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忙碌的是檸襄,月禾,還有王氏身旁的嬷嬷,都是侍候慣主子的人,做飯上也有幾分手藝。
吩咐檸襄熬上醒酒湯,林清婉就挑個有陽光的位置坐下,靜靜的等着。
如今府上人手緊缺,總這樣湊合總歸不是辦法,二哥要下聘,大哥在兵部,對他們名聲也影響。
看來還是要想辦法再買進幾個人才行,林清婉正想着,林軒瑾身旁的小厮匆匆忙忙走了過來。
“小姐,醒酒湯好了嗎?”
林清婉,“沒有,你這般着急可是出什麼事了?”
小厮“哎呀”一聲,“那位醉了,頭疼的厲害,大公子兵部有事,又被人急慌慌叫走了,叫奴才照顧着周世子。”
“奴才隻能将人先安置在廂房裡,可看着那位世子難受的緊,奴才實在不放心。”
林清婉皺皺眉,果然讓阿母說着了,沒那麼大酒量,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大哥呢,他如何去的兵部,喝多了沒?”
“大公子坐馬車去的,應是不礙事。”小厮答道。
“我知道了,府中那位我讓人看着,你去兵部照顧着大哥,莫出了什麼事。”林清婉吩咐着小厮,酒氣一着風就上頭,身邊沒人看着,着實不放心。
小厮松口氣,連忙應下,扭頭離開。
又過了一盞茶,醒酒湯才做好,林清婉讓檸襄提上,二人往正院的廂房而去。
淩霄正守在門口,遠遠瞧見林清婉過來,連忙皺起眉頭,不着痕迹的踢踢身後的房門。
“你家主子如何?”林清婉走上台階詢問。
“我家主子不勝酒力,興許這會兒正躺着休息。”
林清婉點頭,推開房門進去,廂房擺設簡單,隻一張床與一個桌子,周暮正倚着床閉着眼睛,不知睡沒睡,眉頭緊擰着,看樣子很不舒服。
林清婉接過食盒放在桌上,親手端出醒酒湯。
“你…如何?”她輕聲詢問。
那人依舊閉着眼睛,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林清婉有些擔心,走上前幾步,“周世子,你……”
話還未說完,那人便猛然睜開眼睛,直直盯着她,眼神中帶着幾分迷離。
這讓林清婉想起那日秋闱,他在酒樓灌醉自己的場景,她立即止住腳步,不在往前。
“我讓人給你熬了碗醒酒湯,裡面加了幾味藥材,解酒效果不錯。”她扭頭示意檸襄将醒酒湯端給周暮。
周暮擡手覆上額頭,仿佛難受的厲害,身子往床上倒去。
這一動作,讓檸襄犯了難,雖未言語,卻已經是拒絕,檸襄回身看向林清婉,苦笑一下。
林清婉歎口氣,伸手接過醒酒湯,“起來,先把醒酒湯喝了。”
淩霄連忙走進來,伸手将周暮扶起來,周暮這次倒十分配合,眯着眼睛沒動。
林清婉看看淩霄,又瞅瞅手中的碗,淩霄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屬下不成,屬下是個大老粗,沒幹過這細活。”
“……”林清婉瞪他一眼,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
作為貼身之人,怎可能連這個都不會。
無奈,檸襄與淩霄不願上前,她隻得自己親自喂。
她走上前,遞到周暮嘴邊,“你先嘗嘗還燙不燙。”
周暮十分配合,眯着眼睛張嘴輕抿一口,“不燙。”
林清婉點點頭,直接給他灌了下去,鼻尖都是男人帶着酒氣的呼吸,令她心跳加速,很是緊張。
她根本就不看周暮,隻一味的掀着碗,周暮被她嗆的咳嗽不止,臉色發紅,衣領上染上大片污漬。
林清婉慌忙收回手看過去,小臉青白交錯,“你…你沒事吧?”
周暮咳的厲害,她顧不得其他,忙伸手給他拍着後背。
半晌,周暮才緩過勁來,臉色還有些紅,“你想謀殺親夫不成?”
“你胡言亂語什麼。!”林清婉一驚,猛然将他往後推去。
周暮順勢靠在床上,衣領上的污迹很是明顯,“我從來都不胡言亂語。”
他輕輕一笑,帶着三分朦胧的醉意,林清婉的心,也狂跳不止。
“你…你的衣服髒了,趕緊回府去換一件吧。”林清婉轉過身不去看他。
周暮瞥眼衣領,眸中染上嫌棄,“我這個樣子回府,若被人瞧見,總歸不太妥當。”很可能會給林家添麻煩。
“淩霄。!”他揚聲喚來淩霄,“回府裡給我取件衣服。”
淩霄應是,偷觑眼周暮衣袍,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家主子,也隻有與林小姐在一起時,才會有幾分煙火氣,不那麼冷冰冰的難以接近。
淩霄離開,周暮醉着,林清婉自是不能離開,便也待在屋中等着。
周暮,“客來軒的事情,還要多虧你幫忙。”
林清婉看他一眼,“你不用謝我,你既然敢這麼安排,必定是還有後手的,有沒有我,客來軒都會安然無恙。”
周暮勾勾唇角,“可若是你出手相助,我更高興些。”
一貫規矩守禮,不喜麻煩的人,卻願意摻和進這渾水中,顯然是為了他的。
林清婉撇撇嘴,沒有接話。
“這段日子,無事盡量不要出府,安心在府中呆着。”周暮斂起神色,帶着三分正色。
“為何?”
“盛京的天,要變了。”周暮微微一笑,“自古以來,奪嫡之争,便是腥風皿雨,屍骨成山。”
林清婉面上一驚,“如今聖上還健在,那兩位難不成想造反不成?”
周暮,“不造反,但…兩族鼎立之勢,僵持太久,總要有一方落敗,才能打破這種局勢。”
林清婉看着周暮,沒有言語。
這意思是,皇上有意對其中一家下手,換而言之就是,皇上心中已有儲君人選,要為之鋪路了。
“我知道了。”林清婉點頭,乖乖應下。
“希望最大的,會是二皇子嗎?”她突然擡眸問道。
周暮眉眼一沉,“你希望是他?”
若是二皇子登位,那沈墨便是從龍之功,她…還是想嫁予沈墨不成?
林清婉見他瞬間冷了臉,忙收回視線垂下頭,“不是。”
“皇子奪嫡,哪是我一個閨閣女子能置喙的,我的希望若有用,又怎會是今日這般困境,我隻是擔心而已。”
“擔心什麼?”周暮起身走向林清婉,修長的身影将少女整個籠罩在内。
“是擔心二皇子,還是擔心支持他的沈墨?”男人聲音很冷,帶着不知名的煩躁。
眼見周暮面色越發陰沉,林清婉生怕他喝醉酒打人,連連搖頭,“沒有,我隻是怕…怕沈家更上一步,屆時退婚,會更加艱難。”
“哼。”周暮冷哼一聲,臉色舒緩下來,“你放心,一切,我自有成算,你安心呆在府上就行,其他都有我來謀劃。”
再次聽到他的承諾,林清婉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她強忍着情緒看向窗外,依舊不曾給半句回應。
周暮擡手撫上她的發,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這幾日,你先老實呆着,等二十三那日,我帶你去街上放河燈。”
“二十三?祭竈節?”林清婉這才想起來,再過不久就要年關了。
周暮點頭,“祭竈節很熱鬧,到時,朝中之事應已塵埃落定。”
林清婉很心動,可又很是為難,“你我…同行…終究不合禮數,還是算了吧。”
她想站起身避開這人的親近,可無奈身後之人太過霸道,她連躲都躲不開。
“禮數上,我自不會讓旁人置喙半句,你隻管準備就是。”
林清婉回頭看着他,“你…方才是不是根本沒醉?”
周暮輕咳一聲,回身走到床榻邊重新倚靠下去,“是有些頭暈,不過也許是醒酒湯的功效,這會兒舒緩不少。”
若是不喝醉,如何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與她共處。
林清婉瞪他一眼,有些羞惱。
此時,淩霄也拿了衣袍進來,“主子,老王爺回來了,讓你即刻回府一趟。”
淩霄低聲禀報。
周暮溫和的面色,瞬間變的冷沉無比,透着絲絲寒氣。
林清婉在一旁也聽到了淩霄的話,又想起華叔說他們父子不合的事,再看周暮,眸中不自覺染上擔憂。
“既是府中有事,就快些回去吧。”林清婉起身出去,讓他換衣。
在外面等了片刻,周暮換上衣袍打開房門出來。
離很遠,林清婉都能聞到他身上酒氣,“你…回府後當心些,别…耍酒瘋。”
周暮眉頭一挑,“我酒後從不耍酒瘋,隻有在清醒時才會。”
林清婉斜他一眼。
她的意思,是讓他别與淮陽王生氣,剛才瞧見淩霄臉色,隻怕淮陽王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