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手術室紅燈滅了。
伊達航站起身,大跨步走到推門出現的醫生面前。
“醫生,怎麼樣。”
“情況目前穩定下來了,”醫生的表情并沒有放松下來,而是對着幾個人搖搖頭,“但是什麼時候清醒我們不能确定。”
萩原研二松下的那口氣又提起來。
“…什麼意思。”
“手術期間,患者的心跳停止過幾秒,雖然很快恢複正常,但也對他有了不小影響。”
心跳停止?
在場的幾人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伊達航點點頭,面色如常,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已經生氣了。
“我的責任而已,患者的求生欲也很強,他期間甚至清醒過,”醫生歎了口氣,“之後患者會被安排在重點看護的病房,我們還需要觀察幾天,确保他的确沒有什麼問題。”
“好…”
這麼應着,可是手術床被推出來時,病床上的人讓他們有些不敢認。
三人仔細想想,似乎是頭一次見到小卷毛這個樣子,失皿過多與心跳停止副作用流露表面,能言會道,總是打着直球的家夥倒在那裡,唇沒有皿色,安穩的閉着眼睛。
松田陣平碰到了他的指尖。
是微涼的,但掌心是溫熱的。
那種不真實感忽然消失。
松田陣平這才有種川山涼子還活着的感覺。
他們把人送到病房,看着醫生護士準備好一切。
對視一眼走出病房。
伊達航看着站在一起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心中一肚子疑惑與氣憤,但是最終隻是面色難看地指着他們。
“我還有個案子,等結束後我們談談。”
他是在接到案子的時候收到的消息,是那位他就見過幾次,但是他同那人父親卻比較熟悉的,江村圓發給他的消息。
起初他以為是病毒,但是翻開檔案卻總是覺得心慌,給川山涼子打了一通電話,無人接聽。
伊達航沒有留言,他怕那會成為川山涼子的軟肋。
然後又給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打電話,顯示不再通話區域,他便知道兩人又在進行拆彈任務。
想着等他們結束拆彈過去問問。
結果聽巡警彙報一處出現槍擊事件,已被公安接收,終于與江村圓所發的消息聯系上。
他急匆匆趕過來,等在手術室前,随之而來的是松田陣平與萩原研二,他看到江村圓同松田陣平說了什麼,即便再怎麼迷茫也知道了是什麼情況。
這些人或許是對一件事,制定了什麼計劃。
他是唯一不在這件事計劃中的人,也是最安全的那個。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慶幸。
伊達航并不是多麼厲害的人,降谷零比他全能,萩原研二有些敏銳的觀察力和社交能力,松田陣平專業能力強,諸伏景光的性格是他最好的武器,川山涼子的直球永遠能打敗他們所有人。
伊達航時常會覺得這些家夥太過聰明太過認真了,但時常又覺得,他們太累了。
想要将他們拽下來,休息一下,都是很困難的事。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他是希望能給這些家夥幫助的。
他無懼危險,就像他這些同期一樣。
所以,多多少少讓他知道些啊,他可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場景出現了。
伊達航的背影依舊如常,他走向電梯,停下,直到電梯門打開又關上,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
萩原研二看着伊達航離開,脫力似的坐到椅子上。
他知道他們不可能瞞過伊達航,但是還是忍不住在班長面前露出“什麼事都沒有,不用擔心”的樣子,可是…
心底卻亂得很。
他最害怕的那個場景還是出現了,盡管那不是黑暗的檔案室。
萩原研二不清楚,這是否就是夢中的場景,也不确定,這是否是川山涼子的新生。
為什麼。
為什麼不一樣。
是他們的行動改變了走向嗎,讓涼子的死亡無法在被預知?
他十指相扣,微微低頭撐着額中,卻怎麼想都想不通。
站在他身前的幼馴染給予了他一絲慰藉,他伸手握住幼馴染的手,或許是吓得,那手掌比他的手還要涼。
“……”
松田陣平沒有甩開他的手,而是回握,他的确是被吓到了,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心髒停了幾秒,hagi你聽見了嗎。”
在他收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川山涼子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而他唯一能看到的人就是江村圓,但被交代了一句後,那人便匆匆離開。
【“計劃成功。”】
是成功了。
松田陣平想,成功的不能再成功,幾乎把人搭進去。
這個混蛋,就是這麼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我聽見了,小陣平。”
萩原研二還維持着最一開始的那副淡定模樣,但是熟悉他的松田陣平怎麼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陣平,我們是不是不應該讓涼子他去冒險。”
果然。
松田陣平沒有立刻回答他,舌尖觸碰腮幫子時忽然嘗到皿腥味,有些反胃剛剛竟然把舌尖咬壞了。
似乎隻是幾秒,似乎一段時間,帶着墨鏡的男人才開口。
“不讓他去,然後呢。”
牆面後,病床上,躺着的那個家夥。
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固執,有着最普通的但是卻又最耗費心神的願望救下更多的人。
不讓他去,然後呢。
讓他自己去送死嗎。
他們兩個這次的行動仔細想想,也在川山涼子的計劃之中,也就是說,這家夥一開始就把他們算計進去了,還包括諸伏景光與未出現的降谷零。
如果他們不知道這個計劃,或者不同意,川山涼子會停手嗎。
怎麼可能。
他隻會瞞着他們,用更隐秘的方式制定更嚴密的計劃。
不會讓他們發現那種。
到那個時候,不說計劃,更不用說不讓這家夥去,他們連這件事都不會知道,如果再受傷或是出現這樣的狀況,川山涼子絕對會瞞着他們,然後再在傷口愈合後出現在他們面前。
萩原研二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垂下腦袋。
陣平說的對,這或許也是夢中的涼子,為什麼會那樣死亡的原因。
如果他們不在,而涼子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是不是就會像夢裡那樣。
“…這是什麼逃不開的死劫嗎。”
他頗為嘲諷地笑道。
獨屬于川山涼子的死劫。
“是新生,”松田陣平看不得也不想看到他這幅樣子,推了他一把,将人推到椅背上,一字一句道,“他還活着,所以…hagi,别哭。”
他向來覺得安慰人是件肉麻的事情,但也從不吝啬安慰别人。
更不用說,是身為他幼馴染的萩原研二。
“而且,與其在這裡難過,不如想想,該怎麼讓那些家夥付出代價。”
萩原研二抽了下鼻子,囔囔道:“小陣平總是這麼會破壞氣氛。”
他剛剛可真的是差點就哭出來了。
“是啊,哭鼻子的家夥,”松田陣平揉亂他的頭發,目光落在川山涼子病房門時,卻頓了頓。
“你說,那兩個家夥,知道這件事了嗎。”
“…或許吧。”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那兩個人并不遲鈍,他們甚至敏銳過頭。
而且,與其說是知道這件事,不如說是,他們知道了川山涼子的真實目的吧。
萩原研二站起身。
加油啊,降谷,諸伏。
起碼,要把涼子受的傷,和那些不公讨回來。
“陣平,去看看涼子,然後…”
“我們也該想想怎麼進行下一步了。”
組織訓練場。
“那個蘇格蘭,今天怎麼這麼兇!”基安蒂揉了揉肩膀。
她的肩膀剛剛被卸了,天知道,手和肩膀是狙擊手多麼重要的部位。
那個家夥!那個家夥竟然敢卸掉她的胳膊!
“似乎是因為任務原因。”科恩解釋。
“我他媽當然知道!閉嘴吧!”基安蒂能不知道嗎,她就是和蘇格蘭一起出任務的人,聽到這沒營養的解釋不願再理他,翻了個白眼,起身向門外走去。
結果剛拉開門,一道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波本,你來幹什麼。”
要說基安蒂現在最煩誰,無非是貝爾摩德第一,波本第二。
“聽說你們今天任務又失敗了,”金發男人笑道,他手中甚至拿着裝有酒的杯子,說這話時,沖即将爆發的人舉杯,“恭喜啊。”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基安蒂氣得要死,這家夥竟然還跑來訓練場冷嘲熱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任務失敗了嗎!
場中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嘭!”
她轉頭看過去,台上,又一個人倒地。
擊敗對方的,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站起身,似乎是遊刃有餘,他冷着臉,活動了一下手臂,沒有理會地上慘叫的人,轉身離場。
大概是覺得嘲諷她還不夠,原本攔在他面前的人突然轉了個方向,沖着走來門口的男人笑道:“蘇格蘭,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
盡管基安蒂不服剛剛蘇格蘭,但她更聽不慣波本的挑釁。剛想替蘇格蘭回嘴時,就看到蘇格蘭慢慢走到波本身旁,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嘶!”
“波本,管好你自己。”
蘇格蘭冷着臉,身上還因為剛剛的打鬥保留着肌肉線條,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金發男人盡管還帶着笑,但在場的人依舊能看出他面色不虞。
“…呵,”似乎是知道自己落了下風,波本冷笑一聲,瞥了一眼場地上依舊倒在地上人,“廢物還是廢物。”
看他轉身離開,原本安靜的場地忽然響起一聲口哨聲。
“哇哦,”吹響口哨的基安蒂,看向一旁呆愣的科恩,“雖然剛剛那家夥卸了我的胳膊,但他不爽波本還打了波本的事,我很喜歡。”
“哦。”科恩點頭,心道,能讓波本那家夥吃癟的家夥,基安蒂都很喜歡,但是不得不說,蘇格蘭剛才的确是很有氣勢。
…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是因為連着兩次任務失敗的原因嗎。
走出訓練室的蘇格蘭沉着臉色,向臨時住所走去。
涼子出事了。
他怎麼能不明白是什麼情況,他甚至清清楚楚。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能辜負涼子的計劃,隻能按部就班。
但是…
但是。
怎麼能不擔心。
怎麼能夠毫不在意。
諸伏景光鎖上門,檢查一遍房間,确定沒有監聽監視設施,才脫力一般地倒在床上,像是從前那樣蜷縮起來。
涼子。
快點好起來吧。
等一切結束,還要去看櫻花啊。
另一方,因為挑釁被狠狠打了一拳的波本面色不虞地回到房間,照舊檢查一遍,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小紙條。
那是剛剛諸伏景光借着機會放進來的。
肚子很疼。
降谷零揉了揉,目光落在紙上,狠狠地咬着唇,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歎息一口,将紙張團起,塞進嘴裡吃下。
【我們該行動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沉默地垂下眼簾,再擡眼時,某種卻流露着讓人看不清的情緒。
琴酒。
組織。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所以,涼子,一定要醒過來,見證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