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豬兒的小胖紙來到了陳瑀二人身前,用小胖手指着房小梅道:“就是這個姐姐說嬸嬸來了。”
陳瑀婉兒一笑,豬兒旁邊一個二十來歲年紀的女子,抓住他的屁股就是一頓猛扇,索性豬兒皮糙肉厚,也沒啥感覺。
“不許叫姐姐,叫嬸嬸!下次亂了輩分,看不把你打傻了!”
從房小梅哪裡知曉,這是二哥房厚之妻房趙氏,小胖紙自然是他們的兒子,叫豬兒。
老太爺狠狠的剜了一眼房趙氏,然後不好意思的對陳瑀道:“狀元郎見笑了,鄉下人不懂個事,您擔待點。”
他說罷便對身後人道:“快給狀元郎陳大人行禮!”然後一行人便要躬身。
這些人日後可都是親戚,陳瑀哪裡肯受,急忙攙扶住了老太爺,對他身後的人也擺擺手。
“太爺爺,舟車勞頓,不能在這幹站着呀。”房小梅提醒道。
老太爺拍了拍額頭,“快快,狀元郎快點家裡請。”
老太爺一家應該早就知曉陳瑀和房小梅要來,院内打掃的十分幹淨整潔,正堂内擺着豐盛的午餐,有雞、鴨、魚等等。
陳瑀知曉,這些東西若不是逢年過節,農家人決計不會吃,也能看出房家人對陳瑀這個狀元的重視。
那幾個孩子,尤其是那個小胖紙,進了正堂,全程都在流口水,眼睛死死的盯着四方桌上的美味。
也是臨近午時,本準備說些親迎之事,不過也隻能等吃好飯了。
陳瑀淨了手,便準備在西方客位坐下,可是老太爺不依,說什麼也要讓陳瑀在東方正位坐下,他說平日裡裡正來了也是在主位做的,若是狀元郎不坐在主位,豈不是亂了身份?
陳瑀執拗不過老太爺,可是身份不能亂,這輩分自然也是不能亂的,他道:“其實這次來,是想說一說小梅的婚事,這輩分亂不得,不若這樣您看妥否,我和太公您一起在正位坐下如何?”
老太爺一聽也是這麼個理,便欣然同意。
說實話,桌子上雖然有雞鴨魚肉,可是燒的卻并不怎麼樣,甚至有些難以下咽,陳瑀隻是扒拉着幾根青菜葉子在吃。
那個小胖紙還有幾個孩子手中扯着巴掌大的大餅,碗裡面盛着鹹菜津津有味的吃着,不過眼睛卻癡癡的盯着不遠處的一盤雞蛋。
小胖紙一看便是個滑頭,偷偷的拿着筷子,趁着大夥不注意,便夾了一塊。
房陳氏看到後,頓時阻止了他,薄怒道:“怎麼這般沒規矩?誰讓你吃的,這些都是給客人的!”
陳瑀擡眼看看自己碗中,被老太爺和老祖母夾的雞蛋、雞、魚等裝滿,再看着幾個孩子和幾個漢子婦女碗中的鹹菜,一時間心中不是滋味,虧得自己還有臉嫌棄人家的菜如豬食!
“來之前在集市上吃了很多。”陳瑀很有禮貌的道,“這些定然也是吃不了的。”
然後他将碗中的那些葷食,全都夾了出去,分給了小胖紙等幾個孩子。
孩子們望着自己的父母,待他們點頭後,便興高采烈狼吞虎咽的啃了起來,滿嘴流油,說不出有多麼香甜,好像吃到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一般。
“這些個吃食是是不是不合胃口?”
陳瑀連忙擺手,“實在是集市上吃的太多,這些菜可口的很。”
然後趕緊轉移話題,以免老太公在這上面糾結,便看着幾個孩子道:“孩子們都蒙學了麼?”
提起孩子的教育,通常很容易就能轉移話題,老太爺聽後便指了指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孩子道:“老大家的孩子蒙學了,隻是……哎。”
不用說,肯定是學習成績不怎麼樣,看他身旁房忠和房張氏那難為情的表情就知道了。
“豬兒呢?也這般大了,看樣子機靈的很。”陳瑀又問道。
房趙氏聽到狀元郎誇贊自己家的孩子,臉上那笑容啊,仿佛上了天一般,回道:“家中經費有限,豬兒上不起。”
房老太爺狠狠的盯着房趙氏,意思是你在狀元郎說這些什麼意思?咱們房家虧待你家孩子還是怎麼了?
陳瑀心思多麼的細膩,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話引起矛盾,便道:“此次來,是想說一說小梅和我的親事。”
房小梅直系已經沒了,所以這旁系現在便禮俗上合法的證婚人。
他繼續道:“第一次過來,給大家也都帶了點禮物。”
“陳大人,你這是何故?俺們哪裡肯要你的東西?俺們家裡啥都不缺!”老太爺擺手拒絕。
“老太爺莫要推辭,這些不是給你的,是給孩子們的。”陳瑀笑着從包裹裡拿出兩套蒙學三字經千字文等書籍,又拿了兩幅精緻的筆墨紙硯。
“适才問孩子們蒙學沒有便是這個意思。”他又掏出一包糖果全都遞給了老大家的孩子。
房張氏見後忙着感謝,掐了一把房忠,房忠才憨憨的表示感謝。
“倒是沒有什麼能送給豬兒了。”看見豬兒胖嘴留着口水,可愛極了。
房趙氏和房厚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要,可是失落的表情還是不經意的劃過了臉龐。
陳瑀接着道:“是我的疏忽,早知道多買一點兒了!”
什麼是他的疏忽,那一大包糖果,你分一點給老二家不就可以了?房小梅笑道:“你不是和私塾孫夫子熟絡麼?既如此何不去知會一聲,讓豬兒蒙了學?他和你的關系定然不會收豬兒的束脩的,這算是給豬兒的禮物如何?”
“适才來的時候還和孫夫子打了招呼。”陳瑀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好好,謝過陳大人。”房趙氏拉着小胖紙趕緊過來給陳瑀行禮,一腳把小胖紙踢趴下,“快給叔叔磕頭!”
小胖紙撅着屁股,艱難的準備磕頭。
陳瑀笑着将他拉了起來,“舉手之勞的事罷了。”
房老太爺搶着道:“陳大人,不勞煩你了,豬兒還小,日後再說進學之事吧。”
“爹,也不小了,六歲了。”房厚向來很少說話,這次腰間真的快被房趙氏掐出皿來了。
陳瑀知道房老太爺不想盛他的情,他安慰道:“舉手之勞,私塾内還有個空位,豬兒不去,也是要有人去的。”
“爹,狀元郎都發話了,您就同意吧,豬兒也不能一直放牛啊。”房趙氏緊随其後道。
老太爺終究架不住幾人的輪番舌戰,最終還是同意了。
中午吃好飯之後,陳瑀便借口去找孫夫子,其實什麼孫夫子馬夫子的,他根本不認得,甚至連私塾在哪裡都不曉得。
拉着小胖紙豬兒和房忠的兒子房淩便出了門,房淩眼看着也是到了上課的時間,揮手和陳瑀告了别,歡快的跑到私塾裡去了。
這裡緊靠海岸,四周絲竹甚多,曲水流觞,頗為安詳,到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海邊風吹過,涼飕飕的,就聽到私塾内郎朗讀書聲想起,“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陳瑀不想打擾孫夫子的教學,便帶着小胖紙在海邊玩耍。
東海很藍,其後方不遠處便是蒲岐所,距離雁蕩山不遠,緊靠台州。
其實這裡已經算是台州和溫州交界處。
小胖紙手中拿着竹竿,其頭削尖,便在淺海邊插起了魚,别看這小胖紙才六歲,可是這插魚的本事倒是很厲害,不一會兒便插了好幾尾海魚。
小胖紙水性也很好,在水裡面像是泥鳅一般,完全看不出這個小胖墩居然還有這等的本事。
夫子下課還需很長時辰,陳瑀便從懷中掏出火石,點了火之後,兩人悠然自得的在海邊搞起了燒烤。
雖說沒有鹽巴,但是烤起海魚來也是味道極美味。
吃完之後,陳瑀才覺得肚子飽了許多,脫了鞋子,便拽着小胖紙在水中嬉戲。
未幾之後,便有一群海民劃着船出海,那些人正在船上捯饬海網,臉上洋溢着笑容。
自從開了海禁之後蒲岐所軍衛倒是很少會管這些海民,隻是偶爾會有軍船在這一片海上巡邏。
沿海衛的防護經過陳瑀的一番改革,早已經煥然一新。
強軍的根本還是經濟體制的改革,沿海衛所有了固定的收入來源,自然不會像以往那樣,軍不識将,老弱皆之,船不修之。
嬉戲累了,陳瑀便在沿海岸邊找了個陰涼處坐了下來,小胖墩也是累了,跑到陳瑀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哥哥,聽娘說你是狀元哩。”小胖紙眼中露出羨慕之色,不知從哪裡摘了野果,小胖手髒兮兮的遞給了陳瑀。
陳瑀也不嫌棄,他挺喜歡這個小胖墩的,笑道:“是呀。”
“娘讓俺也要做狀元。”小胖墩有些自豪。
“你為什麼要做狀元啊?”
“做狀元太爺爺就會給雞肉吃。”小胖紙提到吃,口水就流了下來。
看着小胖紙認真的樣子,陳瑀止不住的笑着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臉。
“對了,他們都叫你豬兒,你叫什麼名字呀?”陳瑀好奇的問道。
“房镗。”小胖紙摸了摸野果,大口吃了起來。
房镗?陳瑀到也沒怎麼在意,隻不過以後發生的一些事讓他重新認識了這個叫房镗的小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