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的這句殺氣騰騰的回答讓自己的那幾個叔叔都吃了一驚,不過他們倒也沒有說什麼。鄭森便繼續開口道:
“當然,教訓這些人,甚至是殺人的事情,最好還是讓别人來做。可以讓流寇做,可以讓建胬做,甚至,也可以讓他們自己人做。江南有不少人和我們都有生意上的往來,誘之以利,再用兵甲震懾,應該還是能不真正大動刀子的。當然,這些人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太貪婪,不教訓一下也是不行的。”
鄭森經常用自己上輩子學過的某種哲學來分析自己的事業。顯然就階級屬性而言,鄭家毫無疑問是大地主以及新興的資産階級。鄭森也不打算在十五世紀就搞起什麼無産階級革命,這不現實,也不符合鄭森自己的利益。鄭森的目标很明确,趁着這個殖民主義的黃金時代,領導一場資産階級革命,最後建立起一個萬惡的資本主義的全球帝國。鄭森認為資本主義革命和無産階級革命相比,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資本主義革命更容易于革命對象達成妥協。
資本家畢竟本來就是從地主階級中發展出來的,在中國這一點就更為明顯,所以鄭森覺得如果他要帶着大家走上資本主義的邪惡的道路,估計雖然有人會反對,但是隻要在這條道路上能獲得足夠的利益,還是有更多的家夥願意追随的。當然,一些家夥的過分的,有礙于資本主義的發展的既得利益時必須打破的。比如對文官隊伍的壟斷,比如财政上的特權,這些都是鄭森設想的,将來的資本主義邪惡帝國所不能容忍的。
鄭森知道,後世的那些資本主義大帝國,在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的時候,都是流過皿的。即使是所謂封建殘餘比較大的大英帝國,如果不是出過護國主克倫威爾,不是毫不客氣的砍掉了查理一世的腦袋,就不會有和平的,不流皿的光榮革命。所以,殺人什麼的,有時候也是必須的。
“你覺得朝廷還能撐多久?”鄭芝龍突然問道。
鄭森想了想回答說:“這兩年應該還是撐得住的。在北邊,建胬雖然在錦州大勝,錦州完蛋已成定局。但是鞑子人少,國力其實終究有限。這樣的一場大戰,打完之後,他們也是要休養生息的。所以今年鞑子斷然沒有再入寇的道理。至于中原,就看朝廷如何用秦軍了。如今朝中還有一人能帶兵打仗,若是能用他,還能支撐一陣子。隻要朝廷不要太着急。”
“你說的是?”鄭芝龍道。
“我說的是如今關在牢獄中的孫傳庭。”鄭森回答說,“平心而論,孫傳庭打仗也還算不錯的。如今朝廷下面也就甘陝的軍隊還稍微能打,也還稍微聽話一點。如今要靠他們鎮壓李自成他們大概是不行了,但是要是用于防守勉強還是能支撐一陣子的。隻是不知道我們的那位聖上忍不忍得住。”
“孫傳庭這個人,我從洪督師那裡也聽說過。據他的說法,孫傳庭确實也算是個能打仗的人。秦軍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鄭芝虎插嘴說,“隻是如今的秦軍也和幾年前的不一樣了,如今的李自成張獻忠和從前也不一樣了。而且聽說朝中有不少人不喜歡他,包括當今聖上。而且當今聖上的性子又急切,怕是……”
鄭森知道,所謂朝中有人不喜歡孫傳庭,指的是楊嗣昌。楊嗣昌雖然此時已經因為一系列的戰略性失敗,離開京城到外面去督師去了,但是崇祯皇帝對他的信任卻并沒有減少多少。他對崇祯依舊是相當的有影響力的。在原本的曆史上,如果不是楊嗣昌死了,孫傳庭還真未必能出獄重新得到任用。
“最近張天如來書,說道朝中之事。周玉繩重新入閣拜相已成定局。我家在此事上出了不少力。所以張天如給了我家幾個保舉官員的名額。我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讓朝廷重新啟用孫傳庭。在如今的形勢下,能多拖一些時日,對我家總是有好處的。”鄭森又道。
“周玉繩重新拜相,上台之後,如果首先提議啟用孫傳庭,以他的地位,相信應該是做得到的。不過這個推薦幹系很大,怕是要消耗我家在這件事情上得到的很多人情。”鄭芝龍道,“阿森剛才你提到了我家要沿着長江淮河,利用水路上的優勢,也需要在這些位置上安排上一些我們的人的。尤其是江淮一帶,尤為重要,在那裡我們要安排一個能用得上的人。”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鄭森道,“我家的财力,張天如和周玉繩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他們也知道如今要辦事情,處處都少不了要用錢,再說楊嗣昌又不是他們的人,他們不會在這事情上卡我們的。江淮那裡要安排一個人的話,孩兒想把馬士英安排在這裡。我家在鎮江已經有一個軍事據點,隻是沒有能做文官的人,運作起來還是不容易。馬士英此人雖然不見得有多大的能耐,但是卻是個講義氣的人,若是得了我們幫助,得了官。一定願意給我們幫忙的。我們就有機會在江淮間的一些關鍵地方購入土地,建造小型的棱堡。将來作戰的時候可以依托着作為支撐點。”
“這些事情,我家也隻有你熟悉,你就放手去辦就好了。”鄭芝龍道。
“爹爹,除了這事之外,還有一件事也要爹爹拿個主意。”鄭森又道。
“什麼事情?”鄭芝龍問道。
“孩兒想,最好能在崇明島上駐紮一支一旦有事就可以迅速做出反應的軍隊。這支部隊的規模不會小,隻是不知道該由誰來直接掌管。”鄭森回答道。
“這支軍隊怕是又有些什麼不同之處吧?你先說說你打算弄出一支什麼樣的隊伍,然後我們再商量。”鄭芝龍道。
“爹爹,孩兒想,除了在一些重要的支撐點上安排下守軍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能有一支反應很快的,能迅速投入戰鬥的隊伍。孩兒是這樣想的。我們如今陸戰,其實誰都不怕,就是建胬,正面擺開了對打,也不是我們的對手。隻是我軍如今越來越依賴于炮兵的火力。但是在沿着江淮活動的時候,我軍的炮兵上下船隻卻非常的麻煩。爹爹你也知道,大炮就算輕的,也不是人能随便搬得動的,必須有專門的碼頭和設備,才能上船下船。一旦江南有事,我軍士兵乘船行軍倒是方便,我軍的炮兵要想乘船卻會遇上上下船不方便的問題。所以孩兒想要在崇明部署一支能迅速的上下船的炮兵。”鄭森回答說。
“你打算如何讓他們快速上下船?”鄭芝龍問道。
“炮廠有一種新設計。”鄭森道,“能在大幅度減輕大炮重量的前提下保持住相當的威力。隻是他們是打算用鋼來替代青銅才做出來的。所以這種炮卻實在是貴了一些。一門炮要花掉原來好幾門炮的錢。而且還需要專門的船隻來配套,這些船能在比較簡單的沙灘上将這些大炮快速的卸下來。隻是,除了運送這類大炮,這些船卻也沒有其他用途了。要指揮這支軍隊的,必須是我們的步兵、炮兵的作戰方式,以及組織運輸都非常了解非常熟悉。孩兒這裡的人都是些小毛孩子,他們往往都隻會一樣,要協調他們,還需要一位對這些都精通的大将。”
鄭芝龍聽了,便道:“這樣的事情其實你三叔來做倒是不錯。你三叔現在雖然對步兵和炮兵作戰不是很了解,但是既然一兩年内不至于有大問題,就讓他認真的學一學就行了。你看老二,對于如何用模範軍打仗,不是也會了不少了――芝鳳,你本來就是鎮江的守将,正好幹這個事情。過了年,等阿森娶完了親,你就跟着阿森去學學。”
“大哥,沒問題。”鄭芝鳳道。
“大哥,這事情其實可以交給我來做呀。”鄭芝虎就嚷嚷了起來。
“二叔,靜海的那個據點非常重要。這一兩年,我們要盡可能的強化它。有了這個據點,無論将來北方是在誰的控制之下,想要大舉對江南用兵,都會很麻煩。這件事情,卻還需要二叔來處理。而且我家在濟州島養着馬匹,隻要朝廷再能支撐一兩年,我們就能在濟州島又練出好幾千的騎兵。不過濟州島孤懸海外,我們在上面幹什麼,流寇和建胬都是一無所知。到時候,他們大軍南下了,二叔就要帶上大隊騎兵,依托靜海的據點,狠狠的從後面給他們一家夥。這很可能是能決定天下的歸屬的一戰。所以北方雖然又冷又幹,很不舒服,但是還是要有勞二叔了。”
鄭芝虎聽了點點頭,似乎很滿意,然後他又問道:“那如今呂宋那邊誰來管呢?”
這個問題鄭森其實已經和鄭芝龍通過氣了,他便回答道:“這一塊就讓阿渡先管一管,反正那邊大局已定,不會有什麼反複的。而且很快新的軍艦就要造好了,我也正要帶着艦隊到那邊走走,順便也可以幫幫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