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襄歎息接口，“以往隻聽說大戶人家的庶出過的不如奴才，還以為是誇大其詞。”

　　林清婉沉默半晌後，微微點頭，她的身份便是想管也是不可能，無非自取其辱，倒不如有機會在外祖母面前提上幾句。

　　月禾勸道，“小姐，三房的事便是大夫人也是不怎麼過問的，您就别記挂了，累了一日，早些歇下吧。”

　　“嗯。”林清婉起身走向妝台，檸襄連忙上前給她卸下钗環，看着妝匣中的白玉簪，林清婉突然想到了沈家。

　　沈家進逐盛京，應是舉家搬遷，打算紮根在此的，于情于理，她該去拜見一番，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親姑母，可這心裡，着實排斥的緊，更不知該以何種态度與那人相處。

　　歎口氣，她吩咐檸襄道，“這兩日沈家應會抵達盛京，你讓允風注意着些，挑個沈墨不在府中的日子通知我。”

　　“小姐打算去沈家拜訪？”

　　林清婉起身上了床榻，“于情于理都該去拜見的，何況咱們還住在外祖母府上，若是不去，反倒連累王家被挑理。”

　　至于沈墨，能避則避。

　　檸襄點頭，“成，奴婢明日就去尋允風。”

　　——

　　翌日。

　　林清婉收拾妥當後去遠心堂請安，剛至院門口，就能聽到裡面王老夫人的笑聲，不禁有些納悶。

　　“表小姐。”餘嬷嬷正端着茶水準備進屋。

　　林清婉笑着走上前，“可是給外祖母煮的花茶？”

　　“正是，今個二公子也在，您先請。”

　　林清婉點頭，回身後，眸中卻閃過異樣，王景弘，他不是整日忙着花天酒地嗎，怎的有空大清早來遠心堂，着實稀奇。

　　屋裡，王景弘坐在王老夫人下首，亮眼的紅色錦袍，正懶散的歪在椅子上與王老夫人說着什麼，逗的王老夫人哈哈大笑。

　　“外祖母，二表哥。”

　　林清婉福身行禮，王老夫人這才注意到她，忙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招手讓她過去。

　　王景弘也稍稍擡頭看向她，臉上帶着似笑非笑，那雙細長的眼眸自帶風流，瞧誰都帶着三分情意。

　　林清婉沖他淡淡颔首，随即走到了王老夫人身邊。

　　王老夫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今日會過來，才特地将你二表哥請來，你大表哥今日有事，其他幾個我又實在不放心，待會就讓你二表哥與你一同去接逸哥兒。”

　　林清婉驚訝一瞬，随後乖巧的應是，又轉身看向王景弘，“如此就麻煩二表哥了。”

　　王景弘眉梢挑着，在她視線看過來時展顔一笑，“一家人，表妹不用客氣。”

　　林清婉扯扯嘴角，點頭稱是。

　　王老夫人，“别看你二表哥瞧着不着調，其實是細心周到不過的，有他在，比你大表哥跟着還安全。”

　　林清婉聽聞有些詫異，不曾想外祖母竟對王景弘評價這麼高，她微微偏頭看去，卻見下首的男子正垂頭把玩着茶杯，臉上笑意淡了幾許。

　　這樣的纨绔公子，放在哪家，應都是招人嫌的存在，可在王家，外祖母疼愛他卻是不比王景胥少，着實奇怪。

　　餘嬷嬷給幾人添上茶，王老夫人道，“婉姐兒，嘗嘗外祖母這花茶如何，老身喝了十數年，連帶着餘嬷嬷的茶藝都提升不少。”

　　林清婉笑着接過，抿了一口，片刻後道:“茶不錯，可…這水，差了些。”

　　王老夫人與王景弘齊齊看向她，前者是驚訝，後者是意味深長。

　　王老夫人看向餘嬷嬷，随後又品了一口，倒是與往日沒甚區别。

　　餘嬷嬷問道，“表小姐，這煮茶的水都是幹淨的，老奴也是煮了很長時間的。”

　　林清婉笑笑，“我也喜愛花茶，等會兒我讓人給外祖母送些來，您嘗嘗味道如何，不過我的花茶，卻是要配上晨露才可。”

　　說着她又拿起了桌上茶盞，道:“包括祖母的花茶，用晨露煮開後在用，味道上也會多一絲清甜，肯定要好喝一些。”

　　餘嬷嬷，“表小姐說的這法子，以前倒是用過，前幾年大小姐常會采集晨露給老夫人泡茶，可效果比起這普通的水，總覺得相差不大。”

　　王老夫人微微點頭。

　　林清婉:“那是因為餘嬷嬷用的少，每日就煮上一盞，全部用晨露，不要摻雜普通的水，晨露最好是在花草上采摘，味道肯定會不一樣。”

　　王老夫人笑道，“全部用晨露倒是個費時費力的活，成，明日我便讓餘嬷嬷采些試試。”

　　餘嬷嬷笑着應下。

　　林清婉卻道:“倒是不用麻煩餘嬷嬷，我在江南時，時常會早起采集，并且知道什麼花上的晨露味道最好，不若明日我與表姐一起，采來給外祖母嘗嘗。”

　　王老夫人搖頭:“怎能麻煩你們，大早上别沾了寒氣，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喝不喝都成。”

　　林清婉走上前抱住王老夫人的手，罕見的撒嬌道，“怎麼會是麻煩，祖母你肯讓我們盡心，便是對我們最大的疼寵。”

　　說着她又低聲道，“我還想在偷一日懶，不想被外祖父揪去下棋。”

　　王老夫人聞言笑嗔她一眼，“你外祖父都是為你好，你個小沒良心的。”

　　“我當然知道，可外祖父太厲害了，和他下棋，我腦子都快轉不動了，您就讓我在歇一日吧。”

　　她輕晃着王老夫人的手臂，這般撒嬌，便是與王氏也不曾有過的，王老夫人心都化了，立即點頭，“成，不過不能一日，就一個上午，下午你還乖乖的去藏書樓尋你外祖父學下棋去。”

　　林清婉立即答應，“我今日要忙，那表姐那邊就勞煩餘嬷嬷去通知一聲了。”

　　王老夫人笑意淡了些，不着痕迹的瞥過餘嬷嬷，心裡一動。

　　林清婉抓着王老夫人的手臂緊了緊，王老夫人低聲一歎，“成，放心吧，晚上我讓餘嬷嬷過去看看。”

　　林清婉長松口氣，不曾想到外祖母這般敏感，輕易就猜到了其中曲折。

　　又坐了一會兒，林清婉與王景弘方起身告辭，準備出府。

　　人走遠，餘嬷嬷才歎道，“看來是三夫人又磋磨大小姐了。”

　　王老夫人眉頭緊皺，“隻怕不隻是磋磨，若是小事，她也不會拘着人，連婉丫頭都見不着，你晚間過去瞧瞧，敲打敲打三房，别整日沒事的瞎折騰。”

　　餘嬷嬷連忙應下。

　　——

　　府門外，林清婉看着眼前這輛十分張揚的紫紅色馬車，嘴角微抽。“二表哥，就一輛馬車嗎？”

　　王景弘單手背後，似笑非笑，“祖母讓我保護你，我們自然要乘坐一輛馬車。”

　　這理由，十分充分，可林清婉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嫌棄他的馬車。

　　王景弘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不由挑眉道，“這可是本公子的專屬馬車，連紗簾上都綴了珍珠，尊貴又奢華，可是耗費了我所有的私房錢打造而成。”

　　林清婉眼皮跳了跳，她還能說什麼，隻得不情不願的誇了一句，走過去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