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靜悄悄的一片,石三這時候連自己得呼吸都能聽得見。
他太清楚孫大元此舉究竟意味着什麼,流寇與叛匪雖然隻有一子值個,其中的差别也千差萬别。
就好比秦老大那般,實力早已經可以和官兵對拼,但他還是死守一處北窟口,就是不願意成為被金國朝廷列為征剿的叛軍之一,反過來說,而他孫大元又何德何能,敢占領長葛扛下這般反叛大旗。
所以,到了這時候,石三真就覺得對方,是不是被黃金的誘惑沖昏了頭腦,連說話都有些不正常了!
不過石三的想法,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孫大元,隻見他面帶得意,全然一副大局在握的樣子。“不錯,此事俺已經謀劃的許久,之所以一直沒有行動,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幾乎。眼下卻是天賜良機。若是秦老大和楊王爺肯出手,那區區一些黃金,讓給他們又有何妨。”
說道這裡,孫大元的身子已然拔高了數尺,他居高臨下的望着一旁的石三,一瞬間,仿佛一個揮斥方遒的将軍。
可也就是這樣,石三才覺得對方越發的不靠譜,在此之前,他心中的當家,雖說吝啬了一些,眼光局促了一些,但還能虛心接納那他們的谏言,那像是現在這般。
石三自己也是當過兵的,明白那些城中官兵,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懶洋洋的,但真的到了大戰之時,那些士兵排演出的軍陣戰法,可怕程度将提升一倍不止。
正當石三猶猶豫豫的時候,孫大元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當對方也已經沉浸在自己勾勒出的那片藍圖之中,他遂笑道:“此事,俺還需要一個心腹,去替俺将此事告知北窟口,乃至于楊王爺,自然也就一并通知了。”
“唔!”
聞言,石三點點頭,此刻的他,絲毫沒有主動請纓的覺悟。
見他這般,孫大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快,他輕哼了一聲,“老三,某此番都快說幹了嘴,已然将你當成心腹一般,你莫非看不出來?”
“呃……”
石三張了張口,猛地意識到對方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他做這個跑腿的,他心中雖然不願,但還是勉強開口:“既然當家的賞識俺,俺理當為當家的跑一趟。”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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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這一日起的異常早,天邊剛剛擦亮,他便已将帶着衆将登上了城頭。
至于陳青池,早已經在此處候着了,對方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兇的似得。
看到他,趙振笑了笑,對着後面的将官道:“昨日,我問清池,流寇之事可有進展,結果這厮卻讓我今早來南門城樓,你們可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将軍莫惱,想必是陳先生已經掌握了流寇的确切行蹤,故有此一說。不瞞将軍,俺們昨晚也都陸續收到通知,今日寅時,都已經備好軍馬,蹲守在城關以内。”
“是啊,俺也得到消息,早早的就領兵堵住了的西門,難不成,那些流寇今早就會過來撲城?”
将官們七嘴八舌的說着,都是滿臉的疑惑,與此同時,陳青池也看到了剛剛登上城樓的趙振,遂快步走了過來。還沒靠近,他便笑道:“将軍來的怕是早了些,在下派出的探騎尚未回來,倒是要辛苦将軍,在此地多等一會兒。”
“若這次能全殲那些流寇,别說是等一會兒,就是搬張凳子,在這城樓上做一天,我都心甘情願。你說,是不是啊?”
趙振哈哈一笑,随着話語問出,身後衆将也紛紛大笑。
他們都已經看出來,陳青池此舉把握十足,極有可能那些流寇已經在來的路上,所以就像是趙振說的那樣,等一會兒又有什麼打緊。
正當衆人有說有笑的時候,突然,距離城門口,大約兩三裡地的樣子,突然出現一個黑點,正緩緩地移動着。
而那黑點移動的方向,正好是長葛這裡,看到這一幕,城樓上負責瞭望的士兵這時候,猛的喊出了聲,“有人!”
聽到那個哨兵喊着,衆人才收攏笑聲,轉而走到城前,照着那黑點移動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時候,對方已經移動當了距離長葛不足一裡的地方。
剛一眼望過去,陳青池便已經能夠認出了對方,隻見他滿臉驚喜道:“将軍,是在下派出的探馬!”
“快快将他叫上來!”
遠遠看去,見那人跑到極為匆忙,似乎有什麼要事要說,趙振忙道:“快将他迎上來!”
“開城,速速開城……”
見趙振下令,一旁的吳剛不敢怠慢,忙對着大門背後的守軍喊着,接着,就看到城門嘩地一聲打開了。
那探馬一連奔襲了二十餘裡,早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正準備匆匆将探聽到情報,一次性都與守城官兵交接完畢。
可就在這時,此人卻聽到了趙振正帶着衆将,等候在城樓上的消息。
于是乎,那探騎又硬撐着,一鼓作氣的沖上了城樓,然後對着的趙振等人還有十來步,他便遙遙跪拜道:“小的探騎營寇準,叩見将軍!”
趙振打斷了對方跪拜,這時候上前幾步,将氣喘如牛的這個探騎扶起,便溫和道:“莫要多禮了,快說,流寇可是有了動靜?”
“大人料事如神,西南方向二十裡外,此刻正有一股人馬朝此地撲來,但依俺觀察,那股人馬行進速度急慢,似乎是在等别的隊伍。所以,俺先行回來呈報,并讓其餘兩位兄弟,沿着那隊人馬過來的方向繼續搜尋了過去。”
聽到探馬說完,陳青池便跟着問道:“照你觀察,那些人馬大約多少人數?”
“不足五百!”探馬想了想,斬釘截鐵道。
而後,陳青池才笑道:“既然如此,應該是第一波流寇已經先行趕至了,若我所料不錯,很快,另外兩股探馬的消息就會傳來,将軍隻需再稍後片刻即可。”
心中大約估算了下,那些流寇的行軍速度,見對方到此地至少還需要一個時辰,趙振這才伸了個懶腰,示意下面人搬來一摞條凳,他一邊坐下來,一邊等着。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遙遠的天際邊,這才又冒出一個黑點,看到那黑點冒出,城頭上衆将神色一振,忙派人迎上前去。
相比于第一個報信的探馬,第二人跑了近乎兩倍的路途,此刻趕來已然是累的是上氣不接下氣,若非是整個人都趴在馬背上,恐怕早就在半路上,便被甩掉了下去。
眼看着城樓上,終于趕來接應的士兵,那探馬才強撐着,匆匆将憋着口中的幾句話交代完,便眼前一黑,一頭栽下了戰馬。
“來人,快來人!”
見狀,周圍的士兵不敢怠慢,連忙沖上來,将累暈過去的探馬扶下。而後,才由那接應的士兵,一口氣沖上城樓,沖到趙振跟前,将探馬提供的情報,又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
聽到第二名探馬的彙報,趙振的臉上方才提起了幾分興趣,他不由的問道,“那秦老大又是何人,居然能收攏七八百人馬,倒是有幾分本事?”
“是他!”
就在衆将被問的面面相觑時,陳青池就像是被電了一下,腦中頓時浮現出一道人影。
“此人屬下倒是有所耳聞,據傳這秦老大乃是一方悍匪,曾數次劫運過昌武軍往來糧草,許州亦是派兵征剿過,隻可惜,每次都沒能找到這夥賊寇的老巢。但依屬下看來,這秦老大才是将軍此次應該重點緊盯的人物。”
陳青池當初在節帥府做幕僚官時,着重處理的,便是戰報文書一類,所以,與許州相關的軍事情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此刻,聽到趙振問起,他便将關于秦老大的一切,都完完整整回憶了出來。
随着他這麼一說,趙振不禁皺了眉頭,尤其當他聽到秦老大竟搶劫過昌武軍的糧草時,他也不禁微微點頭,贊同起了陳青池的觀點。
要知道,能夠大批量押運的糧草的軍隊,就算不是精銳,也是昌武軍的中堅力量,如此看來,論單個士兵的戰鬥力,那秦老大絕對要比趙振這裡高出一線。
想到這兒,看了眼周圍的将官,衆人都抱着手臂,一副沉思姿态。多半也是被陳青池的話說動了。
以目前兩千不到的兵力,對付秦老大和孫大元的一千多人馬,這場仗就算赢了,那也得吃力不少。然而,這還隻是兩股賊寇的兵力想加,第三路探馬此刻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對方帶回的究竟是什麼消息,而那裡,還有多少人馬。
直到這時,趙振才猛然發現,他高估了自己,同樣,也低估了那些流寇。
心中暗暗盤算着,趙振雖然不想承認,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搞不好,還真就得倚仗程毅的騎軍了!
正因如此,他才将目光不由的轉到了城外,最西邊的方位,如果時間與計劃所吻合的話,程毅的騎軍,這時候應該已經埋伏在了五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