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一清離開後,房小梅重新回到了房内,陳瑀洋裝怒氣,“你這丫頭不要命了,皇上都敢耍?”
“這不還是為你,恰巧有這個機會,幹嘛不讓你在皇上心中多占據一些地位?”
那個時候陳瑀是趴在床上,根本不知道那時朱厚照已經來了,而房小梅這丫頭膽子也大,在不知道陳瑀任何回答的情況下,竟然會問那句話,看來她早已經斷定陳瑀不是故意那麼做的,不然不可能這麼冒險!
“你為什麼那麼笃定我會那麼回答,一旦回答錯了,可是欺君砍頭之罪!”陳瑀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怕,這死丫頭難倒就不怕老子命折于此?
“不要怪我,這是皇帝讓問的,而且四周都是錦衣衛,根本沒有辦法事先通氣啊。你昏睡了幾日,錦衣衛就在此守候了幾日。”房小梅道。
“那你為什麼就肯定我會那麼回答?”陳瑀盯着房小梅,眼中多了一絲疑惑。同時也開始有點懼怕朱厚照起來,這小子雖然看起來劣根難除,整日無所事事,但是這小腦袋絕不是什麼迷糊的東西,看來對陳瑀,他也不是絕對的那麼信任,想必也是應該受了誰的蠱惑了。
不過這些陳瑀倒是不怎麼介意。
“根據對你的了解。”房小梅道:“那個時候,你根本來不及想那麼多,那麼突然的事件,即便你頭腦在清晰,第一次都不會有太多考慮的事件,而且你還有很多理想要實現,你不會輕易讓自己死的,所以我斷定你是下意識的。”
她臉上透漏出深深的自信,那種淡淡的笑容讓人看了萬般着迷。
“要是我不這麼回答呢?”陳瑀洋裝憤怒道。
房小梅微微笑了笑道:“我了解你。”
這丫頭心思太過玲珑可怕,若是換成對手,陳瑀可真要頭疼,索性他是自己的。
“你歇息不了多久了,年關将至,五年最後一次朝政怕會激起千層浪!”房小梅笑道:“你這禮部左侍郎休要有安穩的日子了,當馬中錫未經内閣被委任的時候,楊廷和怕就心生了怨言,隻等着那一日好好反擊一次,不然百官怕是隻知道你陳廷玉而不知道内閣還有個楊廷和了。”
房小梅說了幾句之後,便開始朝正題上說去。
陳瑀趴在床上,若有所思,一雙手此刻正在房小梅的懷中,她面色紅潤,說出這些話也是有點艱難,看樣子是動情了,但是她知道陳瑀現在身子骨經不了大折騰,還是白了他一眼。
陳瑀那使壞的手也停了下來,然後道:“恩,十月、十一月,李閣老連續兩次緻士都沒有被皇上同意,那老滑頭想要壽終正寝,決計不會放棄緻士,楊廷和入閣隻是遲早的事,六部幾個尚書都是他們的人,這一次大朝會有的熱鬧了,哎,過個年都不太安穩。”
窗外漸漸的飄起了雪花,這是陳瑀來到大明的第六個年頭了,六年,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皇上還是信任李閣老的。”房小梅道:“畢竟是幾朝元老,當時劉閣老、謝閣老緻士的時候他都同意了,唯獨沒有同意李閣老,一來和李閣老的高情商有關,可歸根到底還是皇上需要人來治理他的江山。”
“嗯。楊廷和漸漸的成熟起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的,這些日子内閣的基礎事項都是他處理的,李閣老隻是在一旁參詳罷了。”這些都是内廠彙過來的情報,陳瑀繼續道:“我現在就是擔心馬中錫那邊。”
“哦?他們會以此來做文章?”房小梅不解的道。
“不知道,就是有一種直覺,這是一場暗地的鬥争,楊廷和想要入閣,就必須要在百官前來一個下馬威,不然若是他堂堂一個大學士鬥不過一個禮部侍郎,這何以治理偌大的朝綱?”陳瑀想了想,然後道:“算了,這些事先不想了,無論如何,他也動不了我的根本。”
陳瑀眉頭緊皺,繼續道:“其實這些我都不太擔憂,我現在就是怕他動一條鞭和攤丁入畝還有考成法。”
“這些東西都是涉及到士紳的根本,朝堂上很多人明面不說,可是私下早已經對我怨聲載道,如果不是有聖寵,我怕早已經被那些人碎屍萬段了,這一個偌大的群體,楊廷和不會不抓住的。”
“你明知道這樣做會涉及一個龐大的群體,為何還要抓住不放?”房小梅不解的問道:“古往今來,改革的能有幾個好下場?商鞅、王安石之流你熟讀經史不是不曉得。大明有自己的運作機制,内廠已經統計過正德五年的收入,已經達到驚人的二千二百萬石了,這簡直快要超趕了弘治時期,你為何還要堅持你的改革?”
“你現在看到的都是假象,這些都是弘治朝的功勞。”
“不,還有你的功勞,因為你的改革已經見了成效了,這已經比四年好太多!”房小梅道,“不過這些收成一旦大朝會上公布出來,肯定不會和你有任何關系。”
陳瑀知道房小梅所指,也知道楊廷和他們估計現在也已經想好了說辭,他陳瑀有内廠,内閣可是控制着錦衣衛呢。
如若不然,依錢甯在豹房的舉動,怕早已經被朱厚照撤了職,而現在沒有聽到任何關于錢甯的消息,恐怕内閣已經将這事壓下去了,他們需要錢甯的錦衣衛。
而内閣的說辭陳瑀也已經替他們想好了,無外乎劉瑾執政,耽誤國家經濟的發展,如今惡賊已除,國家運轉正常,所以這賦收自然而然的就高了起來。
“嗯,我知道。”陳瑀把心中的推斷一一告訴了房小梅。
“内閣這群老匹夫,一邊享受着你改革的成果,一邊打壓你的改革,你這麼做到底為什麼?”房小梅想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
陳瑀又何嘗不知道,如果他們沒有推翻改革,正德六年的賦稅收入會越來越好,那個時候,他們一定會将這些功勞歸于内閣,這是無可厚非的,因為國家治理,從某種方面來說是在他們手上的。
“不為什麼,罵名我來承擔,功勞讓給他們,這些都無所謂,怎麼都是為了大明好,大明真的經不起折騰了。”陳瑀有點哀愁,現在這個時期治理大明,已經算不得是什麼好的時期了,房小梅不知道大明發展的趨勢,可是他這個穿越人士是知道的。
誰人試手補天裂!
他陳瑀既然已經站在了曆史的分叉點,就絕對不能讓大明惡性循環下去。
正德五年十二月,雪。
雪花越來越大,狂風呼嘯,席卷着整個北直隸,街肆上已經很少有人出來,就連那些平日擺攤的小民們也沒有選擇出門。
天剛蒙蒙亮,街道上漸漸的出現幾道微弱燈光,能在這個時候出來的都是大明文武官員,現在無論文官還是武将,全都默契的選擇坐在轎子裡。
李東陽和楊廷和很早的便來到了午門,等待着午門官到時辰開門。
寒風中,兩人全都緊披了披風,李東陽臉色凍的發紫,楊廷和擔憂的道:“閣老,你沒事吧,我這外衣你且披着。”
李東陽到也不客套,這種鬼天氣确實實在太難受了。
“介夫,内閣現在你已經熟悉了,老夫也是時候退下了,今日我便再一次乞緻士。”
“閣老不可,大明不可沒有你啊。”楊廷和眼中飽含淚花,隻是被這大雪的天氣擋住了。
“大明誰都可以沒有的,都會傳承下去,我走了,還有你在,你是我李東陽一首培養出來的,萬不可給我丢人。”李東陽道:“陳瑀也算是我帶出來的,那小子的改革真的很有成效,你在考慮考慮這件事吧。”
楊廷和眼中劃過一抹異色,隻是點了點頭:“大明需要百官的支持。”
這句話仿佛已經說明了什麼,李東陽沒有說下去,隻是搖了搖頭,“吏部尚書劉機、刑部尚書劉璟也已經到了年歲,怕是這一次也要緻士了,這是個機會,你好好把握,尤其是吏部這個位置。”
“明白了老師。”楊廷和點了點頭:“明年春闱快要開始了。”
“以後的路你放開了走吧,大明交給你了。”李東陽顯得有一絲蒼涼,不過還是堅定的繼續道:“你要扛起這個責任,無論如何,不能讓大明走下坡路!”
雪越來越大,楊廷和仿佛感覺一股無形大山壓在肩頭,這一份沉甸甸的曆史責任就這麼交給我了,我可以做好嗎?我可以的!一定要做的比李東陽、謝遷、劉健還要出色!
不多時,陳瑀的轎子也緩緩的來到了午門前,本想去和李東陽、楊廷和打個招呼,可是看楊廷和的态度,陳瑀最後還是放棄了。
一群科道言官圍繞着陳瑀站定,前些日子陳瑀已經大緻的将大朝會上所有會議論的命題都告訴了這些科道。
今天的朝會啊!
陳瑀看了看天,大雪依舊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