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廷杖之後,接下來的十幾天内,丘聚又連續的廷擊郎中李夢陽,各部科主事王綸、黃昭,翰林院檢讨劉瑞,言路給事中陳霆,監察禦史陳琳等。
一時間朝堂人心惶惶,奉天殿外哭喊聲此起彼伏,至此時,丘聚在内廷中的威力一時無兩,甚至隐隐的不将劉瑾放在眼中。
二月的一天,丘聚帶着東廠,從東華門出發,正欲逮捕大理左寺副官,此刻陳瑀正和大理左寺副官徐祯卿談及唐伯虎的近況。
就在二人高飲闊談的時候,門外一群校尉蜂擁而至,為首的千戶兇神惡煞的道:“那位是徐祯卿?”
“我是!”徐祯卿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不悅,“爾等要造反?直闖大理寺,這是流放的重罪!”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笑呵呵的道:“聽聞你前些日子和朝中内侍來往甚密,本都督要将你緝拿查辦,好消了你這圖謀不軌之心!”
等那人走近了,陳瑀才看到,這正是最近名聲十分不好的東廠提督丘聚,他态度十分嚣張,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一下徐祯卿身旁的陳瑀。
“怎麼回事?”陳瑀低聲的問徐祯卿道。
“哼!前些日子本官上疏一封《讨欽差東廠辦事太監疏》,裡面羅列了這太監的種種惡心,怕是來報複來了!”徐祯卿道,“本官行的正坐得端,你們誰敢緝拿本官?爾等可有駕帖和刑科給事中下發的佥簽?”
“沒有。”丘聚笑了笑,“将其拿下,帶入诏獄!”
東廠執行公務的時候和錦衣衛相類似,都需要持有“駕帖”以證明代天子行事,并且須由刑科給事中的“佥簽”才有效,可現在丘聚顯然是沒有這些東西的,所以可以看出這太監的權力已經大到什麼樣的程度。
陳瑀急忙道:“慢着,丘提督大人,可否看在本官的面子上暫且放過徐大人?”
丘聚看了看陳瑀,笑呵呵的道:“陳大人管的有些寬泛了,身為詞臣,還是少參與這些事為妙。”
丘聚說罷,便帶着徐祯卿離開了大理寺,态度十分的嚣張,走時大理寺無一人敢過問。
錦衣衛現在許多校尉已經被抽調去了東廠擔任千戶、百戶和番子,所以現在錦衣衛的實力基本已經快要被架空,已經淪為東廠的傀儡。
眼看着東廠的實力一步步做大,陳瑀隐隐有一絲不安,立馬進宮找到了劉瑾。
他将徐祯卿被逮捕的事告知了劉瑾,希望劉瑾能代為解救。
劉瑾眉頭皺了皺,對陳瑀道:“我盡量,隻是現在和那七個老家夥的關系并不是那麼好,現在自己的能力畢竟也不是那麼大,所以這事兒……”
陳瑀知道劉瑾言下之意,他道:“東廠權力之大,實在威脅甚廣,所以定不能讓其繼續做大,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可能怎麼辦?”劉瑾道,“丘聚現在提督東廠,像是摸透了皇上的心,其緝拿的人都是皇上深惡痛絕的,為此皇上還多次誇贊他。”
“這樣,既然你要救那徐祯卿,相信依老奴的三分薄面,丘聚應該不會為難的。”劉瑾道。
陳瑀點了點頭,對劉瑾道:“那就有勞劉公公了,我知曉您和他們不同,隻是現下是非常時機,千萬别那麼容易出頭,大臣們正蠢蠢欲動,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劉瑾感激的看了看陳瑀,他知道自己做的最為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争取到了陳瑀,“我先去了,能在東廠诏獄中挺過一天的,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幾人,去晚了怕是有異變。”
劉瑾說完,便帶着幾個心腹太監朝東華門走去,到了東緝事廠辦事處,劉瑾亮明了身份,本以為衛士會直接放自己進去,可誰知那衛士對劉瑾道:“公公請稍後,下官去禀明都督。”
劉瑾肺都要氣炸了,好你個丘聚,竟然這麼目中無人,當年那奴才的嘴臉,轉眼間就忘了是吧?
等了良久,就在劉瑾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丘聚才緩緩的在幾個錦衣衛校尉的擁簇下走了出來,見到劉瑾後笑呵呵的道:“劉公公親自來了?稀罕稀罕啊,快請進。”
劉瑾擺了衣袖,尖銳的“哼”了一聲。
“丘大人,咱是爽快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家來問你要個人!”劉瑾道。
那丘聚明知顧問的道:“哦?公公要誰?”
這兩太監的對話,簡直太有藝術性了,那場面是男女音混雜,若是一不小心,你還以為兩個小娘子在談情說愛!
“徐祯卿!”劉瑾道。
“這個,怕是不妥吧?”丘聚道,“咱家懷疑那徐祯卿圖謀不軌,為皇上鏟除這些心有二心的人是咱家的職責,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不是您劉公公和我能擔待的起的!”
劉瑾面皮不經意間抽搐了一番,“丘大人這是不給咱家面子了?”
“不敢,咱家也是依規矩辦事的。”丘聚笑了笑,“希望公公您能理解啊!”
“呵呵。”劉瑾猙獰的笑了,“好,丘大人做的很好。”
說完之後擺着衣袖,怒氣沖沖的出了東廠,寒風吹過劉瑾的面龐,更加的映出了那猙獰的面龐。
陳瑀早就在午門前等着劉瑾,看到不遠處劉瑾帶着幾個小太監走了過來,他連忙跟了上去問道:“劉大人,怎麼樣?救出來了沒有?”
“沒有!”劉瑾臉色鐵青,“那個丘聚太目中無人了,老夫若不教訓教訓他,他怕是真不知道内廷誰做主了!”
“什麼?”陳瑀驚訝的道,“您都沒能要回來人?若是繼續再東廠内呆幾日,怕徐大人真要廢了!”
“大人,您打算怎麼辦?”陳瑀問道,“這事兒需盡快辦成,徐大人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老師的良友,切不能出了任何事,不然我還有何臉面見我的老師?”
“老夫打算,重開西廠!”劉瑾面皮抽搐,臉色鐵青,從牙縫中蹦出了這幾個字道。
“重開西廠?”陳瑀心中打了一咯噔,曆史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西廠果然還是又開了!
雖然陳瑀不知道以後西廠會不會演變成曆史上那臭名昭著的模樣(估計八九不離十),可是現下的形式所迫,要想抗衡丘聚,起到制約的作用,開西廠不失為一件很好的選擇。
“大人,這事兒是好事,但是西廠提督您不能擔任!”陳瑀道。
“為什麼?”劉瑾不解的問道。
“公公本身就和其餘七個太監不和,雖然現在很是得帝寵,但雙拳難敵四手,所以這西廠提督的位置你可以交出去,放任其餘七個太監中的一人去擔任……”
劉瑾眼中放亮,點了點頭,對陳瑀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多少年的書,論陰謀,咱家可真是服了爾廷玉了,好一招離間計!”
陳瑀笑了笑,“大人盡快去挑選西廠提督的人選,這事兒宜快不宜慢,徐大人那邊我先找一下錢甯,看可能劫出來!”
劉瑾點了點頭,“東廠诏獄不是那麼好進的,你們量力而為,咱家這便盡快!”
告别了劉瑾,陳瑀急忙朝錦衣衛衙門走去,找到了錢甯,陳瑀便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他。
錢甯聽了之後直皺眉頭,他道:“東廠的诏獄我去過,其本是沒有刑牢的,按理說緝拿來的人都會帶入錦衣衛,可是丘聚竟然在短短的幾十日,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硬生生的仿照錦衣衛诏獄的模樣在東廠内造了一個。”
“诏獄猶如銅牆鐵壁,若是想在诏獄内劫獄,無異于癡人說夢,所以這事兒……很難!”錢甯道。
“帶我去錦衣衛诏獄看看。”
錢甯帶着陳瑀去了錦衣衛诏獄,上次看崔紅玉的時候,有幸來過一次,隻是很多細節沒有注意,等這次仔細的看完之後,陳瑀徹底絕望了。
錢甯說的不錯,這裡面就算是天窗,也用生鐵栅欄,而且大小僅僅就一人的頭部那麼大,加上四周足足有兩米厚的青磚砌成,全牢獄僅僅隻有一處鐵門,而且十分狹小,隻要有衛士在門前把手,那可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劫獄看來是行不通了,怎麼辦?生生的看着徐祯卿死去麼?
陳瑀揉了揉腦袋回到了府上,剛一到府上,緻末便對陳瑀道:“公子,枝山先生來找您了。”
陳瑀聽聞後重重的吐了口氣,便進了内堂。
祝枝山見到陳瑀後也不客套,“廷玉,昌谷老弟入獄了?”
“恩,”陳瑀點了點頭,“我已經找人在營救了。”
“他身子骨本就不怎麼好,可不能在那種地方折騰很久,你要快些救他出來啊!”祝枝山急切的道。
“先生,您莫要急,我已經找人營救了,很快就能救出來!”陳瑀安慰的道。
“哎,這世道怎麼了?為何說變就變?幾個閹奴竟然将京師弄的烏煙瘴氣,真是大明不幸!”祝枝山雖然幾載科考都沒有中第,可是那一顆報國的心,卻猶如滾燙的沸水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