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檢查裝備。”常樂對手下的戰士們低聲的下達了命令。所有人都開始依照條例檢查起自己的武器裝備了。依照程序,首先是每個人自行檢查一次,然後是班長副班長檢查各班戰士,排長副排長檢查各班長副班長,作為連長的常樂和副連長王濤一起檢查其他的排長副排長。最後是訓導員檢查連長副連長。常樂注意到很多士兵都在不斷地伸出舌頭舔嘴唇,而且他們完成整個檢查過程的時間也明顯比平時要長一點。看起來,戰士們還是有些緊張的。
這個時候主工事中的一口銅鐘被敲響了,铛铛的鐘聲傳進了常樂的耳朵。
“亮旗!全體成兩排縱隊前進!”常樂用有點發抖的聲音發出了命令。
洪亮的鐘聲同樣也引起了那兩百滿清騎兵和正在路過的難民們的注意。
帶領這隊騎兵的牛錄章京吉哈利轉過頭朝着那邊望過去,正看見一面皿紅的旗幟從冰牆後面豎了起來,迎面吹來的海風将那面旗幟吹得獵獵作響,也讓這面紅旗上的畫着的一隻怒吼的猛虎顯得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幾乎下一秒鐘就要從旗子裡面跳出來吃人了一樣。
“章京,那邊還有一面!”另一個騎兵指着另一處冰牆說道,在那裡,也豎起了一面一模一樣的皿海猛虎旗。
這兩面旗幟沿着冰牆移動,然後一轉就到了這冰牆專門留下的缺口處,兩隊身穿着奇怪的綠色軍裝的士兵就在這兩面旗幟的引導下,開始快速的向着清軍逼近。而在他們旁邊,還跟着出現了兩輛用兩匹馬拉着的雙輪馬車,在馬車的後面則拖着一門6磅青銅炮。同時,嘹亮的軍号聲響了起來,然後是沉着的鼓聲。
列兵姜鐵的嘴裡有點幹,雖然上午上皿書的時候也有他,雖然他也知道,救出被建胬掠走的同胞乃是戰士的責任,(至少,他讀過的書裡是這樣說的,他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但是他還是很有些緊張,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燧發槍,機械的跟着大家向前走去,直到軍号聲響起,然後前面傳來了連長的聲音:“把軍歌唱起來!”
緊接着常樂首先唱起了一首歌,接着更多的生意彙了進來,這歌聲也越來越嘹亮。
“起來,祖國的兒女們。
光榮的時刻已經來臨。
邪惡的旗幟已經升起,
那是野獸的旗幟。
聽那戰場上的呼喊,
殘忍的野獸在咆哮。
它們要從我們的懷抱中,
奪走我們的父母妻兒。
模範軍,拿起武器!
模範軍,決一死戰……”
這歌聲給了人力量,讓唱歌的人感覺到自己和其他的同伴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姜鐵感到唾液又出現在他的嘴巴裡了,他的動作也不再僵硬。同時熊熊的怒火也在他的兇膛中燃燒了起來。在接受軍事和文化教育的時候,教官就對他們講過,那些建胬強盜就是造成了他們的不幸的罪魁。他們趁着華夏遭遇災年的時候,像蝗蟲一樣的四處擄掠,而大明官府為了抵抗他們,不得不拿出本該作為救災的物資的錢糧用作軍費,甚至還不斷向已經受災了的災民,也就是他們的父母征稅,導緻他們不得不背井離鄉,讓他們的父母被餓死在逃荒的路上。隻是那時候姜鐵還沒有親眼見過建胬,更沒有見到過他們是如何像蝗蟲一樣肆虐的。但是如今這一切都擺在他的眼前。就像他正在唱着的戰歌中描繪的一模一樣。
“士氣還很高呀。真沒想到,還真有人敢跑出來送死。”吉哈利道,在他看來,這兩隊加起來不過三四百人手裡還隻有火槍,沒有其他的長矛呀什麼的配合,而且他們還擺出了這樣的一個單薄的一線縱隊,這簡直就是來送死的。
“等一下都跟着老子!”吉哈利對他的下屬說,“先打垮這邊的一隊,然後再回過頭,滅了那邊的。”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帶着騎兵沖上去,而是繼續等那些“荷蘭兵”再靠近一些。這樣一就意味着他們距離自己的老巢會更遠,也就更難跑回去。尤其是要讓那幾門炮沒時間跑回去。
随着這些“荷蘭兵”的接近,滿清騎兵們也開始做了了準備動作,相互幫助披好了铠甲。這個時候雙方的距離也已經更近了,滿清騎兵們已經能看清對面的家夥的身上的裝備了。那些家夥上身穿了層蒙着綠色的布的半身甲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但是兩隻手,還有腳都是無甲的。不過在他們的頭盔很不錯,都帶着面甲。
吉哈利皺了皺眉頭,這些面甲使得他最拿手的技巧――近距離用重箭直射門面變得毫無意義了,不過吉哈利對此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單靠火槍和幾門小炮可擋不住騎兵的直接沖擊。
這時候對方的雙輪馬車轉了個彎,将大炮放了下來。大炮的炮口開始指向吉哈利他們。
“好了,上馬。”吉哈利揮了揮手,雖然在更多時候,他都是靠下馬步戰擊敗敵人的,但是如今他面前的那些家夥既沒有密集的長矛,前面也沒有拒馬。火槍對于騎兵隻有一次射擊機會,一次射擊不能命中,騎兵就沖上去了,至于火炮,依着吉哈利的經驗,也隻開的了一炮而已。然後自己就沖上去了,然後就是一場屠殺――至少在吉哈利看來就是這樣。
吉哈利估計了一下距離,然後開始催動戰馬,帶着兩百多騎兵開始向着那些“荷蘭人”緩緩逼近。現在距離還遠,如果現在就放馬飛奔,等到靠近了敵人的時候,馬就跑不動了。所以有經驗的騎兵都會慢慢的加速,直到攻擊敵人的時候,才會把速度加到最高。
随着一聲長長的哨聲響起。幾乎才一眨眼的功夫,“荷蘭人”的縱隊就被迅速的展開成了一個長長的橫隊。
這個迅速的戰術動作讓吉哈利吃了一驚,他知道,在戰場上,不是非常訓練有素的部隊,不可能完成這樣的的戰術動作。一般的軍隊,别說在戰場上,就是在校場上都無法這樣好的完成這樣的動作。甚至大清的軍隊也做不到這一點。
不過吉哈利并不覺得這樣的變陣有多大用,變成橫隊了固然讓火槍的威力容易發揮但僅僅靠着這樣單薄的一條線,他們就能擋得住我大清的鐵騎嗎?吉哈利依舊覺得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打垮對手,現在的距離隻有不過百步了,吉哈利開始催動戰馬加速,雙方的距離迅速接近。
這個時候,對面荷蘭人的大炮響了,兩發實心炮彈落在騎兵隊伍前面不遠的地面上,然後反彈起來,一下子撞進了馬隊中,其中一發炮彈沒能擊中目标,但是它從戰馬旁邊高速掠過,卻吓壞了不少戰馬,以至于有兩匹戰馬都因為受驚而亂跑起來,将騎手甩下馬來。
另外的一枚炮彈則實打實的擊中了一匹戰馬,轟的一聲,整匹馬和馬上的騎手都一下子變成了碎片,飛散了開去。
“狗日的,運氣這麼好!”吉哈利狠狠地罵了一句。但他并沒有讓戰馬提速,他覺得這些荷蘭人的這兩炮純粹隻是運氣好而已。現在還沒有到應該提速的地方。
“轟,轟!”“荷蘭人”的大炮又響了,雖然隻有兩門炮,但是他們開炮的速度簡直比烏真超哈開槍的速度都快。更要命的是這兩炮再次命中目标,又一次的造成了傷亡,讓吉哈利再次失去了兩個騎手。
“該死的!這些家夥怎麼能打着這樣快這樣準?”吉哈利現在明白了,如果他繼續保持這樣的速度,在到達能夠發起沖鋒的距離前,敵人至少還能開三炮。這樣的損失他可不願意承擔。
“加速!”吉哈利提前發出了這個指令。
“舉槍,瞄準!”姜鐵的耳邊穿來了排長周成的呼喊,他立刻和所有的戰士一樣,舉起了手中的槍,将槍托牢牢地頂在自己的右肩上,然後眯起一隻眼睛瞄準。
“射擊戰馬,對付騎兵的時候應該射擊戰馬。”姜鐵想起了戰前連長排長班長講了幾乎一百遍的東西,将槍口直直的指向朝着他沖過來的清軍騎兵的戰馬。
“開火!”姜鐵的耳邊響起了排長的呼喊,然後下一刻,包括周成在内,所有的人都打響了手中的槍,燧發槍噴出的淡藍色的硝煙讓他們眼前的景物的一下子模糊了不少。
這時候哨子連續響了三聲。姜鐵知道這是變陣的命令,他是排頭列兵,在這個時候不需要移動,不需要裝填子彈,他要做的隻是立刻給燧發槍裝上刺刀,做好迎擊敵軍騎兵的準備。
模範軍用的是套環式的三.棱.刺,因為三棱的結構增加了長度,這種刺刀可以做得相當長,模範軍的刺刀長達550毫米,平時幾乎可以當做短劍來使用了。姜鐵将燧發槍的槍托放在地上,槍口朝上,低下頭,不去看迎面而來的滿清騎兵。他用右手從腰間拔出刺刀,然後将它套在槍管上,在擰一下将它固定住,然後端起上好了刺刀的燧發槍,就像端着一隻短矛。将刺刀斜斜的指向天空。
在姜鐵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同時,其他的戰友也完成了陣型的變化,原來的單排橫隊一瞬間就變成了好幾個雙排的空心方陣。方陣最外邊的戰士們都給自己的燧發槍裝好了刺刀,而在内層的戰士也正在忙着給自己的步槍裝子彈。這個時候,那兩門六磅炮的炮手也打出了最後的一炮――用的是霰彈――然後迅速的鑽進了步兵們的空心方陣裡面。
這時候硝煙也已經被海風吹散了,滿清的騎兵也已經沖到了距離這些戰士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