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很難描述清楚這種感覺。

　　乍一看，一眼望過去時并無不對勁，這個庫區就是普普通通那種存放的地方，裡面的各個古董按照入庫時間來排序，上面也有編号。

　　她皺眉仔細想了想，在看到一件西北出土的六臂菩薩銅像時，腦海裡忽的閃過一道光，一下子明白了那不對勁由何而來。

　　——這裡面的古董太普通了。

　　不是說不值錢，而是這樣古董的價值還遠不到能入庫這樣存放的地步。

　　第九碼頭的貨倉可是那個霍姓族群用來存放明器的地方，也是那些權貴存放自己秘密物件的地方，這裡面的任何東西随便拿一件出去都價值連城，可她眼前看到的卻不是。

　　林霧不禁轉着環顧四周。

　　這裡沒有燈光，光線比較暗，林霧在查看時用的是防水的手電筒。受手電筒光亮所能找到的範圍所限，林霧需要在整個空間裡不斷遊動着貼近那些古董檢查看。

　　突然間，林霧餘光一瞥，頓時停下。

　　她轉身到左手邊的牆壁前，用手電筒照着仔細看，在合金材質的牆上發現了幾道縫。

　　先前有嗎？

　　好像先前看到的牆壁都很光滑，沒有這樣的裂縫。

　　林霧回想着，可她先前沒怎麼留意牆面，不确定先前看到的和眼前這面是不是一樣。

　　如果不是一樣的話，她懷疑這裡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通道。

　　畢竟，這個庫區的古董實在普通的很，她很難不去想這些古董的存在是否隻是個幌子，為真正存放的東西打掩護。按理來說，那些真正的古董确實不大好放在明面上讓人知道。有些太隐秘了，确實也需要存放的小心些。

　　薄嶼庭是不是就發現了這個？

　　林霧這樣想着，想回去驗證一番。

　　然而當她轉過身去時，手電筒一照，餘光裡突然看到個一閃而過的人影，瞬間消失在門口。

　　“誰？！”

　　林霧立即追上去。

　　她的速度卻不如對方快，追到通道裡時，已經空無一人。

　　四周寂靜的叫林霧忍不住想，先前看到的難道是錯覺？

　　林霧在附近檢查了番，實在沒有什麼發現，她用耳機聯系陸歸池和關臣：“陸歸池？關臣？你們現在在哪兒？有什麼發現嗎？”

　　邊說，林霧邊檢查着牆壁，回到方才那個庫區。

　　耳機裡毫無回應，林霧心想，難道兩人沒有戴耳機？不應該，她先前明明提醒過。

　　這念頭才閃過腦海，林霧擡眼一看前方，倏地頓住。

　　庫區裡多出了一個人，正扒在她方才看的那尊“六臂菩薩銅像”前。

　　看身形，像是……

　　“霧霧？原來你也在這兒啊。”

　　那人注意到手電筒的光，回過頭來，是陸歸池。

　　他的聲音通過耳機傳過來。

　　看到林霧，他高興的想遊過來。

　　林霧登時後退，“你是陸歸池？”

　　對方停住，疑惑：“廢話，你看我不像嗎？”

　　面罩是透明的，顯露出來的确實是陸歸池的臉。

　　林霧道：“你既然在，方才為什麼沒有回應我用耳機叫你們？”

　　“你跟我說話了嗎？我沒有聽見啊。”陸歸池詫異的說。

　　林霧想到先前薄五說過，電子設備在這水下不定什麼時候有信号，什麼時候無信号，陸歸池沒有接收到應該是正常的。

　　雖是如此，林霧還是問道：“你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兒？”

　　“京中黑市。”陸歸池說着，眨了眨眼，“你忘了，當時我可還坑過你呢。哎，早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我從你手裡占便宜，我就多坑你幾把了。”

　　林霧：“………”

　　林霧繼續問道：“你不在你那條路好好搜着，來這邊做什麼？你怎麼過來的？我怎麼沒有看見你？”方才她可是把那邊都找了個遍。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過來的，就找着找着到了這裡，可能這裡是相通的？”陸歸池随口道，緊接着就湊過來拉林霧，“霧霧你快來，我發現了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林霧本來還想躲，聽到陸歸池的話，她遲疑了下，就被拽過去了。

　　陸歸池指着那尊“六臂菩薩銅像”，說道：“這不應該是七臂嗎？怎麼還斷了一臂呢？斷就斷了，另一臂怎麼在那邊的鎏金彌勒佛那兒啊？而且這裡面佛像怎麼那麼多？看着怪吓人的，這幾個都還笑的瘆人，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把我吸進他們眼睛裡似的。”

　　林霧聞言一怔，順着他說的看過去，發現還真是這樣！

　　特别是那尊鎏金彌勒佛，合十的雙手指縫裡夾着一條很小的銅手臂，确實是六臂菩薩銅像的，而且這斷手接的位置竟然對上的是銅像背部。

　　林霧沒有見過這種的佛像，在看到斷手斜指着鎏金彌勒佛的臉，上面表情也帶着絲邪氣時，她忽然想到什麼，讓陸歸池後退。

　　陸歸池聽話的照做。

　　随後，林霧咬破舌尖，以皿腥氣呢喃了幾句咒。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肩膀位置一熱，似有什麼要破體而出。

　　她皺了皺眉，硬壓下去，不适感移到了眼睛部分。

　　再睜開眼時，面前的景象驟然變化。

　　——黑漆漆的水下空間裡，彌漫着絲絲縷縷幽綠色的光點，就從那尊六臂菩薩銅像後背斷手的位置，指向鎏金彌勒佛的面部，然後從彌勒佛的眼睛連接到不遠處的其他佛像。

　　所有佛像被這些光點連接起來，形成了一個圈，逐圈依次向下，最後彙聚在了下方左邊的位置。

　　那是一個羅漢怒目模樣的佛頭。

　　“這裡有異物。”林霧沉聲說。

　　她用了玄術，才能看到這些。

　　而那些佛像之所以看起來慎得慌，就是因為帶了怨氣。

　　但它們的怨氣怎麼會聚集到那個佛頭上？

　　林霧遊到那個佛頭前。

　　它的卡片顯示，是三年前存放進來的。

　　“所以，這裡最特别的是它？”陸歸池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霧嗯了聲，“這個佛頭上有很強烈的怨氣。”

　　“……你能看到？？”

　　“當然，我是玄師。”

　　“那你還看到了什麼？”

　　“它，好像……在盯着……”

　　林霧話音一頓。

　　佛頭的眼珠子好像動了下，在盯着——她的身後。

　　林霧回頭，看到了陸歸池在她的身後。

　　他的眼睛，映出愈發詭異的幽光。

　　“你，也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