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楚湘王府的馬車緩緩朝着大殷宮的方向而去。偵
殷鹿竹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對面的姬硯沉目光就這樣停在她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被他看得有些煩了,殷鹿竹這才問道:“你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你今日,出去了?”
“嗯。”
“沈今召?”
殷鹿竹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她複雜的看向姬硯沉,“跟蹤我啊?”
“呵呵。”男人涼薄的輕笑出聲,“你的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偵
殷鹿竹的目光幽幽的落到了沈今召的鼻子上,她歎息一聲,“你這是狗鼻子麼,這般靈敏?”
“見他做什麼?”
“踐行。”
殷鹿竹也沒有隐瞞,回答得很是幹脆,“他打算去闖蕩江湖,這幾年都不會回來了。”
殷鹿竹的臉上的神情溫溫淡淡的,沒有絲毫的不舍,也沒有半分其餘的。
姬硯沉深深的看着她,瞧着她此刻的神情,他有些不解。
“你從前與他關系最好了,他這麼離開了,你舍得?”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我無法将人留在我的身邊,縱是庸醫你,我也是留不住的。”
“可是……”
殷鹿竹忽然往前傾了幾分,“唯獨你離開,我會不舍。”
“……”姬硯沉看着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他絲毫不記得當初的玄卿被騙得有多深、
“殷鹿竹,為什麼?”
他一雙黑眸緊緊的凝望着殷鹿竹,似乎要在她的眼裡看到自己想要答案,亦或許,想要聽她說點什麼。偵
然而,殷鹿竹也隻是笑了笑。
“你在身邊,我總是安心的。”
她的話,讓姬硯沉心t中劃過一抹暖流,于她而言,自己終究是不同的。
這樣,便夠了。
殷鹿竹也不曾說謊話,姬硯沉在身邊,她确實安心。
他一身醫術世間少有人能敵,況且,他又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拿着自己秘密的人,還是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若他離開了,他日生出變故,她這性命便不被自己掌握。偵
殷鹿竹看了一眼姬硯沉,眼中劃過一抹冷厲。
若到時,他當真要離開,那麼,便也留他不得了。
這個世間,她隻信自己。
馬車穩穩當當的在宮門口停了下來,長桉道:“主子,到了。”
殷鹿竹點了點頭,她下了馬車,剛準備往前走,便見蘇禦快步走了上來。
“殷世子。”
腳步一頓,殷鹿竹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蘇大人。”偵
蘇禦看了一眼她身側的姬硯沉,又看向殷鹿竹,“殷世子可是身子不适?”
搖了搖頭,“好着呢,讓你失望了。”
“呃……”蘇禦一噎,“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蘇禦又看了一眼姬硯沉,“下官隻是好奇,姬公子會随行。”
從前在王府裡的時候,姬公子可是很不待見世子的,隻要世子去一次西苑,他便給世子下一次毒。
次數多了,世子便也不敢去了。
當時,他還羨慕這姬公子,若他也有他的本事就好了。偵
想到過去,蘇禦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
第545章
“我的人,自然得帶在身邊了。”殷鹿竹十分自然的丢下一句,順手便牽起了姬硯沉的手,緩步往裡走去。煼
她神态自若,手上動作更是不見絲毫勉強,像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兒。
盯着被她拉住的手,姬硯沉臉上露出一抹尴尬,他擡眸看去,隻見四處駐足着的大臣正對着他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他也不在乎,反手握緊了殷鹿竹的手。
往後,便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殷鹿竹的男寵,也無懼。
……
大殷宮的夜宴,還是一如既往的奢華,燈火若雨,将整個黑夜點綴的猶如白晝。
殷鹿竹來到座位上,剛一做下,蘇禦便湊了過來。煼
他指了指對面的東陵王世子淩子言。
“殷世子,那人便是東陵王世子淩子言。”
聞言,殷鹿竹擡眸看了過去,隻見少年面容白皙,身上套着一件華麗的織錦長衫,一頭墨發高高束起,他看上去很是開朗,絲毫沒有傳聞中那好色的模樣。
殷鹿竹默默的看了一眼姬硯沉,“莫非傳聞有誤?”
姬硯沉不語,隻是拿起面前的酒輕輕喝了一口。
“君上駕到。”
宦官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霎時便打斷了殷鹿竹的思緒,衆臣起身跪拜迎接。煼
顧庭芳一襲黑色的衣袍,上面繡着金色的五爪金龍,一眼看去,俊美的猶如暗夜之中那惑人的妖精。
來到主位做坐下,他輕輕點頭,“諸位愛卿,平身吧。”
淩子言在身畔明先生的眼神示意下,連忙上前跪了下來,“臣東臨王世子淩子言,拜見君上,君上萬安。”
顧庭芳的目光在淩子言上停下,他打量着底下的少年,“東陵王可安好?”
“勞君上挂念,家父一切安好,隻是有些挂念君上。”
“嗯,平身吧。”
淩子言從地上站了起來,小腿都在輕輕的打顫,額頭也流下了汗水。煼
瞧着這一幕,殷鹿竹輕輕抿了抿唇瓣,心道:‘可見着顧庭芳名聲是有多壞,竟将第一次見他的人都吓得雙腿打顫。’
聽着那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并且清晰的不帶一點雜音,顧庭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近來朝中,竟不顧組訓,有人竟公然在背後直呼孤之大名。”
說着,他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殷鹿竹。
後者一臉坦蕩,夾起一塊肉放進口中咀嚼,然後不屑的哼了一聲,心中不屑。
‘取個名字不就是讓人喊的麼?他名字是鑲金邊了麼?’
顧庭芳:“……”煼
顧庭芳捏着酒杯的手正在暗暗用力,然後那杯子忽然就碎了,在殿上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響。
可即便如此,還是讓大殿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衆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說話,也不知道是怎麼突然就惹怒了這帝王。
那淩子言更是抖的猶如篩糠,莫非,君上是在警告自己什麼麼?
難道是自己方才表現的不夠好麼?
瞧着他這樣,殷鹿竹又是一陣不屑:‘越沒本事的人脾氣越大。’
“殷鹿竹!”煼
顧庭芳沉悶的嗓音忽然在殿上響起,那些人人自危的臣子也在叫出殷鹿竹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第546章
殷鹿竹放下筷子,茫然的看向王座上臉色陰沉的顧庭芳,她眨了眨眼睛,“君上,臣在。”材
一時間,數道目光就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其中不乏幸災樂禍的。
瞧着他那無辜的模樣,顧庭芳隻覺得一口氣狠狠的哽在了兇口。
若他此時處罰了這個殷鹿竹,旁人定會以為他是不明事理的昏君。
于是,顧庭芳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你若沒事便多點書,少一天沉迷于酒色之中,瞧你臉白的,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将不久于人世了!”
聞言,殷鹿竹當即便僵住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顧庭芳,有的時候,她真的懷疑這顧庭芳的精神狀況。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行了一禮,“臣遵旨。”材
心中卻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有什麼用!’
顧庭芳眉心跳了幾下,神情陰郁。
若不是突然間能聽到這人的心聲,他還不知道,有人可以這般表裡不一。
瞧他那恭順的模樣,背地裡卻不知道有多陰你。
懷着一肚子的氣,顧庭芳目光掃過淩子言。
沒想到君上會突然看自己,淩子言一驚,就連那剛剛喝到嘴裡的酒也不敢咽下去,就這樣含在口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宴席上緊張的氣氛。材
“貴妃娘娘到!”
不消片刻,白芷希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她一身黃色繡着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鬓淳濃染春煙的味道。
她來到顧庭芳跟前,盈盈一拜,“臣妾拜見君上。”
縱然這白芷希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可顧庭芳也隻是雲淡風輕的瞥了一眼便錯開了目光。
他下意識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眼裡似乎在提醒着什麼。
殷鹿竹會意,默默的看了一眼宴席上的淩子言。材
隻是,這人……自這白芷希出現之時便是看也不曾看上一眼,這模樣,當真會好色?
将顧庭芳的忽視看在眼裡,白芷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殷鹿竹,眼底寒涼乍然浮現。
白芷希一瞬間便将臉上的神情收了起來。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她一舉一動,透着一股刻在骨子裡的高貴。
酒過三巡,她忽然低笑一聲,“殷世子。”
突然被點名,殷鹿竹臉上的好心情散了大半。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貴妃娘娘有何指教?”材
白芷希掃了一眼殷鹿竹身側的姬硯沉。
今夜,他着了一身黑衣,靜寂無聲的坐在殷鹿竹的身畔,也不出聲,若是不仔細看,還難以發現。
白芷希目光掃過她跟前的男人,“這位便是聞名天下的神醫了姬硯沉了吧?”
“嗯,娘娘好眼力。”殷鹿竹回答的很是敷衍。
“呵呵呵。”白芷希又是一陣輕笑,“今晚的夜宴,是為了給東陵王世子接風洗塵的,君上旨意,七品以上官員方可參加,而你這般将這無品階的人帶來,可是公然抗旨?”
第547章
白芷希話音剛落,衆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姬硯沉的身上,議論紛紛。磯
“貴妃娘娘說的是啊,這無品五階的民間大夫,什麼時候也配與我等同坐了。”
“這殷世子真是不知所謂,參加宮廷夜宴,竟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帶了進來。”
“這難道就是楚湘王府的規矩和教養?”
聽着那些自四面八方湧來的聲音,姬硯沉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他剛準備起身,卻被殷鹿竹摁住了。
擡眸,她朝着白芷希咧嘴輕笑。
“是這樣的,貴妃娘娘成親許久,卻依舊未曾有孕,為恐君上煩心憂慮,臣特意将府中醫士帶來,想引薦給貴妃娘娘,也好為君上早日誕下皇嗣。”
說着,殷鹿竹又是一聲歎息,“可如今看來,貴妃娘娘也是不需要了,那便罷了。”磯
殷鹿竹話一出,方才還熱鬧的大殿上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白芷希更是漲紅了一張臉,她狠狠的盯着殷鹿竹,他竟敢羞辱自己。
自入宮以來,君上就從未一次寵幸過,讓她如何懷上子嗣!
瞧着白芷希那難堪的模樣,姬硯沉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這個人,還真是一點氣也不肯受。
“君上。”
瞧着王座上姿态慵懶,似笑非笑看熱鬧的顧庭芳,t殷鹿竹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顧庭芳看向她,輕輕挑了下眉眼,“何事?”磯
“貴妃娘娘許久未孕,恐是身子有什麼毛病,她又忌諱就醫,臣也不好幹涉,不如君上便讓諸位臣公都将适齡女子送入宮中吧,也好為大殷延綿子嗣。”
顧庭芳臉色驟然就黑了下來。
諸位大臣則是一臉期待的看着顧庭芳。
白芷希雙手緊緊的絞着手帕,那模樣,似乎要将手上的手帕撕裂才可。
“呵呵。”顧庭芳忽然就笑了,他一雙黑眸在夜色裡格外的深邃,帶着一抹不可輕易窺探的邪肆。
他道:“孤覺得你身畔那丫鬟不錯,就是不知道殷世子可否割愛?”
聞言,青蘿身子一抖,滿臉抗拒。磯
殷鹿竹輕輕抿了下唇瓣,對上顧庭芳挑釁的眼睛,她道:“青蘿已經是臣的人了,當然,若是君上不嫌棄,臣也不好多說什麼。”
然後,還不等顧庭芳說話,她話鋒一轉。
“隻是,君上甯願讓一丫鬟入宮也不要諸位大臣的千金,隻怕,會讓大家寒了心。”
“……”
大殿上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衆人更是屏住了呼吸。
姬硯沉像是什麼也不曾察覺那般,他将一塊挑盡刺的魚肉放到了殷鹿竹的碟子裡,沉靜若水。
滿意的看着所有人都沉下來了臉,再也笑不出聲,殷鹿竹這才舒心了。磯
她這個人就是這般無私,甯願自己不開心,也要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孤乏了,諸位臣公繼續暢飲。”
黑着臉丢下一句,顧庭芳起身大步離開,臨走前,他一雙眸子在殷鹿竹身上掃過。
後者看向别出,假裝沒有看到他的模樣。
顧庭芳被氣笑了,“這狗東西是像天借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