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結束,朝臣陸陸續續走出禦書房。
“沒想到太子竟真的能將政事處理得如此妥當,真讓人意外。”
“不錯,陛下詔令太子建詹事府,我本來還心中有些疑慮,今日見了太子處理政事,才真的服了,還是陛下看太子準啊。”
“不得不說,太子近來的進益當真驚人......”
不少大臣走出禦書房,小聲互相交流,對太子十分贊賞,戶部尚書盧福舟聽著,微微勾起嘴角,剛準備離開,卻上來一個小太監將他叫住了。
盧福舟一愣,不動聲色地留在後頭,等同僚走了之後,返身回了禦書房。
“參見殿下,殿下今日的小午朝,可是廣受贊譽,不愧是殿下。”盧福舟躬身行禮,笑著吹捧王安。
“先不急著捧本宮,盧尚書看看這個。”
王安微微一笑,把自己剛寫的那份奏折遞給盧福舟。
奏折?
盧福舟一愣,疑惑地打開奏折,頓時擡頭看了一眼王安,再低頭去讀。
看完王安的奏折,盧福舟沉吟片刻,摸摸胡須,合上奏折看向王安道:“殿下這個商務局,是為了雲邊侯世子的企業吧。”
一句話就道破了本質,果然盧福舟是個聰明人。
王安微微頷首,笑道:“不愧是戶部尚書,一看就知道本宮的意思。”
被誇贊之後,盧福舟也並不得意,隻是沉吟道:“楊探花之前告訴微臣,企業可以讓朝廷多個衙門入股,一起分紅,而事務都交到企業手中。”
盧福舟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安,道:“臣當下雖然答應,但對於企業的定位仍然有些不明,這是民間商會呢,還是宮中的皇商,按朝廷法度,衙門是不能和商會合作的,不過現在......”
說這,盧福舟搖搖頭,看著手上的奏折,輕嘆一聲。
“殿下所說的這個商務局,果然是巧思,其中事務乃是戶部劃出去的,一應人手根本不用換,而且商務局一旦建立,朝廷自然可以放心把互市事務交到商務局手裡,新成立的互市衙門,就隻能淪為監管了。”
倒是可憐昌王和徐懷之還以為自己贏了,沒想到,現在殿下連根都給人刨了......
盧福舟心中腹誹,但面上根本不顯,清清嗓子繼續道:“不僅如此,恐怕,成立商務局之後,殿下的萬國科學博覽會,也要交由商務局處理吧。”
王安微微一笑:“和聰明人對話就是好,一點就透,不用本宮多說。既然如此,盧大人怎麼看?”
聽到王安的問題,剛才還在猛吹王安的盧福舟卻遲疑了,看著王安久久沒有說話,半晌才緩緩道:“恕微臣之言,雖然殿下這是善政,但對戶部來說,可不算好事,戶部的權被分出去,底下的人,恐怕也不爽快。”
王安知道盧福舟在談條件,不過......
“盧尚書,本宮可不是在求戶部,而是在救戶部。”王安眼睛一眯,聲音威嚴起來。
“哦?”盧福舟驚異道,“莫非不建立商務局,戶部就會有危機嗎?”
“當然。”
王安毫不猶豫,直截了當道:“所有財務相關之事,全由戶部出,這,就是戶部的危機。”
聽到這句話,盧福舟渾身一震,登時便愣住了。
太子殿下這個意思,恐怕有點說戶部擅權的意思,不過......
不能輕舉妄動。
盧福舟深吸一口氣,認真看向王安,沒有說話。
看到盧福舟的眼神變化,王安嘴角勾起,接著意味深長地說道:“前幾天,本宮門下的詹事太監拿著飛魚衛的令牌去戶部調文卷,盧尚書不會以為,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吧?”
王安這暗示點到即止,但哪怕隻是稍微這麼一暗示,盧福舟也明白過來,立刻臉色大變。
他知道戶部的權柄有多重,很多時候做賬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戶部有些人在中飽私囊,他也知道,這也是為什麼,盧福舟對王安暗示商務局會觸碰到很多人的利益。
這並不隻是盧福舟在談條件,而是真真切切存在這個問題。
因為商稅。
以往商稅到底怎麼收,全憑借戶部來定,從制定稅法到收稅、管賬、出賬全放在戶部,這要是放在王安前世,就是稅務局、會計、出納、金融犯罪全是一個部門在管,能不出事嗎?
對戶部來說,這套邏輯閉環,那可真是堂下何人狀告本官了。
所以,如果商務局切割出去,勢必會動到大部分人的利益,但......
盧福舟正在遊移不定,忽然聽見上頭太子的聲音悠悠傳來。
“戶部,還是朝廷的戶部,盧尚書......以為對嗎?”
“當然!”
盧福舟渾身一凜,趕緊跪下,深深把身子伏了下去。
沒辦法了,太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他也隻好答應。
不然......
想到可能在暗中虎視眈眈的飛魚衛,盧福舟深深吸了一口氣。
“臣一定會......全力支持商務局。”
今晚回去,他就說服其他人。
否則,整個戶部都要為某些人陪葬了!
“盧大人放心,此事可不是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王安微微一笑,並不打算現在就把徐懷之的事情告訴盧福舟,現在他可是在禦書房,誰知道周圍有多少炎帝的耳目。
更何況,現在就算查了徐懷之,盧福舟也要引咎辭職,對王安來說可不算好事。
當然,徐懷之觸了國法,他一定會處理,隻是在此之前,能把握這個機會,讓盧福舟掌握戶部的權利,趁機讓他配合,也不是什麼壞事。
畢竟戶部,掌握在盧福舟的手裡,可比徐懷之在其中亂搞,要讓他放心。
盧福舟有些錯愕,擡頭看這王安,心中一凜,隱隱升起一個念頭。
莫非......太子要處理徐懷之,對昌王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