,雙方還有一定距離,這個時候就放馬狂奔,到時候被人家打個以逸待勞,反倒是要吃虧了,所以他們也隻是由着馬匹慢慢的小跑着逼近明軍。
“曹總兵,我們也可以慢慢退了。”吳三桂看了看正在逼近的清兵,對曹變蛟說。
“好。”曹變蛟應了一聲便翻身上馬,順手接過一個親兵遞過來的長槍,然後道:“你們先走,我老曹給你們壓陣。”
吳三桂點了點頭,也不多說,同樣上了馬,便向騎兵們發出了撤退的命令。于是明軍騎兵開始向後撤退……
……
撤退并不算一帆風順,滿清的騎兵還是追上了他們的尾巴,不過斷後的曹變蛟的手藝很不錯,并沒有讓清軍占到什麼大便宜。而且明軍軍營裡也派出了軍隊來接應,所以最後大家還是很安全的撤了回來。
第二天明軍開始對清軍的營寨發起了攻擊。洪承疇知道清軍控制的小山是戰鬥的關鍵,便将攻擊重點放在這裡。顯然直接仰攻是非常不利的,清軍居高臨下,無論是射箭的威力射程還是白刃沖鋒時候的沖擊力都會有很大的加成。所以洪承疇采取了逐漸包圍小山的方略,他用盾車掩護,讓輔兵們挖掘一條環繞這座小山的壕溝,以便切斷小山上的清軍于官道後面的清軍之間的聯系。這種做法使得清軍不得不主動的從山上和側翼發起反擊。雙方鏖戰了一天,明軍幾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不過似乎也沒有吃什麼虧。
當天晚上,多铎組織了一次夜襲,不過也沒有太大成果。
……
郭懷一和已經被升任模範軍第二團團長的常樂一起站在杏山堡的城樓上,俯視着杏山堡外面一圈又一圈的壕溝、拒馬。在原本的曆史上,滿清赢得松山大戰的決定性行動就是他們對杏山堡和筆架山發起的襲擊,洪承疇急于攻破滿清的防線,對滿清的反擊預計不足,以至于沒有再杏山、塔山和筆架山布置足夠的兵力,導緻這三處據點的失陷。筆架山的失陷使得大量的糧草落入了滿清手中,而塔山和杏山的失陷則使得大軍從甯遠獲得補給的糧道被切斷,這最終導緻了明軍的潰敗。而在如今,鄭森出于讓雙方消耗,以及不希望洪承疇落入滿清手中的考慮,讓鄭家參與了這場混戰,當然不能讓這樣的局面再次出現。所以鄭芝虎主動請纓,将杏山堡的防禦任務也接了過來。
如今在杏山堡這個不大的堡壘裡,模範軍放進了兩個步兵營以及一個新組建的炮兵營加上其他的輔助人員。足足有差不多兩千人,以及多達二十四門大炮。這些大炮,有十二門是最新鑄造的12磅火炮,在技術水平上,這些采用雙層炮管,鑽膛技術生産出來的火炮已經不亞于後世的拿破侖炮了。鄭森覺得,滿清應該很難直接攻占這樣的堡壘了。
當然,如果滿清像圍困錦州那樣,玩玩長期圍困的話,也不是沒有攻下它的可能。但是要長期圍困杏山,那就意味着要越過洪承疇在松山的十多萬大軍。這樣做别的不說,洪承疇輕松的就可以切斷這些長期圍困杏山的清軍的糧道。因為松山也有一部分存糧,到時候,多半是那些打算長期圍困杏山堡的清軍要先斷糧。這可不像原本的曆史上,襲擊杏山堡的清軍,直接就從杏山堡和筆架山獲得了足夠十萬大軍吃接近一年的糧食。
幾天前,滿清的偵騎就出現在杏山堡附近過。常樂就滿心期待的等着清軍來攻擊這處城堡,但是直到現在,滿清還是沒什麼動作。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防禦準備做得太充分了,以至于吓着那些鞑子了。
“要我說,郭叔,我們就不該把這面旗挂起來。”常樂擡起頭,望了望飄揚在自己頭頂上的那面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旗幟說,“那些鞑子上次在靜海的時候,在我們的防禦工事面前吃了大虧,一定記得這面旗了。而且這兩年,濟州島的艦隊三天兩頭的去朝鮮和建胬控制的沿海搶劫,他們肯定也認得這面旗。這些膽小鬼肯定是看到這面旗吓着了,不敢來了!”
“常團長,當初挂這面旗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郭懷一笑呵呵的說,“那時候,你跟我說什麼上次我們在靜海狠狠地揍過鞑子,海軍的家夥還三天兩頭的打着這旗幟在海上欺負人家,那些鞑子下不了海,隻能看着他們抖威風。如今我們把這面旗挂起來,那可是最能拉什麼仇恨的,你還說,建胬看了這旗子,多半要嗷嗷叫的跳過來報仇什麼的。”
常樂恨恨的道:“我哪知道,這些鞑子這麼沒種……郭叔,你說他們會不會跑到筆架山去了?”
“筆架山那個地形,還有擺在那裡的幾條船。要是建胬覺得他們能打下筆架山,那他們肯定更覺得自己能打下咱們這座城堡,那就肯定來打咱們了,要是他們連咱們都不敢打,還該沿着那麼窄窄的陸橋,去沖筆架山?”郭懷一搖搖頭說,“他們要麼不來,要來就一定會來我們這裡。咦,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過來了了?”
常樂趕忙往那邊望了望,然後搖搖頭道:“幾個偵騎而已。”
“不是。”郭懷一道,“你看後面揚起的塵土,那絕對不是幾個偵騎!”
“是嗎?”常樂趕緊拿起了望遠鏡。在望遠鏡裡,他看到前面的确是一些騎兵,然後林子那邊突然一下子,轉出來了不少步兵。
“狗日的,等了這麼多天,總算是來了!”常樂放下望遠鏡,将兩隻手放在一起搓了一下道,“看來這面旗,還真的很拉仇恨呀!”
……
“那面旗就是那些荷蘭人的旗子嗎?”多铎望着杏山堡上的那面旗向旁邊問道。
“主子爺,這就是荷蘭人的旗,奴才在海邊見到過的。”一個白甲兵回答道。
“那些荷蘭人上了岸怎麼樣?”多铎問道。
“奴才沒和他們對上過。不過聽說火器犀利,不太好對付。而且聽說那些上岸的其實都是荷蘭人雇傭來的倭人。”那個白甲兵回答說。
“倭人是什麼鬼東西?”顯然,多铎對于日本毫無印象。
“聽說就是萬曆年間打過朝鮮,差點打得朝鮮亡國的那些海寇。後來被明國和朝鮮聯軍打敗了的。”另一個侍衛回答說。
“打個朝鮮都沒打下來,還什麼‘差點’!最後還被明國和朝鮮聯軍打垮。看來也不怎麼樣嘛!聽說十四在對上那些荷蘭人的時候吃了大虧,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的!”多铎不屑的說。雖然上次吃了虧的多爾衮是他的親哥哥,但是一向高傲的多铎也并不因此就給多爾衮留面子。
“十四貝勒當時已經在回師的途中了。大概是已經搶夠了,不想再拼命了吧。”一個白甲兵回答說。
“你别說,我十四哥還真是這樣的人!”多铎突然笑了起來。接着他将馬鞭向前面一指道,“今天我們就來給他做個榜樣,讓他看看該怎麼打仗。”
多铎雖然喜歡吹吹牛,但也不是完全的二世祖,打仗之前的準備還是會老老實實的做的,比如說偵察敵情,進行相關部署什麼的。
“這些荷蘭人,嗯,應該是倭人這守城的套路和我們圍城倒有些像啊?你看把這地面挖的!”圍着杏山堡轉了一圈,多铎向身邊的人說道。
“主子爺,這城不好打!”哈甯阿道,“您看要填這些壕溝,可不是一下子的事情,那城頭上我看見有好幾門大炮,雖然看着都是老式的炮,但是架在高處,射的就遠了,怕是不好對付。”
“嗯。”多铎點了點頭,他也看到了架在城頭上的幾門炮了。那是些老式的鐵炮,能發射的炮彈不算重,但火炮本身卻非常重,不可能随軍作戰,所以洪承疇也沒有帶走它們。
“先吸引它們開炮,這種炮多打幾炮就要停下來半天,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另一個軍官說,“無非就是死一些包衣罷了。主子爺,這攻城可一定要快,要不然,說不定城裡的人就要自己燒倉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