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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七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早了一些。
這才剛進入十一月沒有多久,杭州府就洋洋灑灑的飄起了雪花,這一場雪花,讓那些一年未見雪的仕子們紛紛來到了杭州,西湖十景中的斷橋殘雪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欣賞到的,有這麼好的機會,那些才子們又怎麼能不來吟詩兩句?
一天、兩天……雪花仍舊飄個不停,這下那些風流才子們也不敢出門了,更别說拿着折扇吟詩作對。
雪越來越大,壓壞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麥苗、壓塌了許許多多百姓的茅草屋,一場前所未有的雪災正肆意的襲擊着杭州。
錢塘縣縣尊黃大人憂心忡忡,連忙擺五谷、豬、羊……等開始祭祀,可是雪災并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眼看着祭祀都不管用了,黃大人連忙禀明杭州府,杭州府快馬加鞭禀告朝廷。
弘治皇帝聽聞之後甚是重視,很快調太倉十萬兩銀子運往杭州府赈災,并着令右佥都禦史王璟全面負責抗災等事宜。
王璟也好不到哪裡去,回到府上之後,拍了拍帽子上的積雪,脫去狐皮大衣遞給一旁小吏,他嘴中不時喘着熱氣,臉被凍的紅撲撲的。
進了屋子,便有小吏給他送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他雙手捧着紫砂茶壺,身旁烤着火爐,坐在公文案桌邊,焦急的問道:“戶部的銀子什麼時候能到?”
“大雪封路,至少還有十天!”那小吏回道。
“什麼?”王璟不敢相信的問道:“十天?現在鄉間街巷邊屍體都堆積如山了,在過十天,我這個禦史也要做到頭了!”
“大人,這并不是您的錯啊!”小吏不解的問道。
“發生在杭州就是我的錯,若是這事兒不處理好,恐怕晚節不保了!”王璟道:“各大戶商會籌集多少銀子了?”
“八千兩。”小吏道:“陳家一家就五千兩,其餘商家都是百般阻撓,囤積糧食,擡高米價,若是不加以控制,恐怕……”
小吏不敢繼續說下去。
“唯利是圖!”王璟道:“難怪太祖皇帝要抑制商業發展!現在米價多少了?”
“二兩一石。”
“竟然長了四倍,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麼?”王大人重重的将手中的公文朝案桌上摔去,臉色異常難看。
陳府上,陳瑀在大院内掃出了一塊空地,空地上灑了一把糧食,然後便用自己支起來的網蓋在糧食上空,一根長線被埋在雪中,直通不遠處在房間内偷看的陳瑀和黃婉。
不一會兒那片空地上便聚滿了麻雀,他們機警的看着四方,确定沒有什麼危險之後,便開始認真的吃了起來,另一端,黃婉水靈靈的雙眼彎成一道月牙,手中拿着的長線狠狠的朝後拽去,網應聲倒地,麻雀們一哄而散,但是網内仍舊網住了不少幾隻。
“哈哈,晚上能考麻雀吃咯!”黃婉高興的拍着手道。
“少爺。”家中有小厮跑了過來道:“老爺找您,好像是有位大人來了。”
“哦,我這便過去。”陳瑀道。
他知道這來人定然是王璟,你王大人真是把我陳家當成了慈善堂不成?
正堂内,王大人滿臉焦急,就連陳大富給他泡的熱茶也無法下咽,可真的是茶不思、飯不香了。
“陳世兄,近來可好?”王璟很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
你要不來,我挺好的,你來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陳大富哪能不知道這王璟王大人打的什麼算盤,這整個杭州府的商人,莫不就是我陳家好欺負一點,一次兩次要個沒完了,老子又不是開慈善堂的!
“呵呵,還好,還好!”陳大富笑道,畢竟這可是禦史大人,不是他能得罪起的,所以當知道王大人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讓家丁去通知陳瑀了。
“哎,陳世兄好,我可不好咯,整個杭州百姓都不好啊!”王璟露出一股擔憂的模樣。
陳大富很想說一句,關我屁事?但是忍住了,他明知故問道:“王大人怎麼了?”
“杭州雪災,很多百姓怕是挺不過這一關了!”王璟道。
“不是戶部有銀子撥下來了麼?”陳大富問道。
“哎,現在不是銀子的問題,杭州各大商戶将米價等物價故意太高,大米已經被抄到一石二兩了,戶部撥的銀子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啊!”王大人說道,他是故意不說戶部的銀子還未到杭州,而是先探讨物價的問題。
陳大富是杭州商會的人,自從房會長倒台之後,陳大富就接替了會長一職,雖然他是會長,但這些事可不是他一人能操控的,哄擡物價是商人們自發的,完全沒有經過陳大富。
陳大富知道王璟所來的目的,可是這些事又豈是他能做主的?
見陳大富沒有說話,王璟繼續道:“陳世兄為商會會長,可否将米價壓低?”
異想天開!這個時候陳瑀背着手走了進來,你說壓低就能壓低,人家會買你的帳麼?恐怕就算你王大人去了,人家也不會給你這個面子的,商人講究的什麼?利益。這麼大的一塊肉擺在面前,你讓他們不去吃,可能麼?
“王大人光臨,小侄未嘗遠迎,失禮了!”陳瑀笑呵呵的道:“天兒這麼冷,大人可要在陳府上多歇一會兒。”
“哪還有功夫歇息,多耽擱一刻,街頭就多一個屍體,我哪兒能安穩?”王大人說完便對陳大富道:“不知道陳世兄意下如何?”
“醜生,你看怎麼樣?”陳大富沒有回答,轉而問陳瑀道。
王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陳大富,又看了看陳瑀,莫不是這家商業背後都是這小子在操持?
其實他是想多了,單純的隻是陳大富不想理會王大人,但是又不好拒絕,不知該如何說,這才轉而問陳瑀的。
“大人,适才爹爹和您的談話,小侄恰巧聽聞了一點兒,小侄覺得這件事憑借陳家,解決不了!”陳瑀答道:“我爹是商會會長不錯,可這商會并不存在階級,換句話說,大家隻是自發組織的,沒有上下級的概念,我爹并沒有權利命令他們什麼。”
“那陳家可否組織商會多捐獻一點糧食赈災?”王大人期待的問道。
“大人,這些商人能湊足三千兩給您,已經是對朝廷很大的面子了,每日集市上的油米供給都是十分有限,而且價格一日比一日的高,即便如此,甫一投入市場,仍舊會被一掃而空,這樣巨大的利益下,您讓他們捐獻糧食,不大可能的!”陳瑀道。
“哼!唯利是圖,難不成就看着百姓們餓死?”王大人怒道。
“不在其職不謀其政罷了,在他們眼中,救災是朝廷的事,賺錢是商人的事!”陳瑀淡淡的道:“大人莫要生氣,能讓我陳家幫助的,陳家定然不會拒絕。”
“杯水車薪,有什麼用!”王大人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雙手揉着眉頭。
“朝廷調撥的糧食和銀子還沒有到麼?”陳瑀道:“雪災不會持續很久,隻要有大批的糧食供給,那些囤貨的富賈們維持不了多久,便會降價!”
王璟看了一眼陳瑀,擺了擺手道:“湖廣、戶部調過來的糧食戶銀被大雪堵住了道路,至少還要十天,可那個時候……”
“王大人可以去借糧食!杭州府的官吏不少,每家每戶都有大量的土地,不可能沒有糧食,隻要投入一批到市場上,度過了這十天的危機,所有問題就可以迎仍而解了!”
“哎,不是沒有試過,能借給老夫的頂天了,還是微薄!根本不夠,放了市場就算米價降低了,可是那些富賈們也不會降價,他們認定了這批糧食不夠市場吃的!”王大人說道。
“杭州府的存糧也已經快沒有了,這麼下去,可就不是餓死人的事了,老夫怕日久恐有叛亂啊!”
陳瑀見火候差不多了,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辦法不是沒有,隻是……”
王璟聽了之後面色一喜,道:“賢侄快些給我說說什麼辦法?老夫感激不盡。”
“商人無非就是圖個利,若要讓他們能心甘情願的将糧食抛出來,隻有一個辦法,給他們更大的一塊利益!”陳瑀笑眯眯的道。
王璟問道:“何解?”
“市場,給他們另一塊利益大的市場。”陳瑀道。
冷靜下來之後,王璟愈發的感覺不對勁,總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但又隐隐約約覺得這個陷阱不跳還不行。
“什麼市場?”王大人警惕的道:“這課鹽、冶鐵、金銀動都動不得!”
“王大人想哪裡去了?這個市場自然是正經市場,勞動市場!”陳瑀道。
“販賣人口?你瘋了?”王璟不可思議的道。
陳瑀:“……”
這王大人竟這般看得起自己,我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這種事怎麼能幹?
“王大人真風趣,怎能幹那種犯法之事?”陳瑀解釋道:“這勞務又可以叫做人力,一批批難民的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