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臣猶疑了下。

　　轉念又想，反正已經告訴林霧那麼多，要讓她知道到那種程度了，剩下的承認或否，都沒有區别。

　　思及此，關臣心緒微定，然開口時還是心情凝重。他道：“陸歸池，他确實就是地下城的人。所以他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擁有極其特殊的能力。”

　　“而他同霍家人合作，确實是因為他也想打開地下城的入口進去。”

　　“關于這一點，我問過他，他說地下城的入口一直都是緊閉的，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唯有擁有像你身上那種紋身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所以他單憑自己打不開地下城的入口，才會和霍家人合作。”

　　林霧聽到這兒皺了下眉，道：“不對。”

　　關臣下面的話一頓，愣然問：“什麼不對？”

　　林霧直視着他，“陸歸池早在六年前我和他認識時，就知道我身上有真正的鳳凰紋身。那他那時就該知道我可以打開地下城。那時我也信任他，如果他設局把我引去地下城，我八成也發現不了。”

　　“所以，他大可以利用我來進入地下城，為什麼還要因此和霍家人合作？”

　　她目中閃過冷意，“陸歸池在騙你，他和霍家人合作，一定另有原因。”

　　“這……”

　　關臣喉嚨一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半晌，他道：“也許他不是騙我呢。畢竟，他并不能做到真的完全年騙過你，對此也沒有把握。那他做兩手準備，也有可能。”

　　“……或許吧。”林霧抿了抿唇，“你繼續說，他想進地下城，是為了回家嗎？”

　　“不是！”

　　出乎林霧的意料，關臣非常笃定的立刻搖頭否認。

　　林霧意外的問：“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這點，他沒有和我說。不論我怎麼問，他是真的不肯告訴我。他隻跟我說，他想打開地下城絕不是為回家，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永遠都不想回到地下城，甯願一直做陸歸池。可他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關臣回想着，以一種不确定的語氣，又補充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提起地下城時，陸歸池好像有點厭惡，更像是……恨意。”

　　“他恨地下城？為什麼？他不是地下城裡的人嗎？”林霧不解的問。

　　關臣搖頭：“我不清楚。我一問，他就想辦法轉移話題，避之不談。”

　　林霧思忖片刻，忽問道：“他既然是地下城裡的人，為什麼會在外面？他不是也出不來嗎，是怎麼出來的？”

　　“說不定，他對地下城的态度，就和這有關。”

　　但林霧實在想不通，會是什麼樣的實情，讓陸歸池既恨着地下城，又想方設法的要回到地下城裡面。

　　“我不知道。”關臣心情低落下去，“他的過去，他都不告訴我。我認識他那麼久了，曾經還……可他對我來說，仍然是個陌生人。他隻想做陌生人。”

　　林霧凝噎幾秒，稍有些咬牙，“你這已經夠不錯了，至少不像我這樣，被他騙了那麼多年，甩的團團轉。”

　　“但我甯願是你那樣。”關臣擡頭看着林霧，“起碼他是關心你的。”

　　“關心？”

　　林霧嗤了聲。

　　關臣認真道：“是真的。你好像和他的關系不一般。”

　　“？？”林霧莫名，“你不要亂說。我和他什麼關系都沒有……以前可能還算得上一句朋友，現在不是了，隻是敵人和對手。”

　　“是真的。”

　　關臣猝然上前一步離近她，指着她肩膀的位置。

　　那她的紋身會出現的地方。

　　他聽陸歸池說過。

　　“陸歸池沒有告訴我，但我趁他不在的時候，翻過他的東西，發現了他的一個密碼。”關臣說，“他有一個懷表，裡面夾着張照片，看着像是一家人的合照，但因為時間久遠泛黃，照片表面模糊，看不清人臉。可是，裡面有個年輕姑娘，她穿着件露肩的一字肩裙子，肩膀上也有個鳳凰紋身。”

　　林霧一愣，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肩膀。

　　關臣繼續說：“後來被他發現了，他很生氣。我問他那些是誰，他說那是他以前的親人。我又問他那個有紋身的女人是水誰，他說那是他的小姑姑。然後我想到了你，就問他為什麼你和他的小姑姑都有那麼個紋身。”

　　“這他就不肯說了，還警告我不要把這些告訴你。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你好像和他也關系不一般。在霍家人的駐地裡，霍家人找他問起你的紋身時，他也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從沒告訴他們你的紋身有用。”

　　“他好像，”關臣頓了下，似乎在斟酌合适的表達言辭，過了會兒才道：“他好像很不希望你卷入地下城的事中，也不希望你去地下城。”

　　林霧聽的都有點懵，好半晌才消化過來關臣的這些話，就覺得很荒謬。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能和陸歸池有親戚關系，他是我的表哥？？”

　　“這怎麼可能！”

　　“你是想我不對他下手想瘋了吧，才跟我說這麼不可思議的話！”

　　關臣卻更認真了，道：“為什麼不可能？你别忘了，在去旦瑪亞前，你和薄九爺，單獨約過我和我哥見面，當時你們就說了很多，後來我哥私底下也告訴過我很多，包括他的推測。我知道你親生母親池仰芝，就很不一般。十八年前，地下城最開始就是從她口中流出來的吧？”

　　林霧猛然一怔。

　　關臣道：“我在知道陸歸池有那麼個姑姑後，就立刻找人暗中查了。據查到的消息，池教授也是個孤兒。雖有具體的福利院歸屬，可那家福利院曾經發生過大火，包括池教授在内的那一批孤兒資料文檔都不全。如果說池教授實際來曆不明……也是有可能的。難道你也不覺得這很巧合嗎？”

　　林霧瞳孔微縮，腦子裡也有些空白。蛋想到什麼，她很快冷靜下來，說：“可是我媽媽身上沒有我這樣的紋身。”

　　關臣吃驚：“沒有？你确定？？”

　　“紋身在體溫高時會顯現。我媽和顧家人一起生活那麼些年，如果她真有，顧家人不可能發現不了。但是顧堂章、顧承柏、顧世卿，他們都說我媽沒有紋身。隻有我因不明原因有了這紋身而已。”林霧淡淡的道。

　　“這……怎麼會這樣……”

　　關臣蹙眉，沒想到這個，很是想不通。

　　林霧也很頭疼，沒料到會知道這麼些事。

　　她壓下雜亂的思緒，問道：“所以你剛才說我摻和了會有危險，是因為你誤以為我和陸歸池有這種親戚關系，但看陸歸池的态度，去地下城并非好事，他也不想我的紋身暴露在霍家人眼中，被他們當成進去的工具？”

　　關臣回神，決定先暫時不去想陸歸池的那些親人，搖頭道：“不是，其實是因為陸歸池在找的東西。你會因為這個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