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身邊的日子,我前所未有的輕松。
柔瑤很喜歡跟在我身邊,我對她總是不假辭色,因為,我知道她竟然和我一樣,喜歡王爺。
我總是很焦慮,尤其見到柔瑤的時候,這種焦慮更加明顯。
我除了這張臉皮,便什麼都不如她。
才學,文采,性格,出身,她都比我好。
我記得,有一位世家公子跟我弟弟說,“你大姐模樣長得真好,可人真真是無趣,跟她說什麼都不懂的。”
柔瑤為了他這句話,罵了他一通,罵得他後來都不敢來府中。
我不喜歡柔瑤,但是卻感動她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從沒人對我好的,除了奶娘。
我出去活動的機會多了起來,也能偶爾見到他。
之後發生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了,我對他下了蠱,被祖父趕出去,我求助母親,她不幫我,讓我很失望,我一氣之下,對她也下了蠱。
對母親下蠱,是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即便如今想起來,我都很難原諒我自己。
那時候的我,是癡狂了,我這輩子從沒那麼強烈地想得到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我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去追求。
下了愛恨蠱之後,他對我好過,那種好我知道是假的,但是就忍不住叫人深陷其中,我渴求的一切,都得到了啊,就隻差最後一步。
若不是太皇太後最後為他解蠱,我嫁給了他,因著愛恨蠱的緣故,我和他最後會過得怎麼樣?
我不知道,但是無悔曾愛過,隻是悔恨曾因自己的愛而傷害了真心疼愛我的人。
我後來見過他看夏子安的眼神,回想起中愛恨蠱時候他看我的眼神,真不一樣,原來,不是發自內心的,多少還是有分別的。
恩恩怨怨,半生便是轉眼逝去。
我如今過得算好的,畢竟,身邊有個知冷知熱此生也不會背叛我算計我的人,他雖癡傻,但是在我看來,他才是世間上最聰明的人。
無欲無求,多好。
自打柔瑤縣主在京中開設醫館之後,我便和夏霖去醫館裡幫忙。
我和夏霖都隻是負責配藥,夫唱婦隨,日子倒也快活。
在王爺與子安去了南國的第三年,有一個婦人來到醫館裡,她進門便東張西望,神情畏縮。
大夫們都在忙著,我便上前問道:“大嬸,您是來抓藥還是來求診?”
那婦人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小聲問道:“我想問問,這裡是不是可以施藥?”
我聞言,微微怔了一下,打量著她,醫館確實有時候會舉辦贈藥施醫,但是,也隻是針對貧苦百姓,這位婦人雖不是富貴之人,可見衣衫整潔,臉色紅潤,倒不是那種吃不上飯的人。
“您若是要施藥,可在初一十五來,又或者,您可以到惠民署求診,惠民署收費低廉。”
那婦人猶豫了一下,“惠民署我去過了,不施藥,必須要病人上門。”
“那您便親自去啊。”
婦人小聲道:“不是我,是我那女兒。”
“大嬸,您女兒病了,為什麼不叫夫家給她醫治?或者您看著也是殷實人家……”
我說話這兩年變得有技巧了一些,若是以往,我會直接說你不是吃不上飯的人,別來占便宜。
“我……”她猶豫了一下,神色怏怏,“罷了,我就是來問問,初一十五有施藥是嗎?那我十五再來。”
她說完便要轉身,我也聽得夏霖叫我,我回頭見他拿了方子過來,“芳兒,這方子是不是你配藥的?李大夫說多配幾副。”
“是我配的,行,我這就多配幾副。”我接過方子,便要進藥櫃裡,卻見那婦人猛地轉身,怔怔地盯著夏霖看。
夏霖也有些怔愣了,“是你?”
婦人神情局促,“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這裡的配藥先生。”夏霖說,下意識地回頭瞧了我一眼,我見他有些緊張不安,便站在原地看著那婦人,仔細看,才認出她來,竟是夏霖的娘親。
我原先便見過她,但是記憶模糊了,加上治療過後,我很多過往的事情,能忘記就忘記。
“你這麼能幹了?”我聽得出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雙手不斷地搓著衣衫,仿佛很不相信似的,“你還會配藥了?”
“是的。”夏霖沒什麼話說,他人雖然癡傻,但是心裡其實很明白的,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做過什麼。
“你很能幹!”她喃喃地重復這句話,眼底有些渴求。
“謝謝!”夏霖客套地道。
我見是夏霖的生母,便上前道:“你方才說你的女兒病了,是什麼病?藥錢你若不出,我這裡倒是可以給你出的。”
“我……”她瞧著我,神色疑惑,“你幫我出?”
“是的。”我挽住夏霖的手臂。
她怔怔地看著我倆,“你們?”
“她是我媳婦。”夏霖說。
“啊?”她震驚得很,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嫁給夏霖。
夏霖轉移話題,“方子呢?”
她哆嗦了一下,從袖袋裡取出方子,顫巍巍地遞給夏霖,“這是江湖郎中開的方子,我……我這吃喝是不愁的,但是銀子……我著實是沒有。”
“我出就行。”夏霖轉身進了藥櫃。
便隻剩下我與她站在一起,我打量著這個婆婆,想起她對夏霖做的事情,便冷冷地道:“這一次,藥費記在我的頭上,你以後不要來找他了。”
“我是他娘親。”她似乎很不甘心地說。
“你丟下他那天開始就不是了,你們的情分,用一百兩買斷了。”
她嘴唇顫抖了一下,“不是那樣的,我舍不得他的,他如今有成就了,一個月有好幾兩銀子吧?我聽聞配藥的大夫都有幾兩銀子一個月的。”
“這幾家醫館,他有份的。”我說。
她眼底狂喜,我走前一步,聲音冰冷地道:“但是,你沒份,他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如果讓我知道你故意接近他,我會殺了你。”
她似乎被我眼底的兇狠嚇著了,急急地退後一步,“那……婉兒是他姐姐,她現在病得很厲害,快不行了,好歹是親人……”
“他的親人隻有我,隻有子安,其他人,都不相幹。”
夏霖配藥走出來的時候,我換了溫和的笑容,把藥拿過來遞給她,“記住我剛才的話,你們病情這麼嚴重,若不注意,是要掉性命的。”
她嚇得踉蹌而去。
“她怎麼了?”夏霖好奇地問我。
我微笑,看著眼前這個有澄明眸子的男人,“許是著急回去煎藥,不過我問過病情,如果注意一些,沒事的,但是如果不按照我的囑咐做,便會有性命之危。”
“哦!”夏霖沒怎麼在意,在他心裡,對他好的,是好人,對他不好的,壞人,如此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