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條火船撞上了“聖地亞哥”号,大火立刻熊熊的燃燒了起來。西班牙人的射擊立刻就停了下來,士兵們,水手們都慌亂的從船上逃走。而此時,其餘的一些火船,則對其他的次要目标,比如棧橋之類的設施,或是幹脆掉頭試圖再次沖出港口去。
當然,想要沖出港口去,當然就要再次通過西班牙炮台的封鎖線,這當然讓他們再次蒙受了損失。最終,為了徹底摧毀這條巡防艦,鄭家付出了四十多條火船的代價。不過在帶兵的施大宣看來,主動殺進敵方的軍港,摧毀其中的艦隻,這簡直就是百萬軍中取下上将首級,而且這些火船也不值錢,能用這麼些不值錢的火船,幹掉一條将來可能會威脅到海上的航線的西班牙軍艦,這個結果并不算差。
在解決了這最後的麻煩之後,向呂宋島增兵的最後障礙就消失了。半個月後,在鄭家的一支船隊大搖大擺的在馬尼拉港附近的華人控制區的私港卸下了第一批軍隊以及相關的武器。
這一批軍隊主要是從北方的筆架山戰場上撤退回來的,而當然統帥的卻是鄭芝虎。在松錦之戰塵埃落定之後,鄭芝虎在筆架山收拾了逃出來的殘兵,便上書朝廷,說是建胬攻勢很猛,筆架山雖是天險,但恐将來海水結冰之後就難以防守,所以他請求朝廷允許他撤回登萊。
然而朝中卻對松山還有幻想,遲遲不肯批準鄭芝虎撤退。鄭芝虎便又向朝廷提出,若要堅守,朝廷就要拿出銀子來才行。朝廷當然拿不出銀子來,于是鄭芝虎便幹脆不管朝廷自顧自的就回了登萊,反正到這這個時候,朝廷拿那些軍頭們毫無辦法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了,像鄭芝虎這樣要退之前還和朝廷打個招呼的,已經算是非常的恭敬的了。臨走的時候,鄭芝虎也沒閑着,便将朝廷積蓄在筆架山的糧草物資全都一股腦的搬到了濟州島,接着在筆架山上放了把火,然後就上報說,建胬攻得急,朝廷又沒有銀子來,他隻得撤退。為了避免筆架山上囤積的物資被建胬搶走了,他隻好一把火把它們燒光了。反正,朝廷的糧食物資被建胬搶走,或是被自己燒掉不是一次兩次了,搶呀搶,燒呀燒的,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離開了筆架山,鄭芝虎直接讓自己手下的副将帶着幾條破船回了登萊,自己卻是連登萊都不回,隻說是不習慣北方的氣候,加上前一陣子又累,弄得身子不太好,要回南方去将養一下,就直接回了福建,然後又遇到了這一戰。在北方各種氣悶不舒服的鄭芝虎立刻就主動請纓,要擔任這一仗的指揮了。
鄭芝虎的任務其實相對簡單,就是完成對馬尼拉的包圍圈。将馬尼拉和西班牙人的其他的據點分割開來。然後先行将一些小據點吃掉,再通過長期圍困來迫使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投降。
為了達成這一目标,鄭芝虎要做的就是首先在野戰中擊敗西班牙陸軍,然後再效法建胬,圍着馬尼拉城,挖幾道深深的壕溝,以配合艦隊隔絕内外。
……
“十一月三日,晴。今天又是個悶熱的日子,馬尼拉殖民地真不是一個好地方,他距離某一頭怪獸實在是太近了。而隻要那頭怪獸注意到了我們,它就可以靠着無窮無盡的人力來壓倒我們,這都怪該死的海軍,他們真應該知道羞恥……我越發的相信,我到這裡來是一個錯誤……”
弗朗哥總督又像往常一樣翻開日記本記起了日記,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總督先生,您在裡面嗎?有重要的事情。”門外傳來副官的聲音。
“啊,菲爾德,請等一下。”弗朗哥總督停下筆,用吸水紙将筆記本上的墨水吸幹,然後拉開抽屜,把它放了進去。
“好了,菲德爾,你可以進來了。”弗朗哥總督說。
黃銅的門把手轉動了一下,包着皮革,鑲嵌着各種雕花的房門被推開了。弗朗哥總督的副官走了進來。
“總督大人,我們的人發現中國人在馬尼拉城外構築工事,就在我們的大炮射程外不遠。”副官說。
“這些該死的異教徒,偶像崇拜者!帶我去看看。”弗朗哥總督說。
弗朗哥總督帶着一群人登上了馬尼拉要塞的城牆,遠遠地望去,果然看到遠處有很多的中國人聚在那裡,就像是一群忙忙碌碌的螞蟻。
“他們在幹什麼?”弗朗哥總督皺着眉頭問道。
“像是在建設某些設施,也許是炮壘或者什麼。”城防司令勞爾一邊說,一邊将一直黃銅鏡筒,裝飾華美的望遠鏡遞給了弗朗哥。
弗朗哥舉起望遠鏡觀察情況,而勞爾則在一邊解釋說:“總督大人,他們是在半個小時前出現在這裡的。如您所看到的那樣,他們帶了幾門大炮過來,不過,中國人的大炮比我們的小得多,畢竟,那是輕便的步兵炮。然後他們就開始在那裡挖土,并且把挖出來的土堆在另外一邊,我想他們或許是打算在那裡建造一座炮壘。”
“建造一座炮壘?他們的炮能打那麼遠?”弗朗哥放下望遠鏡問道。
“總督大人,隻要炮壘堆得足夠高,而且據說他們俘獲了我們的戰列艦,那上面的大炮比我們炮台上的這些都更新,如果高度相當,射程也更遠一點。如果他們将炮壘建得很高,的确有機會打到這裡。不過就算能打到,精度和威力也很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動搖城牆,也無法擊毀我們的處在戰鬥室保護下的大炮。”勞爾回答道。
“但是它依舊會威脅到我們的士兵,不是嗎?”弗朗哥道。
“您說得對,總督。它的确會給我們的士兵帶來很大的威脅。”勞爾回答道。
“那麼我們有什麼措施?”弗朗哥問道。
“有的,總督閣下,我打算在敵人的工事還沒有來得及完成的時候,派遣一支部隊,攻擊他們,并摧毀他們的未完成的工事。在野戰中,他們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勞爾握着拳頭回答說。
“我記得在戰争開始前,你告訴我從此前他們和那些土著的戰鬥來看,他們的作戰能力遠遠不如我們,隻不過是一群民兵罷了。一旦開戰,我們能輕而易舉的摧毀他們的抵抗。然而陸軍在前一段的進攻作戰中表現得并不太好。雖然占領了一些地區,破壞了一些設施。但是實際上,那些地區很多都可以被視為是敵人主動放棄的。真正最為關鍵的一些據點,您一直沒能打下來。”弗朗哥皺着眉頭說,“我希望您這次的表現能讓我們感到滿意。”
“總督閣下,這次您看好了就是了。請您允許我失陪一下,我要下去部署這次反擊了。”勞爾很有信心的回答說。
“好吧,願上帝保佑西班牙。”弗朗哥總督這樣說道。
勞爾敬了個禮就下去了。
在另一邊,鄭芝虎也舉着望遠鏡在往這邊張望,幾個少年跟在他身邊。這些少年都是從當年護廠隊的學校裡出來的,打過幾次仗之後,如今也都成了軍官,這時候他們跟在鄭芝虎的身邊更多的是充當他的顧問團。
“阿渡,對面西班牙的大官上城牆了,估計很快他們就會出來反擊了吧?”鄭芝虎對鄭渡說,當初鄭渡乘着青鳥号到達了呂宋之後,因為青鳥号需要大修,所以他也就留在了呂宋,如今正好跟着鄭芝虎來看看如何圍攻馬尼拉。
“應該是吧。”鄭渡說,“如今西班牙的海軍已經完蛋了,馬尼拉一條船都進不來。如果讓我們把他們和其他據點之間的聯系也切斷了,他們就隻有困守窮城了。”
說到這裡,鄭渡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西班牙人為這一戰做了不少的準備,相信這城裡頭的物資一定是很充足的。但是物資再充足,隻是消耗,總有耗完的那一天。就像二叔前兩天和小侄講起的錦州,那錦州城裡,物資何其豐富,鞑子四面圍住,然後隻要時間夠長,照樣能讓祖大壽再當一次食人魔。我們如今的形勢比建胬還好,我們後面又可以持續耕作的大片田地和耕種它的農民,有足夠的糧食儲備,大家比着吃糧食,肯定是他們先吃完。到時候這些西班牙人不投降,就隻有和祖大壽一樣當食人魔了。”這稱呼祖大壽為“食人魔”的叫法,自然是從他大哥那裡學來的。
這時候,西班牙軍隊漸漸地從城裡出來了,他們在要塞火炮的覆蓋範圍内排成了嚴整的方陣。在這些方陣中,甚至還可以看到豎立着的,如同森林一樣的長槍。
“他們還有不少的長槍兵呀!”鄭芝虎放下望遠鏡道。模範軍早就是全火槍了,而鄭森和他說過這種全火器的做法是從泰西學來的。如今對上了正宗的泰西人,他卻發現西班牙人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長槍,這也讓他很是吃了一驚。其實如今他對面的西班牙人排出來的已經不是改良版的西班牙方陣了,長槍兵的人數比起原版已經少了一半了。而在西班牙軍隊中,徹底的取消長槍兵,還要到18世紀初。如今曾經領先世界的西班牙陸軍,在模範軍面前已經是一支落後于時代的軍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