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為廢太子的诏書蓋上玉玺後,冷眼看着賢王慕容炳,憤怒的吼聲中帶着些許疲憊。
“廬州梅雨不斷,洪澇災害日益嚴重,慕容炳,你身為長子,朕對你寄予厚望,命你常年協理工部……”
“可年年治水,年年不是幹旱就是洪澇,朝廷撥給工部屯田水利用的銀子,都花到哪兒去了?”
慕容炳咣的跪地,叩首道,“父皇息怒,工部所有賬目,皆有賬可查,還請父皇明鑒。”
他生怕因小失大,他經手的事,一向沒有破綻!
“哼!就算賬目沒問題,那也隻能說明你沒有貪腐,不能掩蓋你的無能!”
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皇帝竟然說他無能?慕容炳恨得咬牙切齒。
“傳朕旨意,慕容炳革去工部一職,兩日後前往廬州赈災。”
他瞪着慕容炳,字字用力,“若不能處理好水患一事,你也不用在金陵城呆着了,跟離王一樣,直接帶着家眷去封地吧!”
“兒臣領命!”慕容炳敢怒不敢言,“兒臣定不負父皇信任。”
“都退下吧!朕累了!”
……
四下越發安靜,唯有夜風呼啦啦地吹着,直到子時末,沈南煙和沈執才終于将一百遍經書抄寫完畢。
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沈南煙閉眼晃了晃脖子,對着旁邊那寫滿字迹的厚厚的一沓紙,輕輕歎了口氣。
“多謝沈大人幫忙,要不就我自己,怕是天亮都未必寫得完!”
“娘娘若想謝我,不如常去東廠走走,教教奴才如何用金針審訊……”
“這個……不太好教。”沈南煙一臉為難,“不如哪天本妃請沈大人吃飯吧?聽說醉仙樓的廚子手藝都很不錯。”
沈執漾笑,心說她還是第一個要請他吃飯的,這女人有點意思。
“好,就依王妃所言!”
二人剛出文徳殿,修平就急忙跑了過來,“娘娘,采薇不見了!”
沈南煙臉色瞬白,“什麼叫不見了?”
“采薇一直不肯回府,屬下就一直陪着她。傍晚時,她說想要出恭,屬下不放心就悄悄跟着,可在外面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出來……”
修平越說越心慌,“等屬下發覺不對,尋人去看時,才發現她不見了……”
他狠狠甩了自己兩個耳光,“當初為了救我,采薇連名節都不要了,屬下卻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您罰我吧!”
上廁所時被人擄走的?
采薇顯然是早就被人盯上了,礙于修平一直在,對方才在廁所動的手……
“不怨你!對方是沖本妃來的!眼下找人要緊。”
話雖如此,可這裡是皇宮,夜深人靜的,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沈南煙正猶豫,是找皇帝還是找太後尋求幫助時,沈執躬身道,“娘娘,沈秀成的事,皇上還沒明明白白地說不追究您呢……”
“您若為了一個婢女大鬧皇宮,能不能将人找到先不說,怕是又少不了一頓責罰。”
“本妃不怕責罰!”
沈南煙拎起裙子就跑,沈執突然沖到她面前,被她撞得一個踉跄。
沈南煙失重般地朝後仰去,修平平日裡極為重視男女大防,正畏手畏腳地不知該怎麼扶她一把時,沈執伸手一撈,将她攬進了懷裡。
沈南煙不喜歡他身上的那種,說不出來的,濃郁的熏香味道,将手壓在他的兇膛上,剛想推開他,就聽他道,“萬一皇上不罰您,卻拿您身邊的人出氣怎麼辦?”
是啊,皇帝最近心情不好,萬一不但救不出采薇,再将今日她帶進宮的人搭上怎麼辦?
沈執不動聲色地在她發間嗅了下,随即緩緩放開沈南煙。
“娘娘現在應該速速回府,本督向您保證,天亮前,一定替您查出個眉目!”
修平縱然擔心采薇,但王妃的安危更重要。
“娘娘,沈大人說得有道理,您不能再惹惱皇上了,屬下先送您回去,再去尋沈督主一同尋找。”
……
陵王府,上林苑。
沈南煙圍着慕容澈直轉圈,體溫、脈搏、呼吸、皿壓、氧飽和度全都正常。
思來想去,她還是給他打了一針,讓他慢慢轉醒。
一個時辰後,慕容澈趴在病床上,費力地睜開眼,勉強看向沈南煙。
怕他亂動,沈南煙伸手按住他的兩肩,直視他的雙眼,嚴肅地道,“你傷的是脊髓,手術後千萬不能亂動,萬一再傷到,癱瘓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澈瞥了眼身上亂七八糟的管子,又看了看那些高高懸着的藥水,沖沈南煙眨了眨眼,他知道了。
沈南煙覺得他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都挺強,于是出于本能地解釋道:
“那些是為了防止傷口感染,我給你t用的抗生素,還有一些營養神經的藥物,可以幫你促進神經功能的恢複……”
“我在你背上開了一道口子,你現在之所以感覺不到痛,是因為我給你用了鎮痛泵,所以卧床期間你應該不會太痛苦。”
“等你能下地了,好好進行功能訓練和康複訓練,以你的身體素質,恢複成從前的狀态,應該不是難事。”
慕容澈一直盯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英俊得令人心髒狂跳。
沈南煙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和你交代一下。”
看他張了張嘴,沈南煙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你現在說不出話是正常的,你認真聽我說就好。”
“……”
慕容澈眨眼,好,你說!
“今天皇上派魏謙來接咱倆進宮,我見到太後和皇上後,已經告訴他們我給你治傷的事了。”
“他們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再找你,剿匪的事估計也沒那麼急了……”
“我在文德殿被罰抄經書時,聽到皇上處理政事了……”
“……”
慕容澈雙眸陡然睜大,皇上處理政事時,竟沒讓她回避?
他是想通過沈南煙告訴他什麼?
但皇上心中應該清楚,就算沒有沈南煙,那些旨意他早早晚晚也都會知道。
所以,他是故意做給朝臣看的?目的是什麼?想把他徹底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