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門聲響了。

　　江風神色一肅，開門後臉色微變：“祝夫人！”

　　祝明卿笑道：“我也過來吃個早飯，聽說你和封彧在這裡，便過來看望一二。”

　　江風自覺主子應當帶上了面具，側身道：“夫人請！”

　　看着夫人坐在主子身旁，他又出門點了幾個菜，便守在門口不離開了。

　　屋内，祝明卿神色淡淡，掃了一眼飯菜，在距離封彧最近的位置上還擺放着一盤糕點。

　　這是華飨樓沒有的。

　　她擡眼，兩人目光相撞，又很快離開。

　　“沒想到封公子來華飨樓吃飯，還要自帶糕點。”

　　那就應該是很喜歡吃了。

　　駱庭山不鹹不淡道：“江風喜歡！”

　　屋外，江風恨不得堵上耳朵，不想聽這糟心的言論！

　　想他找到師傅做出西南特色粱黃糕，他容易嗎？

　　如今卻被誣陷！

　　祝明卿狀似恍然：“江風師傅喜歡啊，那您盤中的半塊糕點，也是江風吃剩下的？”

　　駱庭山身體一僵，但很快十分自然地點頭：“對！”

　　祝明卿嘴角急不可查地抽了抽。

　　這厚臉皮，怎麼和駱峰那麼像呢。

　　“夫人過來有什麼事，盡管直說。”駱庭山說話的語氣很涼。

　　他知道祝氏是被人蒙騙，但結果已經造成，他們二人都有責任。

　　如今能平靜相處，已是極為不易。

　　祝明卿：“那我就直接問了，你可有派人去真定？”

　　她目光一動不動盯着對方，眼神中反射出質疑的水波，但天生的桃花眼又充滿不一樣的風情。

　　兩人哪怕沒有說話，流動的沉默卻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駱庭山張張嘴，許久才直白地吐出兩個字：“去了！”

　　祝明卿第一反應是懷疑他在監視自己，畢竟自己已經這麼做了。

　　駱庭山輕哂：“隻是湊巧，難不成夫人以為在下和你一樣？”

　　祝明卿表情平靜，一點都沒有被對方拆穿的羞惱，反問：“那你派人去真定，是做什麼？”

　　駱庭山：“如果你隻是想問這件事，那我的回答是和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祝明卿穩坐如山，一步都不動，黑漆漆的眸子毫不退縮地跟對方對視。

　　“那你也認識何庶了？”她突然問道。

　　駱庭山手指敲擊着桌面，聲音平靜無波：“不認識！”

　　如今的駱庭山就打死一個不認賬，能瞞一時是一時！

　　兩人一來一往，沒有一句實話，但又大概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窗外的街道上傳來百姓關于學堂的議論聲，祝明卿看他喝着鲫魚湯，突然道：“你覺得駱家開辦的這個學堂，如何？”

　　駱庭山咽下食物，緩緩點頭：“挺好。”

　　“哪裡好？”祝明卿追問。

　　駱庭山斜睨了她一眼：“讓孩子有書讀，明事理，還不好嗎？”

　　“你就不認為那些普通百姓的孩子沒資格讀書嗎？”祝明卿裝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駱庭山臉色微沉：“無知！”

　　祝明卿并不惱怒：“不對嗎？世人都說惟有讀書高，但階層固化，底層百姓隻不過是一些得利者手中的工具而已。一旦工具不再是工具，勢必會改變某種局面，你說呢？”

　　駱庭山目光犀利射過來：“愚不可及！”

　　祝明卿嘲諷道：“一個無知，一個愚不可及，那你倒是說說自己的看法啊！”

　　駱庭山身體挺直，雙手交叉在腿上，聲音沉穩有力：“那我今日就教教你，免得你哪日又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祝明卿聽着他熟稔的語氣，不禁皺眉。

　　“天下百姓，為一國之基，百姓識字，小可改善個人生活，大可左右國家走向。古賢張居善從乞丐到聞名天下的大成宰相，讓奄奄一息的大成多活了三十餘年，這不能說明問題嗎？”

　　駱庭山敲桌子提醒道：“以後多看點書，别隻想着掙錢！”

　　祝明卿再次詢問：“你真贊成給這些人一個讀書機會？”

　　駱庭山眉頭深鎖：“我剛才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祝明卿又問：“封彧，你來關城的目的是什麼？”

　　駱庭山眼神幽深：“自然是為了确認某些事情！”

　　“那你現在得到答案了嗎？”

　　駱庭山：“十之八九！”

　　“你想報仇！”祝明卿話題轉移得很突然，“你想借助駱淮的名義，聯絡分散各地的駱家勢力。我說得對嗎？”

　　駱庭山突然笑道：“祝夫人，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什麼意思？”

　　“t一會兒沒腦子，一會兒很聰明！”

　　祝明卿：……

　　她就當是稱贊了。

　　“那不如，你再想想，我今天過來，找你的目的？”

　　駱庭山十分冷酷地回了兩個字：“不猜！”

　　祝明卿緩緩一笑，想到自己之前的避之不及，覺得對方過于神秘危險。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們合作吧。”

　　駱庭山薄唇微抿，銳利的眉眼中顯露出一絲困惑，頓時讓一張冰冷的面具顯出幾分可愛：“合作？”

　　“對，你想報仇，我們也不想任人魚肉，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祝明卿一點點試探，“封公子，你怎麼想？”

　　駱庭山突然反應過來，祝氏最初的目的如果就是合作。

　　但剛才談到學堂的話題，是想知道他的看法。

　　所以那番話是故意的！

　　“你……”

　　“我怎麼了？”

　　駱庭山神色幽深，她和以前的祝氏，差别真的太大了！

　　想當面知道答案，肯定是問不出了。

　　不如……

　　“好，我答應！”

　　聲音沉穩，低低的，帶着清潤的音質，磁性動聽。

　　兩人各懷心思，談好了一場别有目的的合作。

　　“那駱公子日後多多前來光顧華飨樓。”祝明卿起身，“我還有事，告辭。”

　　駱庭山突然道：“華飨樓的食物味道确實不錯，為了慶祝我們合作，日後……”

　　祝明卿扭頭，莞爾笑道：“好，我讓人給你打八折優惠！”

　　“……”

　　駱庭山沉默。

　　這真是一毛不拔啊！

　　……

　　三天時間過去，學堂的一百個名額就招滿了。

　　但還是有些百姓不想放棄，一直守在門口，一旦有人進去，就要掰扯半天。

　　無奈下，祝明卿隻好道：“諸位，學堂并不隻有這一個，我們日後還會再建。”

　　“當然，你們等不及的話，本夫人還有一個辦法？”

　　“夫人快說。”

　　“我們娃娃可聰明了，夫人一定要讓孩子入學啊。”

　　祝明卿想到這次招生的情況，高聲道：“女娃娃的名額并不限制，如果家中有兒有女，那就讓女兒來讀書，回家後再教給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