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西班牙人的三條巡航艦都加入了對“奮進号”的炮擊,漸漸地命中“奮進号”的炮彈多起來了。但是令西班牙人失望的是,幾乎所有的命中的炮彈都被厚厚的橡木船闆反彈了回來,尤其是後面的兩條船發射的炮彈,由于射入角度的問題,基本上都跳彈了。
“敵人未能擊穿我們的裝甲。”鄭森在心裡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下令道:“繼續加速,我們去搶占敵人的T頭。”然後他又轉過頭對鄭渡說:“三弟,你看,我們的速度更快,這樣我們就可以搶到前面去,然後向左轉,用我們的左舷對準他們的船頭。這時候他們就隻有兩門炮能夠開火,我們卻有二十門炮能開火,而且我們的炮更好,開炮的速度更快。這樣對射,他們肯定不行,你明白嗎?”
鄭渡點點頭,又将臉轉向那邊的西班牙軍艦,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問道:“那要是人家也向左轉怎麼辦?”
鄭渡的這個問題讓鄭森很高興,于是他笑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呀。嗯,你先來說說泰西帆船和我們的福船的區别。”
這是個相當基本的問題了,至少對于鄭家的子弟來說是如此。哪怕沒有跟着鄭森參與這一戰,這樣基礎的知識他也是必須清楚的。
“泰西船順風跑得快,比我們的福船結實,能裝的大炮也更多。不過逆風航行的時候比不過福船,而且太貴。需要的水手也太多。大哥,我說的對不?”鄭渡道。
鄭森點點頭,習慣的伸出手去揉鄭渡的腦袋,同時笑道:“三弟說的不錯!不愧是我們鄭家的子弟!嗯,三弟,你也知道,爹爹的船隊正在趕過來。你看看我們和西班牙人都是在如何航行的?”
鄭渡眨着眼睛想了想道:“我們都在順風航行……啊,我知道了,大哥你,你就是想要把他們的航行方向轉到逆風方向去是不是?這樣等爹爹來了的時候,爹爹的船都是福船,在逆風航行的情況下作戰,要比順風時候強,而且西班牙人的船逆風跑不快,跑不快,轉彎也不會太快,我們圍上來,火船一放,他們就完蛋了……大哥,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鄭森這時候本來正在觀察敵人旗艦的狀态,突然的聽到這麼一句倒真是吃了一驚。鄭森知道,在原本的曆史上,自己的這個三弟和老爹鄭芝龍以及其他的幾個兄弟一起投降了滿清,然後和鄭芝龍一起被滿清圈禁了起來,最後又一起被害。在他的一生裡從沒有得到過獨當一面,展示自己的才華的機會。所以,鄭森雖然對這個弟弟不能說不重視,但這種重視也不過是基于“打虎親兄弟”這樣的理念的重視,他也并沒有覺得這個弟弟有什麼過人的天賦。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兄弟好像對于海戰倒還真有些天分。
“三弟!這是你自己想到的?”鄭森問道。
“是呀。”鄭渡回答說。鄭森想了想,覺得不可能有其他人能預知今天會出現這樣的局面,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問題,鄭渡自然也不可能從人家那裡得到什麼錦囊妙計。況且,作為庶子的鄭渡,還是僅僅隻是一個側室的莊氏,能夠從家族中得到的資源也是非常有限的,也不足以為他做這樣的準備。
“很好很好!”鄭森說,“将來我家又有了一員大将!”
……
“上校,那條船在搶我們的T頭!”巴貝爾說,“它可真快,至少有十四節了吧。”
“是呀,它可真快!”尼爾森點點頭說,“這真是條可怕的船。對我們來說,它甚至比那些有一百門炮的一等戰艦都可怕。如果我們遇到一條一等戰艦,我們滿可以扯滿帆就跑,那些家夥最多也就跑到六七節,絕對追不上我們。可是這條船,居然能跑這麼快,而且抗打擊能力一點都不比一條一等戰艦弱,我們如果單艦遇到了它,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過,除了期待天黑或是起風浪,或是起霧,幾乎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這樣的船,用來襲擊其他國家的航線,攔截他們的商船,那簡直就是噩夢!”
聽了尼爾森的話,巴貝爾也點點頭說:“您說的不錯,畢竟沒有哪個國家能用昂貴的一等艦隻去執行護航任務。别說一等艦隻,就是用巡航艦護航,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所以大對數的商船隊,如果遇到了這樣的軍艦的攔截,那簡直就是……另外上校,您還記得鄭家的那些沒有武裝的縱帆船嗎?就是送他們的使者來向我們宣戰的那種船。您看,在那邊還跟着兩條呢。我聽一些經常在北港做買賣的商人提到過這些船,他們說這些船有時候甚至能跑出十六節以上的速度,簡直就像是在海上飛行一樣。上校,我想,他們在攔截我們的商船和白銀船的時候,一定是先用這種船搜索,然後再引導軍艦攔截的。這樣一來,要躲開他們的攔截的難度就更大了。我們眼前的這種戰艦,再加上這種快得像在飛一樣的快船,這簡直就是最完美的海盜組合了。該死的鄭一官,他就是個海盜,哪怕當上了明國的将軍,但他的骨子裡依舊是個海盜!”
這個時候,“奮進号”開始向左轉彎。
“向左滿舵!保持和它平行!”尼爾森喊道。無論如何,是不能讓對手獲得T頭的優勢的,雖然從前方遭到炮擊的時候,船闆傾斜的角度使得跳彈的幾率大增,但是船頭的火力太弱,根本就無法給對手形成像樣一點的威脅。對手完全可以靠的很近,然後用鍊彈的齊射來摧毀風帆和桅杆。從正面開炮,就算鍊彈沒擊中前桅,還有機會擊中主桅和後桅。就命中的幾率而言也高了很多。而一旦帆船失去桅杆,那就會變成任人宰割的死魚,所以,無論如何,尼爾森是不能允許對手占據T頭優勢的。
“奮進号”順利的迫使敵艦連續的向左轉向,如今兩支艦隊都變成了逆風航行,速度都一下子慢了下來。
兩條船都收起了主帆,在逆風航行的狀态下,他們都主要依賴于系在前桅和艦首斜桅之間的三角帆。
“逆風狀态下,他們的速度未見得會比我們快。也許我們反而可以試着去搶一下他們的T頭。”看到“奮進号”以及其他的鄭家軍艦的速度也都下降了,尼爾森倒是起了這樣的心思。其實他也知道,對方的逆風速度低于自己的可能性并不大,因為對方的三角帆和船隻的比例并不比自己的小。而對方的船體形狀可能更适合高速行駛。不過逆風航行更是對于水手的技巧的考驗,因為在逆風航行的時候,船隻是需要不斷地走Z形路線搶風的。尼爾森覺得在這方面,自己的水手應該比鄭家的要強。所以尼爾森覺得他完全可以這樣試試。
一開始,效果還真不錯,對方軍艦在Z字航行轉向的時候顯然對角度的控制不是特别好,所以速度下降明顯,結果尼爾森帶着艦隊似乎已經取得了航速上的優勢,當然這個優勢并不大,還不到一節。要靠着這麼點優勢搶到T頭,可不容易,至少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不過尼爾森有信心,最多再有一個多小時,他就一定能利用累積起來的航速優勢搶到一次T頭。
……
“哥哥,為什麼不張開桅間縱帆呢?”鄭渡問道。
為了提高逆風航行時候的航速,除了通常的艦首位置的三角帆,最近,在北港修整的時候,“奮進号”以及其他的幾條巡航艦的桅杆之間也被拉上了線,安上了可以收攏起來的縱帆。這時候如果将這些縱帆全張開,雖然比不上正宗的縱帆船,但是迎風航行的速度絕對會比現在快得多。當然,為了這個設計,鄭森也是花了大價錢的。泰西帆船的桅杆高,上面的橫帆也很多,和中式帆船不同,在收帆的時候,中式帆船的帆是落下來的,而西式帆船的帆布是向上卷起的,所以即使收了帆,西式帆船依舊可能存在重心偏高的問題,如果再在桅杆中間拉起縱帆,那重心就越發的高了,船隻的穩定性就越發的成問題了。為了不至于讓船隻的重心上升太多,鄭森隻能盡可能的選用一些更輕的布料來做船帆,而既要輕,又要有足夠的強度,至少在目前,鄭森隻知道一種布料可以做到這樣,這種布料就是絲綢。
即使是在中國,像這樣用絲綢,也絕對是要花大價錢的,而且絲綢太過嬌貴,光照,潮氣都會讓它的性能大幅度下降,所以在海上打理起這些玩意兒來也是非常困難,或者說非常需要花錢的。如果不是從西班牙人那裡一口氣.搶到了大量的白銀,鄭森還真舍不得這樣做。至于歐洲人,那更是想都不敢想。所以說,從古到今,打仗一直都是個比誰會糟蹋錢的比賽。
“我們要給他們一點希望。”鄭森說,“等爹爹他們的戰船趕到了,我們再給他們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