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個親衛的報告,在江華島東邊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支船隊。而這這支船隊看上去和他們此前見到的任何船隻都不太一樣。
“走,我們去看看。”多爾衮說。
多爾衮帶了幾十個白甲兵騎上馬很快就到了海邊,果然看到在不遠的海面上有停着有幾條樣子怪異的大船(至少以多爾衮的眼光看來是很大的船了)。船上的人顯然也發現了多爾衮他們,于是從那條大船上放下了一條小舢闆,幾個人下到了小舢闆上面,向着這邊的海岸劃了過來。
“人家隔着老遠,隻過來這麼幾個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多爾衮說,“依波丹,你帶幾個人過去看看,小心點!”
“嗻!”依波丹應了一聲,跳上馬,帶着兩個人就朝着那邊過去了。
依波丹到了海邊,小舢闆卻還沒到。不過距離也已經很近了。依波丹已經可以看到舢闆上面的人的樣子了。而這些人的樣子卻讓依波丹大吃一驚。
“這個世界上還有長成這樣子的人?這是人嗎?”
舢闆上出了一個通譯之外,全是一些紅發碧眼的泰西人。雖然到1632年,俄國人建立起雅庫次克之後,已經漸漸将觸角伸到了遠東,但是在滿洲人當中,見過白種人的人還是非常少的。
這時候那條舢闆已經靠了岸,幾個怪人和一個南蠻子從舢闆上跳上了岸。依波丹看到最前面的一個紅胡子的人高舉起雙手,攤開手掌向他喊了一句什麼。當然,依波丹是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的,不過這人的動作他倒是看得明白,那意思是我沒有帶武器,沒有惡意。
“他在說什麼?”依波丹先是從戰馬上居高臨下的望着那個人,然後半側着腦袋向他的一個同伴問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同伴說。
好在這個時候,跟在那個紅胡子後面的那個南蠻子開了口:“各位爺,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這個南蠻子說的是漢話,而漢話在東北亞幾乎是通用語,依波丹倒也能聽懂。
滿清自從努爾哈赤起兵造反之後,一直都受到禁運封鎖。如果不是有那麼一幫子隻認錢的,具有“不出售武器打擊自己的祖國的軍火商就不是真正的國際軍火商”的精神的商人的協助,也許滿清早就會因為經濟上的困境而崩潰了。後來,滿清軍隊曆次入關劫掠,大體上也都有那些商人做帶.路.黨。而他們劫掠所得的很多銀子,也是通過這些商人,變成了各種他們急需的物資。當然那些商人也沒有白幹,他們不但賺的盆滿缽滿的,還在後來為自己弄到了八個“皇商”的指标。
因為這個原因,雖然滿清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但是對商人的态度,倒是非常友好的。
“你們是商人?”依波丹的口氣溫和了很多,“你們有什麼貨賣?”
那個南蠻子将這問話翻譯了過去,那個紅胡子又連忙說了句什麼。
“這位爺,我們是做藥品買賣的。”那個南蠻說道,“我們有一種包治百病的神藥,我們這裡有樣品,這位爺要不要看看?”
“包治百病的神藥?”依波丹有些想笑,自古以來,那有什麼能包治百病的神藥?這些做買賣的商人都是這德性,吹牛的時候從來不怕把牛皮吹破了。這也是他們的天性了,要想商人不吹牛,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過藥品确實是滿清急需的物資,如果這些商人真的有藥品販賣,隻要是能治病,能治傷的藥物,哪怕不像他吹的那樣能包治百病,滿清還是可以和他們做做買賣的。
“把你們的神藥拿出來給我看看。”依波丹拉着缰繩,從馬上跳了下來。
那個南蠻子又把依波丹的話和那個紅胡子說了,那個紅胡子聽了,又說了句什麼。
“尤瑞先生說,藥物在他懷裡,他需要伸手到懷裡去拿,希望您不要誤會。”那個南蠻說。
依波丹笑了,這個紅胡子還真是很謹慎。
“沒問題,讓他隻管拿東西就是了。”依波丹說,雖然那個紅胡子塊頭很大,幾乎比依波丹高了一個頭,但是依波丹并不覺得他摸出點什麼東西來就能威脅自己。自己可是白甲兵,真刀真.槍的砍過的人多的去了。
紅胡子尤瑞将手伸進了懷裡,不一會兒就掏出了一個小袋子,打開來,裡面是一塊用油紙包着的棕色的藥丸。
“這是什麼?”依波丹問道。
“這是福.壽.膏,是大食出産的聖品。是上帝賜給人類的珍寶。”尤瑞滿臉是誇張的迷醉。
“這能治什麼病?”依波丹問道。
“各種病,各種疼痛,各種咳嗽,各種腸胃不舒服。還能壯陽,能提神,能……”尤瑞一口氣說出了一大堆的用途。
“停下,停下,你說這麼多,我也記不住。你這東西能給我看看不?”依波丹問道。
那個南蠻趕忙将這話翻譯了過去,尤瑞立刻雙手将那塊“福.壽.膏”捧了起來,遞到依波丹的面前。
依波丹結果那快“福.壽.膏”,先在手裡掂了掂,又拿到眼前細細的看了一下,輕輕地嗅了嗅,然後又問道:“這東西,你們有多少?”
“您要多少,我們就能有多少。”尤瑞回答道,“隻要您要得了,而且有錢,像那樣的船,我輕松的就能裝個十幾船過來。而且就算沒錢,用别的東西來抵償也是一樣。反正我的船總不能空着回去,總得帶上點什麼才合算。”
“别的東西?”依波丹問道,“你們打算收購些什麼?”
“我聽說,你們這邊的各種皮毛不錯,然後這邊的林子裡面也出一些好木料。”尤瑞回答說,“此外,我聽說你們一直在和明國還有朝鮮打仗,你們抓到了不少的奴隸,如果你們願意,我也需要購買一些奴隸。男女不限,但是隻要年輕人。”
依波丹聽了,點了點頭道:“這樣的事情,我作不得主,正好我的主子睿親王就在這裡,我可以帶你去拜見睿親王。你們看如何?”
“如此,那真是多謝了。若是能見到睿親王,做成了大買賣,我們定然不會忘了您的恩德。”尤瑞這樣說,同時給那個南蠻子一個眼色,那個南蠻子立刻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口袋,遞給依波丹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依波丹接過那個小口袋,打開來,看到裡面是兩塊做成小圓餅狀的黃金,分量似乎還不輕,圓餅上面還刻着一個長相和眼前這個紅胡子很類似的人的頭像,下面還有些鬼畫符的東西,大概是他們的文字。
依波丹将這個小口袋收起來,道:“你們跟我來。”
依波丹的幾個同伴也下了馬,他們牽着馬朝着多爾衮所在的小山包走去。紅胡子尤瑞,那個南蠻子還有另一個金色頭發的瘦高個都跟着他們。依波丹一邊走一邊注意着這幾個人。
那個紅胡子表情很是坦然,似乎一點都沒有害怕擔心的意思,依波丹在心裡悄悄地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看起來,這人倒是個有膽量的。那個南蠻子就差多了,一路上東張西望,一副緊張的樣子,而那個金色頭發的瘦高個則讓依波丹的眼睛眯了起來:他走路的時候的每一步的距離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不差分毫;而且他的左手總是習慣性的擡到腰間,左手的虎口上也滿是老繭。
“這人應該是個練家子,左手的刀或者劍。功夫應該不錯。可能是那個紅胡子的保镖。”依波丹這樣想着,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這人雖然可能功夫不錯,但是如今他身上并沒有帶着長刀或是長劍,那威脅也就很有限了。
一行人到了小山包下面,依波丹對那個紅胡子說:“你們在這裡等等,我先上去通報一下。”尤瑞等人就停了下來,依波丹走上小山包,向多爾衮報告,過了一會兒,依波丹照樣下山來,對尤瑞說:“睿親王召見你,你可以把他帶上去。”他指着那個當通譯的南蠻道,“另外,請把身上的武器都先放在我這裡。”
尤瑞聽了點點頭道:“可以,我身上隻有這把刀,卻也沒有其他更多的東西。”一邊說,尤瑞就一邊從腰間解下了一柄短刀,雙手遞給依波丹。依波丹接過刀,順手将它拔了出來,隻覺得寒光閃爍,竟似乎有點刺得人眼睛疼痛。便順手一揮,将旁邊一顆手腕粗細的小樹攔腰劈作兩段。依波丹便喝了聲:“好刀!”又道:“這商人,你這刀可賣也不賣?”
聽了通譯的話,這紅胡子笑道:“我既然是商人,還有什麼不賣的,隻要價錢合适,别說一把刀,就是我的人都可以賣。今日相見,便是緣分,本該作為禮物送給閣下。隻是今日突然遇到了睿親王,我這身上也沒什麼見面禮,便打算将這把刀獻給親王殿下。閣下要是喜歡,下次我再帶一把過來獻給閣下如何?”
依波丹聽了那個南蠻的翻譯,便道:“你說得有理,這個自然應該先獻給睿親王。隻是你記得下次來可得給我帶一把好刀來。隻是你的禮物我已經收過了。所以這次我也不會白要你的刀,自然會給你錢的。”
雖然尤瑞交出了刀,而且依波丹對這人的印象也不錯,但是該做的事也是要做的,比如搜身什麼的。然後尤瑞就被帶到了多爾衮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