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鄭森完全可以靠着強令,勒令某個村子種植什麼作物,不過鄭森卻并不想這樣做,因為在他看來,這樣做有一個明顯的問題,那就是有太多的力量要被用到維持内部的秩序上面去了。在如今這樣分秒必争的時候,這似乎是一種不小的浪費。鄭森覺得,台灣的那些村莊和大陸上的那些村莊天然的還是有一個可以利用的區别的。那就是,大陸的村莊幾乎是完全自給自足的,而台灣的那些村莊卻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因為他們有一個重要的東西非常稀缺,那就是女人。隻要有無法自給自足的東西,自然經濟就很容易被打破,哪怕這個稀缺而不能自給自足的東西是女人。缺乏女人,這些村莊就隻能通過貿易來解決問題,而這樣一來,就完全可以通過貿易和經濟手段,使他們從自然經濟的村莊變成種植園。當然,女人稀缺的狀态遲早會結束,在台灣的這些移民村遲早能做到在這個問題上自給自足。但是鄭森敢肯定,到了那個時候,種植園經濟模式肯定已經形成了。雖然從更長的長遠來看,種植園這樣“落後”的經濟模式遲早會被工業化淘汰。但是至少目前,對于鄭家來說,它比自然經濟的效率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各個移民村的村長們首先選擇的都是種甘蔗和罂粟,這雖然慢一點,但是相比進山砍樹,以及當兵打仗什麼的,似乎安穩很多。中國人習慣性的還是喜歡安慰些的選擇。而且王仁王義兄弟對他們也很熱情,介紹的也很細緻。比如張村長就知道,在全部的村子中,他所在的村子是最适合種罂粟的。
“張大哥呀,别的村子種罂粟或者種甘蔗的話,估計要三年才能掙到買南洋媳婦的錢,但是張大哥你們村可不一樣,你們村要是種這個,兩年絕對就夠了,還能攢下一些多餘的錢來呢。要是我呀,我就幹脆連糧食都不種了,全都種上罂粟,反正糧食不值錢,到東家那裡,一買可以買一大堆。”
不種莊稼了,這種事情,張村長還是不會考慮的,畢竟,對于他們這些挨過餓的人來說,什麼玩意兒,都不如能塞飽肚子的糧食實在。不過,聽王仁王義兄弟說的,再考慮一下東家收這東西的價格,種上一些罂粟絕對是不虧本的。
不過不等張村長再多問,就又有人找上了王仁
“哎呀,王大哥呀,你看我們村适合種些啥呀?”
“老李呀,你們村呀,你們村沒有旱地呀。這兩樣都不是很适合呀。就算勉強種上也肯定不如他們。要我說呀,你們村那邊的小夥子最好是去當水手,當水手好呀,天天有魚有肉的,而且幹個幾年還能免一輩子的租子,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呀。你說是不……”
總之,整個台灣的種植園化已經順利的啟動起來了。至少在鄭森準備動身離開台灣的時候,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上了正軌。
……
北港碼頭,伏波号訓練艦正挂滿了旗停在那裡等着鄭森上船,在登船的跳闆邊,鄭森正在和鄭芝鳳話别。“阿森,你放心,你三叔别的不會,一切按你的老規矩來,蕭規曹随嘛,這個我還是會的不是。你三叔我已經做好了當曹參的準備了。”鄭芝鳳說道。這短時間裡,鄭芝鳳在看到鄭森居然隻用了不到一年就把台灣整頓得很有一番氣象了,實在很是佩服,有一次就問鄭森怎麼做到的。與是鄭森就再次規勸自己的這位三叔多讀讀書,尤其是多讀讀史書。
“其實很多做法都是和古人學的。你看史書上面就有不少的成功的記錄和失敗的例子。三叔你要有空的話,什麼《史記》呀,什麼《資治通鑒》呀都可以多看看。有什麼心得想法,我們也可以一起研究一下。”當時鄭森是這樣和鄭芝鳳說的。
結果鄭芝鳳倒是真的聽進去了,反正北港這邊也沒啥娛樂的,結果他還真的看起書來了,如今《史記》雖然還沒看完,但是至少蕭規曹随這個成語倒是已經知道了。
“侄兒豈敢和蕭何丞相比?三叔看侄兒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當的,當改就要改。”鄭森笑着說。
“反正台灣這邊,阿森你放心,出不了亂子的。倒是你這次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再考一個頭名回來。我就在台灣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嗯,那句戲文怎麼說的,‘從今經忏無心禮,專聽春雷第一聲’。”鄭芝鳳笑呵呵的說。
鄭森這次回去,是因為三年兩次的府試的時間快要到了。聽了鄭芝鳳的話,鄭森也忍不住笑道:“多謝三叔吉言,隻是三叔這句詩可不太對,這話時和尚說的,三叔又不是和尚。”
“我好不容易念了兩句詩,隻要是那個大概的意思就行了,哪管得這麼多。”鄭芝鳳也得意的笑了起來,“好了,時辰差不多了,阿森你也該上船了。”
鄭森聽了,便向鄭芝鳳行了一禮,轉過身,便要踩上跳闆登船離去,卻在此時,猛地聽見後面的伏波号上傳來一片驚呼:“好大的鲸魚呀!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真是吓死老子了!”
“MyGod!”
“老天爺!”
“怎麼了?”鄭森的視線被身後的伏波号擋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便向跟着他的劉德問道。如今劉德跟着鄭森,已經算是鄭森的書童了,隻是鄭森卻沒有讓他改姓。
“大少爺,我去看看!”劉德說完,三步并作兩步竄上了船,然後一愣,接着便飛跑下來:“大少爺,三老爺,您們也上去看看吧,我們的捕鲸船拖回了……拖回了山那麼大的一條鲸魚!真的!”
鄭森聽了,轉過頭對鄭芝鳳說:“三叔,我們一起上去看看?”
“好!一起看看!”
兩人一起登上了伏波号,就看到一條捕鲸船正在入港,在船的一側,則拖着一條比那條捕鲸船好像都要長一截的大鲸魚。那條灰藍色的鲸魚的屍體拖得這條捕鲸船都有點歪了。
“這是……這是藍鲸!上帝呀,這條船上的水手和船長真是了不起的勇士!”傑克船長指着那條巨大的鲸魚對鄭森說,“一條藍鲸!大海之王!上帝呀!少将軍,對不起,我要失陪一下,我要到那條船上去向那位勇敢的船長緻敬,請他收下我的膝蓋,這真是奇迹,太了不起了!這樣一條龐大,快速,強悍的鲸魚!了不起!”顯然,這條捕鲸船的戰果讓傑克船長幾乎都失控了。
“傑克船長,我們一起去歡迎他們,我對他們如何能抓到這樣一條鲸魚也很有興趣。”鄭森也說道。
于是一行人一起又下了船,向另一邊的棧橋走了過去。一邊走,傑克船長還在一邊用激動語言贊美那條勇敢地捕鲸船,以及他們完成的不朽的偉業。
“少将軍,那是一條藍鲸!上帝呀,一條藍鲸!它可不是那些抹香鲸、露脊鲸能比的,它不但比它們大好幾倍,而且,也比它們更強悍,更快速,一條露脊鲸隻能遊到5節,一條抹香鲸最快隻能遊到10節,而這種偉大的鲸在沖刺的時候能夠達到二十五節以上的速度,比這個世界上最快的船都快一倍!上帝呀,沒有任何一條捕鲸船能追得上它,它能在喘口氣的時間裡,就把一條船甩下幾公裡!而且它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它能輕松的掀翻水手們的小艇,它不需要真正用尾鳍擊中它,隻需要用尾鳍拍打水面,激起的波浪就足以掀翻它了。所以從來沒有任何一條捕鲸船能夠獵獲一條藍鲸,從來沒有,哪怕是最好的水手和最好的船長,都做不到這一點,當然,如今有了,他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們應該在北港給他豎起一尊等身的青銅雕像!真是太偉大了!”
這時候,那條捕鲸船也已經在棧橋上靠好了泊位。一個軍官跑過去喊道:“你們的船長呢?快下來迎接三将軍和少将軍!”
于是船上的人慌忙的放下了跳闆,一個戴着船長帽的人從船上跑了下來。
“三将軍,少将軍!”那人很是興奮的行禮道。
“唐?!居然是你!你怎麼做到的!真出乎想象!幹的太棒了!”沒等鄭森和鄭芝鳳說話,明顯還處在興奮狀态的傑克船長先喊起來了。
傑克認得這條船的船長唐山,因為幾個月前,這家夥剛剛從他的船上畢業。
“唐船長,我們想要到你的船上看看,順便知道一下你是如何抓到這個大家夥的,可以嗎?”鄭森問道。
“當然,當然可以……少将軍……隻是船上很髒……”唐山顯然有些受寵若驚。
“那就請唐船長帶路吧。”鄭森道。
唐山帶頭,鄭森跟在後面,幾個人就上了這條船。甲闆上到處都是是鮮皿,皿腥味直撲大家的鼻子。水手們都忙作一團,有的水手正在将從下面的藍鲸身上割下來的大塊的鲸脂裝進木桶,準備送到煉油的地方煉油,還有的正在用滑輪将更多的鲸脂和鲸肉吊上船來。他們發現鄭森和鄭芝鳳上了船,便都停了下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唐船長,讓他們繼續幹活吧。”鄭森說,“另外,你來給我們講講抓到它的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