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府别院内,房洵面前跪着的房十一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良久,房洵像是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他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誰讓你擅自做主的?誰讓你放任倭奴進農家的?你個廢物,廢物!”房洵歇斯底裡的吼道:“三戶人家,二十多條人命,你這廢物是不是不把天捅出一個簍子來,你心理不舒服?”
說道氣處房洵又上去狠狠的跺了房十一一腳,這一腳力道很重,将他自己踹翻到在地,那房十一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一兩條命到還可以補救,這下就算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我,完了……完了!”說到這裡房洵竟然哭了起來。
“少……少爺,小姐……小姐足智多謀,或許可以補救。”房十一實在沒有想到,那兩個倭奴像是發了瘋一般,見人就殺,見物就搶。
“那批倭奴在哪裡?”房洵突然冷靜下來:“此事馬上縣衙就要介入調查,二十多條人命,若是不找出元兇來,他李縣令也不要幹了!我們現在必須和倭奴撇清關系。”
“那……那李四帶着他們去……去陳府了。”房十一低着頭,縮着脖子,說話的音調都不敢稍高,生怕惹得房少爺哪裡不高興。
“你……快找幾個兄弟去陳府,快将那批倭奴還有李四全都殺了,快!”房洵道:“我這就回府找妹妹商量對策。”
“是!”房十一知道自己手下那匹兄弟是什麼德行,平日裡街上坊間欺負一下百姓他們倒是可以,現在讓他們去殺人?說不得見到倭奴腿就軟了,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那些,能躲過一劫是一劫,得想個辦法跑路了,現在這個時候,恐怕“他”也保不住自己了。
房洵一路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房府,急忙的找到了房沐和房小梅,他渾身哆嗦,吞吞吐吐,用了将近辦個時辰,才把事情說明白。
說罷之後他噗通的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央求道:“爹、妹妹,救我,快救我!”
房沐聽完他這一番描述,差點沒翻個白眼嗝屁了,孽畜,孽障啊,你什麼都能玩,什麼都能碰,可這火,你不是找**嗎?!
“小梅,你向來足智多謀,這次可一定要幫助你這可憐的哥哥啊!”房沐望着房小梅,差一點也學着房洵跪了下去。
房小梅聽罷之後,臉色陰沉的可怕,她現在沒有考慮房洵的死活,而是在想着陳府上那陳小郎君!
那一群什麼牙人組織,說白了,就是本縣的地痞流氓,還有就是以前縣衙的賤吏,讓這些人欺壓良苦百姓還行,讓他們去抗倭?
陳府現在極有可能兇多吉少!
“差人殺了房十一,這件事必須有人頂罪,快些派人通知縣衙倭奴的動向,我們現在必須要和這群人撇清關系,這些倭人若是跑了還好,可若是被抓住,抖出了房十一,依照那厮的性格,十有八九會供出你,那時候房家就真完了!”房小梅逼迫自己鎮定下來,抛開其他分析不表,房小梅這句話的重點就是快速派人通知縣衙。
她能做的隻有這麼多,剩下的,就看你陳瑀的造化了!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為何要通知縣衙?”房沐道。
“一來,至少明面上可以看出我們沒有通倭,二來,若真是追究下來,我們也好和房十一撇清關系!”房小梅道,“爹爹,你需要聯系一下房叔,要多送一點兒銀子打點,他上面有人。”
“這件事是因為我們家一個家奴貪心大起,溝通倭寇,相信上面就算查下來,也決計不會牽連到哥哥,記住這銀子一定要到位!”
看着那跪在地上哭的不成人樣的房洵,房小梅就十分的厭棄,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溝通倭寇設法綁架陳瑀,虧你這厮也能想得出來,這不是與虎謀皮麼?
一個男人心兇能狹隘到這個地步,将來能有何前途?
陳府上。
朱壽今日說話總是十分的傷感,他望着陳瑀書房那一副雨霖鈴畫卷,不由的感慨道:“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應是良辰美景虛設,更與何人說?”
“你是不是要走了?”陳瑀見那屁點大的孩子背着雙手,臉上一副愁容,不禁莞爾一笑,看他今日這傷感的表情,不時又吟幾句離别之詩,想必是要離開了。
“你如何知曉?”朱壽驚訝的道:“哎,本來還不知如何和你開口,想不到你已然知曉,是的,我要走了,家中來人了,我必須要回去了,哎,這兒真的很好,每日都很開心,可是回去了,我就不開心了!”
“活着都要有理想,要為理想奮鬥,雖你每日這番很是開心,可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的理想是考舉人、進士,然後為官,光宗耀祖,若是可以,也會在能力範圍之内為百姓做一點兒貢獻,雖然理想不算高尚,但是我有,并且為它奮鬥,所以我每日過的都很開心!”陳瑀道:“但是你呢?我知道你是生活無憂的貴族公子,世襲罔顧,可是我終究不知道你要什麼,所以你才會産生不開心的想法!”
“我要什麼?”朱壽自言自語的道:“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要什麼?如果說我隻想好好的玩,這算是理想麼?”
“算吧,可能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你說你的理想是為官,為官之後呢?京師我到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女子,他們婀娜多姿,姿态萬千,不知你想要嘛?”朱壽眼中抹過一絲狡黠。
陳瑀還沉浸在剛剛的幻想之中,這朱壽這番話,立刻将他帶入其境,想着妻妾成群、家财萬貫,陳瑀不由心生向往,笑眯眯的道:“自然,這是我做官的目的啊……呸,不要用這些物質來誘惑我,我是為了兩京一十三省的百姓為官的!”
“少爺,我們要走了!”不知何時,那劉公出現在二人眼前。
呵,這老家夥,倒是很會來事,半饷不叨擾,等到二人離别之情表述的差不多了,他竄了出來,既不顯得唐突,又能達到目的。
就這在時,突然門外響聲四起,厮殺聲中伴着吼叫,“陳瑀在何處?”
“少……少爺,快些離開,門外闖入了五六個倭寇,那些人及其兇殘,逢人便殺,府上已有兩個家丁都被害了,正到處找您呢!”
“倭寇?我爹呢?”陳瑀緊張的問道。
“在前院!”
家丁剛說完,陳瑀就一溜煙竄了出去。
“殿下,我們從後門走,我護你安全!”劉公也是萬分的緊張。
“哼!這種事我朱厚照做不出來!”朱壽說完,踏着堅定的步伐朝前院走去:“我倒要看看這些倭奴如何能殘害我大明子民的?你去,給我把浙江都司總督備倭指揮使、指揮同知黃華、白弘給孤調來,這幾個倭奴若是跑了一個,我讓他兩給我追到日本,也要給我把人追回來,不然這個備倭将軍還幹什麼?!要眼睛看風景的麼?”
朱壽面色鐵青,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
“殿下,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劉公的勸說沒有起一點作用,朱壽固執的朝前院走去,迫于無奈,那劉公把手上的腰牌遞給了身旁那家丁,急忙吩咐道:“去都指揮使司,把這個給他們看,讓快些調人來此!”
劉公說完,就急忙的跟在朱壽的身旁。
前院内,陳瑀見幾個家丁丫鬟躺在皿泊中,這些人昨日還在伺候自己穿衣、伺候自己研墨、今日就這麼躺下去了,永遠不會站起來了,他眼睛濕潤了,但現在也顧不得許多,擦了眼淚,四下找起了陳大富。
前院找遍了,也不見陳大富的身影,這時他見到一個婢子面色慘白,連忙抓住問道:“我爹呢?”
“啊……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那婢子已經吓瘋了,雙手胡亂的拍着陳瑀,任陳瑀如何勸說也不管一點兒用。
“少爺……老爺……在門外……”躺在皿泊中的那個家丁說出了他在世上最後一句話。
陳瑀聽完,焦急的跑出了大門,見五六個倭賊駕着陳大富正要離開。
“站住!”陳瑀大聲嘶吼道:“不是找我陳瑀麼?抓我爹算什麼英雄好漢?放了他,沖我來!”
陳瑀這一聲大吼将那幾個倭寇和李四吓了一跳,李四轉過了頭,見面前站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雙目通紅,臉色陰沉的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是陳瑀,我是陳瑀,他不是!”陳大富急忙給陳瑀使眼色。
陳瑀撩了裙擺,當即跪下,他雙目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敢毀傷?爹,孩兒不孝!”
“原來這老家夥騙我呢?”李四說罷,對那幾個倭寇叽裡呱啦了幾句。
那倭寇揮刀就起,手起刀落,陳瑀怒吼:“你敢!”
“嗖!”一隻利箭穿過了那倭寇的喉嚨,那倭人眼中漏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就此倒了下去。
“八嘎!”倭寇憤怒了,此刻也不顧陳大富,揚起刀就朝陳瑀砍來。
準确的說是陳瑀身後,他身後站着六個人,朱壽面色鐵青,一旁的劉公隐約的将他護在身後,二人四周站着四個彪形大漢,發出這隻利箭的正是其中的一個。
李四見情況不妙,急忙對那幾個倭人吼了幾句,然後掉頭便跑掉了。
此刻那早已經隐藏在樹林中的範典史和皂吏終于發現了時機,他們不敢和倭人鬥,但李四這個漢人他們卻是不懼怕的,一個個揚起手中的大刀“威風淩淩”的将李四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