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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大宋第一衙内 瀟騰 16805 2024-08-29 11:12

  高銘臉頰騰地一熱,趕緊将玉佩扯回來,塞進衣領裡,抱着被子臉朝裡,“該說的都說了,我真的要休息了。”

  花榮笑道:“那我留下來陪你。”

  求你了,你可趕緊走吧,不用陪了,真的。但是高銘又糾結,花榮昨夜也沒睡,就這麼把他攆出去似乎不太好。

  唉,他真是煩這樣瞻前顧後的自己,所以說麼,他之前不想談戀愛多麼正确。

  可誰能想到,他主動避免跟外人談戀愛,可千防萬防,沒防住自己的好兄弟。

  這時聽門外時遷道:“花将軍,有人喝醉了要鬧事,您過去看一趟吧。”

  肯定是軍人,否則也不會來找自己,花榮坐起來,對高銘道:“那我過去看看,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就起身走了。

  以為我會等你回來再睡麼?高銘使勁将被子往懷裡攬了攬,心想,反正自己臉朝裡睡,就算花榮回來,也不看他,把後背亮給他。

  他實在太累了,花榮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終于,他這一次,沒有再做奇怪的夢,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等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保持着臉朝裡的姿勢,因此看不到身後的情景。

  花榮會不會就在自己身旁躺着?沒準還先醒了,正盯着自己看,自己如果一回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高銘被自己想象中的情景弄得十分緊張,如此過了一會,他下了決心,裝作在睡夢中翻身的樣子,砸着嘴,眯着眼睛,緩緩調轉身子。

  眼前什麼都沒有,花榮并沒有睡在他身邊。

  高銘這才一下子坐起來,将被子一撩,想想剛才的舉動,覺得自己傻得好笑。

  出了門,他才發現自己這一覺睡得不短,已經日上三竿,明晃晃的大太陽就挂在天上。

  高銘先去吃了飯,然後在應奉局内漫無目的地逛了圈,沒見花榮。

  “高大人,花将軍回駐軍地整頓軍務了。”有随從主動告知。

  高銘一打聽才知道,昨天有幾夥打架鬧事的,花榮就趕回了駐軍地處理。

  等到翌日,倆人再相見,花榮竟然是回來跟他辭别的。

  王禀那邊催得緊,叫他們盡早趕回去彙合。

  杭州危機解除,原地休整好,就得趕緊出發,與王禀的軍隊彙合,聽從調遣繼續剿滅方臘。

  高銘昨天害怕見花榮,結果突然得知花榮要離開,不免又很惆怅。

  “我打敗方臘之後,你會給我答案吧?”花榮離開應奉局前,确認般的問高銘。

  “嗯嗯。”高銘含糊的應道,眼睛看向一旁,“你放心,我會好好想想,給你一個确定的答案。”

  花榮笑道:“如果是不好的答案,你就别告訴我了,什麼時候有好消息,再告訴我吧。”

  高銘認真的道:“不管是什麼樣的答案,我最後都會告訴你。”

  總要有個結果,不答應花榮,卻不說明白,一直吊着人家,那他可真成了渣男了。

  花榮眸子一垂,然後溫笑道:“那我等你。我會給你寫信的,這次會直白些,不寫藏頭信了。”

  高銘忍不住輕笑,就知道上次的信自己沒理解錯,“我也會給你回信的。”

  花榮微笑颔首,眼中掩飾不掉的不舍,深深看了高銘一眼,才打馬朝前走了。

  高銘望着花榮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長長歎氣,轉身回到了應奉局。

  他呆坐在桌前,思緒不甯,一會單手撐下巴,一會雙手托臉。

  自己究竟要不要答應花榮呢?

  如果答應了,豈不是好兄弟變真情侶?

  他腦補了一下情侶的日常生活,往他和花榮身上一套,不由得怔怔出神。

  半晌,面紅耳赤的直搖頭,“不行不行,做不到做不到。”

  此時,有人敲門,将高銘從幻想中拽了回來,他趕緊撫了撫臉頰,擺出一本正經的面孔,“進來。”

  就見趙明誠走了進來,他見高銘臉頰泛紅,以為他是熱的,就道:“高大人,我知道有賣好冰的地方,給你送點到應奉局吧。”

  高銘知道臉熱叫趙明誠看出端倪來了,不接茬,“有什麼事嗎?”

  “我來便是想問問,那太湖石選美比賽還繼續辦嗎?還有征文的結果,是不是也該公布了?”

  “辦!怎麼不辦呢,方天定來之前,進行到那裡了?從哪裡中斷的就從哪裡繼續。”

  正事不能忘,殲滅了敵軍,日子還得照常過。

  況且戰争之後,百姓更需要娛樂生活撫平戰争的恐懼和傷痛。

  因為敵軍并沒有殺進杭州城,所以城池并沒有大的損失,休整了幾天,也都調整過來了,日子如初。

  太湖石雖然被戰争中斷,但參賽的石頭都在,主人家除了一個聽說敵軍從湧金門進來,導緻驚吓過度身故的,其他人全都健在。

  高銘叫人敲鑼打鼓在街上宣傳了兩天,就恢複了正常比賽的進度。

  朝廷軍馬擊退了方天定的敵軍,保護了百姓安危,導緻朝廷的擁護度空前高漲,比之前更加支持朝廷舉辦的太湖石比賽,加上大戰之後,百姓迫不及待的想過點快樂的日子,忘記傷痛,買票的人比打仗之前更多。

  與此同時,朱勔叫人給高銘送來了金玉字畫。

  高銘叫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挑出其中的精品,和他寫的告狀奏折一起送往了東京。

  朱勔之所以給他送财物就是要堵住他的嘴巴,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高銘一旦收下東西,按照官場規則,這狀就不能告了。

  畢竟要是朱勔倒台了,翻起舊賬,高銘收了他的東西,自己也不幹淨,被官家知道了也不好辦。

  但關鍵是高銘根本沒想把這些東西據為己有,而是借花獻佛獻給了官家,這樣就算朱勔以後倒台四處咬人下水,高銘也有托詞,叫他朝官家要去好了。

  ——

  朱勔算是大出皿了,雖然他家底兒豐厚,但也招架不住這麼搜刮。

  犒賞軍隊的錢,他出;慰問陣亡将士的錢,他出;回購太湖石的錢,還是他出;

  他還給高銘送了不少好禮,這都是錢。

  最要命的是,他這次棄城逃走,在官家那裡的印象大打折扣,高銘又出盡了風頭,他再重掌應奉局的希望越發渺茫。

  沒有應奉局這個肥缺,他靠什麼撈錢?!

  他現在養一大家子人,别以後連養老錢都沒剩下。

  “哥,我有個想法,不如咱們也學着高銘的樣子,辦一個比賽,賺一筆錢。怎麼造勢,怎麼評審,流程都是現成的。不管是賣門票錢,還是叫各個商家投錢打響他們鋪子的名号,都是一大筆錢。我看高銘弄太湖石選拔,沒少賺這兩筆錢。”朱勖提議。

  這個風口浪尖,肯定不能賺“髒錢”,叫人握住把柄。

  要賺錢,就光明正大的賺,學高銘辦比賽賺得錢,可以算是堂堂正正的了吧。

  朱勔覺得有點道理,“可是咱們辦什麼啊?還有比太湖石更吸引人的嗎?”

  朱勖犯難了,器物評選,無論如何也越不過太湖石,還有什麼比太湖石又名麼。

  突然,朱勔靈光一閃,“有了,高銘評石頭,咱們就評人!選花魁!對普羅大衆來講,不比石頭好看?!”

  不辦到萬人空巷的程度,都對不起這個噱頭。

  ——

  高銘接到了來自東京的聖旨。

  不過裡面沒有提朱勔的事兒,倒是讓他做好接待工作:郓王趙楷、荊王趙楫還有樞密使童貫要來杭州。

  “郓王殿下要來杭州?”高銘問傳送傳聖旨的太監。

  他這麼問,當然不是為了求證郓王是否來杭州,深層次意思是,想知道他來杭州做什麼?

  “官家一聽您在杭州打了個漂亮的守城戰,收回了昱嶺關。”這太監是梁師成的人,對高銘态度也很不錯,側身在高銘耳畔神秘的道:“而且方天定也叫花榮射死了,這剿滅方臘的戰役可不就勝了大半兒了,所以叫郓王殿下來迎接另一半的勝利。”

  高銘明白了,官家想叫郓王過來刷軍功,為以後繼位做準備。

  太子趙桓,因為他父皇不給他任何立功的機會,所以這會身上還有任何實績。

  如果把最喜歡的兒子趙楷刷些軍功,到時候用此來堵上支持太子的官員的悠悠衆口。

  抱着這個目的,官家才派了童貫一同過來,童貫是正牌樞密使,可比高銘這個臨時加封的副樞密使有分量得多。

  有童貫,有名将,有大軍,如果勝利了,就說是趙楷指揮有方,力克敵軍,才赢得了戰争的勝利。

  如果失敗了的話,高銘想了想,這個陣容怎麼可能失敗,趙楷就是來這邊刷經驗的。

  高銘盤算着,等郓王他們到的時候,他的太湖石選美比賽也塵埃落定了,到時候他就帶着選好石頭們和它們的主人們回東京複命,在東京辦一場漂漂亮亮的面聖活動。

  估計等這些辦完了,花榮他們也該打完方臘回來了。

  一想到花榮的事,高銘就心焦氣短,趕緊投入到太湖石的繁忙當中,轉移注意力。

  然後高銘就發現,有人可能“怕他太累”,舉辦了一場别的比賽,跟他搶客流量。

  最美太湖石比賽的流量立竿見影的減半,肉眼可見的縮減,從一票難求,到後來門票打折都沒人買。

  因為另一個比賽,确實更吸引人——江南花魁大賽。

  高銘說不生氣是假的,誰膽子這麼大,敢跟應奉局比搶眼球?

  “還能是誰,就是那誰家喽。”調查回來的時遷,語氣中帶着怒意,但也沒耽誤,他去調查的時候,完整的看了好幾場比賽。

  沒辦法,誰叫他是男人。

  “那誰家是哪誰家?”

  時遷入鄉随俗,也學本地人叫朱勔那誰家,趕緊解釋道:“就是姓朱的。大人,他們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被您從計谡手裡救回來,不知感恩就罷了,竟然還跟您繼續作對。呸,這什麼人啊!”

  高銘看着稀稀落落的太湖石比賽現場,砸了下嘴巴,“啧,恐怕很難再把人搶回來了。”

  “有的人就這樣,您看他可憐,放他一馬,等他緩過勁兒來,立馬咬您一口。”

  高銘皺眉,他也沒放過朱勔啊,隻是朱勔自以為的,不過官家到底在想什麼?打算就這麼放了朱勔嗎?

  此時,忽然聽場下有人勸一個原本都坐下的觀衆道:“别看這個了,破石頭有什麼好看的,那面的美女才好看呢,天香樓、彙香樓、品香樓,好多樓的姑娘們都出來了。”

  聲音雖小,但因為人本來就不多,還是都傳進了時遷耳朵裡。

  而時遷則事無巨細的都轉述給了高銘聽。

  高銘就見那個坐着的觀衆明顯心活了,猶豫了片刻,就起身走了。

  高銘抱着肩膀郁悶的想,朱勔這是打算跟自己唱對台戲啊。

  經過兩天的觀察,高銘發現這杭州城内男子蜂擁而動,差點兒把幾條街都占滿了。

  有老婆的,老婆叫他們回家,沒老婆的,父母叫他們回家。

  街上每天都上演家庭矛盾的倫理劇。

  與那邊的喧嚣熱鬧相比,高銘這邊瞬間就冷清了,畢竟人口就這麼多,那邊多,這邊就一定少了。

  隻有最後入選太湖石決賽的幾個士紳紳們眼巴巴的等最後的結果,靠着他們的家屬和仆人撐場子才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

  對于他們來說,赢家可以進京面聖,這是他們留下來的最大的瘾頭。

  至于其他人和太湖石利益相關不那麼密切的,早都跑掉看美女去了。

  高銘心裡也理解,作為一個普通觀衆,醜陋扭曲而又冰冷的太湖石,哪有鮮活美麗的女人好看。

  他們太湖石這邊完全沒有任何競争力。

  于是,杭州城内最大娛樂活動,從之前的太湖石比賽變成了現在的花魁大賽。

  期間,朱勔那邊派人又給高銘送了點禮,大意是緻歉。

  表示不是故意搶風頭的,實在是手頭有點緊,想弄點錢。而且他們辦花魁大賽也是為了安撫杭州百姓因為戰争而驚懼的心,于己于民都有利,希望高大人高擡貴手,不要跟他們計較。

  高銘微微一笑,對送信的朱家仆人道:“回去告訴你們老爺,我無所謂的,你們放開手腳做吧。”

  等這仆人走了,高銘不禁冷笑,“作吧,作得緊,死得快。”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朱勔舉辦的花魁比賽的緻命死穴。

  ——

  這一天晚上,高銘又跟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搓麻将。

  “對了,高大人,你知道麼,花魁比賽那邊,從開場到中間的每一個環節都跟咱們這邊兒一模一樣,完全是照搬。”李清照語氣裡都替高銘打抱不平的意思。

  高銘淡笑道:“唉,本來舉辦活動麼,誰都能做,這個流程成熟了,他們喜歡就拿去用吧。”

  三缺一,被拉來湊牌局的一個随從哼道:“這百姓啊,真是靠不住,之前朱勔棄城逃跑,一個個恨不得把他鄙視到骨子裡,結果呢,現在那邊舉辦花魁比賽,好像什麼都忘了,一個個都跑去看。”

  高銘一邊碼牌一邊道:“其實很多人并不知道花魁比賽後面的牽頭人是朱勔,他也沒站到台前,而是叫手下的人代辦,不像咱們,知道内情。”

  不過,就算知道比賽是朱家辦的,許多人還是會去看,畢竟就是哪有熱鬧,哪有好玩的,就去哪兒。

  朱勔橫征暴斂,跟欣賞美人并不沖突。

  趙明誠道:“他們喜歡那就去看好了,反正咱們這邊的太湖石比賽也到了尾聲,面聖的三塊石頭,其實咱們心裡都有數了。”

  高銘認同的點頭,“另外朱勔答應他出回購太湖石的錢,所以門票沒人買就沒人買吧。”

  李清照歎氣,“沒想到轟轟烈烈的開始,中間卻被人作梗,落得個冷清落幕的下場。這是誠心給高大人找不痛快。”

  “哈哈,是麼?”高銘無所謂的笑道:“這不是挺好的麼,也省得那麼累了。”

  衆人見高銘好像對朱勔的這一系列舉動無動于衷,仿佛沒看見一般,心兇寬闊得如同肚裡能撐船的宰相。

  時遷看着高大人風輕雲淡的表情,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心道,高大人什麼時候這般菩薩心腸了?

  ——

  趙楷他們到的時候,烈日當空。

  高銘和趙明誠等幾個重要官員在城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他們的車辇慢慢從地平線上出現。

  高銘用帕子擦了把汗,心裡隻有一個想法,終于他爺爺的來了。

  像親王這種級别的大佬最好少出門,免得折騰人。

  既然是來刷經驗值的,那麼也不能空手來,趙楷和童貫帶了不少軍馬。

  這杭州城剛送完一波軍隊,轉身又迎來了郓王的軍馬。

  高銘估摸着,他們在杭州轉一圈,就要去跟王禀和花榮他們會合,然後一起攻打方臘,刷出來的經驗值,可着勁兒的給趙楷輸送。

  “臣恭迎郓王殿下,荊王殿下。”高銘畢恭畢敬地對正在下馬的兩位殿下先問安,然後才對童貫道:“見過童樞密。”

  郓王,高銘很熟悉,打交道這麼多年了,還是自己的上司。

  但是荊王,高銘卻是第一次見,此人隻比趙楷小一歲,但據說身體不好,深居簡出,不常露面。

  荊王趙楫,皮膚缺皿一般的慘白,表情也是冷冰冰的,看着高銘道:“怎麼不見朱勔?”

  “回殿下,他有孝在身,前段日子又受了傷,不方便面見二位殿下。”高銘回道。

  “你就是高銘?”趙楫上下打量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對一旁的趙楷道:“三哥,你總跟我提他,我還當他是什麼出色的人物,原來不過如此。”

  一點不避諱,就當着高銘的面如此點評他,看來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高銘裝作沒聽到,否則還能怎麼着,對方是皇子,不是朝臣不能随便怼。

  趙楷作為上司還是不錯的,必要時候很袒護高銘,對弟弟笑道:“你今天第一次見到他,他出不出色,豈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臣備了酒席給二位殿下接風。”高銘道。

  童貫忙順着高銘的話道:“二位殿下,一路勞累,快些進城休息罷。”他這一路走來,深知荊王的難伺候,趕緊進城赴宴,希望能堵住他的嘴巴,叫他消停一會。

  衆人各自上馬,往城内走。

  趙楷覺得街上有點冷清,但也沒多想,到了知府衙門,入席坐下,才随口問高銘,“在奏折中,你不是說杭州城沒有被敵軍攻克麼,怎麼街上行人如此稀少?”

  倒像死了不少百姓,人口減少的感覺。

  高銘苦笑道:“殿下覺得街上人少,可能是因為人都去西街那邊看熱鬧了,最近城内在舉辦花魁大賽。”

  趙楷以為是高銘想出來的主意,笑道:“本王聽說你給太湖石舉辦了選美比賽,沒想到延伸到了行院人家身上,開始舉辦花魁大賽了。”

  趙楫從鼻子裡飄出來一聲輕哼,充滿了鄙視。

  高銘就不明白了,荊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看他不順眼呢?

  這時候童貫笑道:“不如一會筵席後,去那邊轉轉,領略一下杭州的風土人情。”

  趙楫就朝童貫微微含笑道:“童樞密如此有雅興,真是想不到。”

  怎麼着,誰規定太監就不能去看花魁大賽?我們太監還能娶媳婦呢!但童貫也就敢在心裡想想,明面上不敢說什麼,打了個哈哈,裝出憨憨的樣子,尴尬的笑了笑。

  高銘瞬間心裡舒坦多了,趙楫不光是看他不順眼,他應該是看“奸臣”都不順眼,連童貫這種德高望重的老牌奸臣也不能幸免于他的陰陽怪氣,高銘這種後輩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趙楫确實看童貫和高銘不順眼,父皇昏聩,寵信這些人就罷了,自己那豐神俊逸,聰敏無雙,最能給大宋帶來希望的三哥趙楷竟然也被這些奸臣哄得“團團轉”,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了。

  尤其是高銘,他之前就常聽三哥說,他如何如何有趣,如何如何機敏。

  他仿佛看到了如果三哥登上皇位,高銘這厮就是另一個蔡京的情形。

  這是他不願意看到,也不能忍的。

  想到這裡,他看高銘的眼神就更嫌惡了。

  高銘也發現了趙楫的眼神,不過他無所謂,他本來臉皮就厚,看他不順眼的人多了,他可沒空人人都給眼神。

  趙楫前面有太子趙桓,跟郓王趙楷,又輪不到他做皇帝,高銘都懶得搭理他。

  他朝趙楷笑道:“童大人這個提議不錯,我願意做向導,在杭州城内浏覽一番。”

  趙楫先道:“本王累了……”不想趙楷卻一口答應,“去看看也好。”

  趙楫負氣般的喚道:“三哥。”

  不知趙楷是不懂弟弟怎麼想的,還是故意的,淡笑道:“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别走動了,好好休息罷。”

  于是趙楫又不累了,“去轉轉也沒壞處,好不容易來一趟,否則對不起本王這一路吃的苦。”

  高銘暗暗挑眉,進一步提議,“二位殿下,那咱們就微服私訪?”

  趙楷一口答應,“嗯,就微服私訪。”

  第二天一早,高銘就帶着趙楷和趙楫兩位殿下出了門,先去了太湖石選拔比賽現場。

  趙楷對這些石頭都很滿意,對高銘另眼相看:“你确實會辦事,父皇沒看錯你。”

  隻是現場的人稀稀落落,趙楷有點納悶,人怎麼這樣少?是石頭不好看嗎?

  從太湖石這裡出來,高銘帶他們繼續在城内走動。

  經過一條街,遠遠就聽到前方有歡呼聲,而因人太多,道路堵塞,高銘他們根本過不去。

  “這裡是……”趙楷遠遠一觀,雖然看不太清,但也能感覺到是在舉辦什麼。

  “咳,這就是花魁大賽現場了。”高銘介紹道:“不過,并不是我舉辦的。”

  趙楷挑眉,“難怪有這麼多人。這裡人多眼雜,還是走吧。”

  就在趙楷轉身的時候,數個刺耳的話傳進他的耳中。

  “也不知道是哪個姑娘能當上花魁。”

  “花魁是不是也要跟那些太湖石一同進京面聖啊,到時候太湖石,送進禦花園,花魁嘛,送上龍床。”

  “嘿嘿嘿,東京有李師師,咱們杭州的姑娘也不差。”

  趙楷面色一沉,太湖石可以公開選拔,甚至進京進獻,可以說成是百姓自願的,替花石綱的名聲開脫。

  因為這僅僅是一些園林石材,說破了天,是皇帝耽于享樂。

  但這花魁大賽,而最後選出的美女竟然被認為是獻給皇帝的,這簡直是往皇帝身上貼無道昏君四個大字。

  自己父皇跟李師師那點兒事兒,雖然知道的人多,但也是藏着掖着的。

  在江南大張旗鼓的選取美女,聽起來他父皇好像已經愛美色到這般瘋狂的地步了。

  這可不是被罵耽于享樂那麼簡單,被罵亡國之君都在情理之中。

  “這是誰辦的?”他語氣冰冷的問道。

  “據說是朱勔。”高銘立即道。

  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從朱勔辦花魁大賽,同時趙楷要來杭州開始,他就開始等待這一天了。

  趙楷冷冷一笑,轉身就走。

  高銘看趙楷那臉色就知道,朱勔這次死定了。

  花魁大賽的确吸引眼球,但那又如何呢?

  一個活動,最重要的是核心思想。

  太湖石選美可以替皇帝洗清橫征暴斂的爛名聲,所以才受官家支持。

  而花魁大賽,看起來再熱鬧再賺錢,可一旦把它跟毀壞皇帝的名聲挂鈎,神仙想救朱勔都救不成。

  第115章

  朱勔隻學到了高銘的皮毛,卻沒學到高銘的精髓。

  那就是辦的任何活動,不光自己能從中獲利,還得讓官家和皇子從中獲取利益。

  想朱勔這種隻顧自己,反而損害皇帝名聲的行為,分明是給自己挖坑找埋。

  不光是趙楷,同樣聽到百姓議論的趙楫臉色也是十分難看,臉色慘白中夾着一絲鐵青。

  童貫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兒的,活像一塊蘿蔔地,心中暗自埋怨,朱勔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童貫還以為這花魁比賽是高銘辦的,因為他就愛鼓搗這些,誰知道背後卻是朱勔,簡直是東施效颦。

  他暗暗看向郓王,衆所周知,趙楷的脾氣是相當好的,每每見到都面帶微笑的,所以這會面露不悅,說明他是真的動了怒氣了。

  高銘心道,這也不能怪百姓亂想,畢竟同期舉辦的太湖石大賽的獲勝者是要進京面聖的,很容易叫人産生一種錯覺,花魁大賽的獲勝者也進東京見官家。

  百姓本身就有這樣思想的萌芽,加上高銘暗中放出消息的推波助瀾,結果就是今天展現給趙楷的這樣。

  兩位王爺都動了怒,這花魁比賽徹底不用逛了,衆人沉默的回到了應奉局。

  趙楷連口茶都沒喝,氣道:“這朱勔真是膽大妄為,為了獻媚君主,竟然到了這般喪心病狂的地步。這樣的人,豈能容他繼續作威作福。父皇叫本王來杭州問罪朱勔,本王原本還想過幾日再擒他,他可好,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給自己留。”

  高銘一愣,他原本還納悶為什麼他告狀的奏折遞上去,官家那邊怎麼都沒懲罰的朱勔的苗頭。

  原來不是不懲罰,而是叫郓王問罪朱勔。

  不得不說,官家對郓王是真的太偏愛了,在知道朱勔名聲不佳的情況下,叫郓王過來收拾他立威,賺取口碑和好名聲。

  而朱勔也發揮了佞臣最後一點利用價值——給皇權的繼任者做墊腳石。

  這時,高銘就聽趙楷道:“你叫趙明誠立即帶差役将朱勔拘來,本王要親自問罪!”

  高銘毫不遲疑的回道:“是!”

  ——

  朱勔很崩潰。

  他知道郓王趙楷來了杭州,原本還打算最近幾日就托童貫的關系進來面見,結果不等他有所動作,自己就被郓王給抓來了。

  他腦海裡充滿了疑惑,他可打點了高銘不少錢,應該已經将他買通了,而他最近隻辦辦花魁大賽,一心賺錢補貼被高銘勒索走的錢,相當安分守己,為什麼郓王一到杭州,就對他興緻問罪?

  他向童貫眼神求助,童貫眼觀鼻鼻觀心,已經有入定的趨勢,根本不會看朱勔。

  趙楷也不跟朱勔廢話,冷聲道:“你打着給官家進獻美女的旗号,舉辦花魁大賽斂财,此等行徑,無異于诽謗君上,你可知罪?”

  “我……我冤枉啊,我從沒說過舉辦花魁大賽,是為了進獻給官家。”朱勔趕緊辯解,“殿下,您請明察啊。”

  高銘不慌不忙的道:“可你也沒澄清啊,那邊舉辦太湖石比賽,優勝者進京面聖,你在另一邊舉辦花魁大賽,怎麼能不叫人進行聯想?就算你沒有這個心思,但是你出去打聽打聽,百姓間可都是這麼傳的。你考慮不周,緻使官家威名受污,也該當罰。”

  高銘一點不手軟,這個石頭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朱勔瞠目結舌,他竟然犯了這樣大的錯誤,他一瞬間有些回不過來神兒,但是看到趙楷冰冷的目光,他意識到這次自己真的栽了,忙磕頭認罪,“殿下,我怎麼會危害官家的名聲呢,真的是無心的。”

  趙楫哼道:“你要是有心的話,還了得?!我們在街上已經聽到了百姓的議論,你犯下的錯,雖死不足彌補。”

  朱勔涕淚橫流地道:“殿下,冤枉啊,我真的冤枉。肯定是有心人故意曲解大賽的意思,陷害我,陷害官家,這個黑手才應該抓起來斬斷,我真的冤枉。”

  趙楷聽罷,便将桌上一摞文章都甩給朱勔,“難道這些也是冤枉你的嗎?”

  這些文章,便是《我和太湖石的故事》征文中,收集上來的以各種文體形式狀告朱勔的文章。

  保證真情實感,絕對比幹巴巴的訴狀更能叫人感同身受。

  高銘去叫趙明誠抓朱勔之前,将當初保存的文章都拿給了趙楷看。

  朱勔看着滿地的文章,随手挑了一張來讀,“這些文章都是文學寫作,肯定有臆想的成分,做不得真啊。”

  高銘馬上在一旁道:“殿下,這件事都是可以考證的。比如這裡面有一篇文章,看似是雜劇故事,但其實人物和情節都是真實的。微臣在來杭州的路上,就遇到了當事人,還向微臣遞上了一件皿狀,皿狀跟文章描述是可以相互印證的,這隻是其中一件。其他的,也都有據可查。”

  其實,朱勔這些年皿債累累,趙楷豈能不清楚。

  “高銘,你不要皿口噴人!”

  “我皿口噴人?我隻是陳述一下事實罷了。”高銘道:“我已經暗中調查過你了,若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今這些證據,也都是你一樁一樁做下的。”

  朱勔曉得高銘皇城司出身,他如果調查過自己,那麼查出來的檔案已經摞了很厚了,憑借他現在的一己之力是不能一一反駁的。

  所以他不準備,以一己之力反駁,他要拖人下水。

  朱勔不禁冷笑了兩聲,“高銘,你這句話說得好,若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然後大聲的對趙楷道:“殿下。我這裡有一個冊子,請您過目。”

  他走投無路了,那麼大家就幹脆一起共覆滅好了,這一份名錄裡記載的都是他在杭州這些年送給京城大小官員送的禮物。

  當然,這份名冊的最後一位所記載的便是前幾日給高銘送的禮物。

  剛才趙明誠來抓他,他就知道可能有禍事降臨,于是就将名冊帶上了。

  他以為高銘聽說有名冊會臉色大變,誰知道高銘泰然自若,絲毫不見任何緊張。

  趙楷看了看朱勔拿出的這個冊子,又看向高銘,不禁在心裡想,難道高銘收受了朱勔的财物?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可不好辦了,高銘自己影子歪,如何再指控朱勔?

  趙楷有些失望的看着高銘,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在杭州城内還要收豬眼的東西,你就缺這麼幾個錢花

  他凝眉慢慢翻着名冊,發現朝中但凡在官家跟前有點臉面的,都冊上有名。

  如果将這份名單報出來,将掀翻一衆朝廷大員,比如此時站在跟前的童貫就榜上有名。

  他責備的看了眼童貫,童貫當然明白郓王這一眼什麼意思,不禁憤恨的看朱勔,你真是不講究,你怎麼能這麼辦?想要同歸于盡嗎?!

  朱勔不睬童貫,你不管我,還想我管你嗎?!

  趙楷翻到最後一頁,記載高銘收受賄賂的地方,他不禁多留意了兩眼,然後便是一愣。

  至少這上面所記載的《牡丹圖》,他好像臨出發前在父皇那裡見到過。他們父子倆還一起鑒賞來着。

  趙楷瞬間明白了,原來高銘将朱勔送給他的東西,轉手送給了官家,好一招借花獻佛。

  他就放心了,冷聲道:“朱勔,你想清楚,你送給高銘的這些東西,究竟是送給他了,還是另外送給了别人?”

  “沒錯!就是送給他的!我清點裝箱送到應奉局的時候,不光是我,我弟弟和家人,還有送貨的仆人,應奉局接待的人員,全都可以作證。高銘的确收了我的東西!”

  這時,朱勔就見高銘挑了挑眉,“我說,你是不是年紀大記性出了問題啊?你這些東西哪裡是送給我的?你不是叫我轉交給官家嗎?你說這江南戰火紛飛的,還是東京安全。叫我将這些東西,獻給官家,你說在官家那裡最安全。我都照辦了。”

  趙楷冷聲道:“朱勔,你這本冊子中所記載的送給高銘的《牡丹圖》。本王在來杭州之前,在父皇那裡見到過,就是由高銘所轉送的。”

  朱勔如遭雷擊,如果東西最後到了官家手裡,那麼高銘也就沒有收受賄賂,他檢舉高銘也就不成立。

  趙楷怒道:“朱勔,你任應奉局提舉時魚肉百姓,斂财之後進京行賄,結黨營私,敗壞超綱,如今又诽謗聖上,罪不容誅!”

  朱勔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大難臨頭,插翅難逃了,一瞬間面如土色,癱軟在地。

  趙楷冷聲道:“将朱勔拿下收監,相關家屬仆從一營下獄,押送東京裁決!”

  趙楫朝死期将至的朱勔勾唇冷笑一聲,這種的蠹蟲早該收拾了,隻恨他倒台的太晚。

  他發現高銘也露出高興的神色,不禁冷冷的想,又少了跟個寵臣與你競争,你真是得意了。

  ——

  朱勔倒了,但是冉冉升起另一個比朱勔還讨人嫌的佞臣,卻是趙楫不願意看到的

  于是,他找到機會,對他三哥道:“這高銘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就不信他沒看出來花魁比賽的緻命缺點。可他沒有阻止,選擇放任自流。他就是想讓朱勔闖禍,然後借皇家的手除掉朱勔。他竟然連皇家也敢設計,我看這樣的人,才最不該留着。某種程度上比朱勔還可恨。”

  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趙楷還算有耐心,便給他多講一些道理,“權臣之術,在于怎麼利用皇帝的信任和其他官員的疏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高銘發現了朱勔的纰漏而沒有加以提醒,他做得也不算出格。況且不讓朱勔捅這麼大的婁子,你确定,父皇會徹底處死他嗎?他雖然叫我問罪朱勔,但可說會如何懲罰朱勔。他這麼多年替父皇辦了這麼多事,說不定心一軟就将他輕輕放下了。”

  趙楷深知父親優柔寡斷,朝令夕改,這就是他為什麼沒有一道杭州就急着問罪朱勔的原因。

  “三哥,說到底,這還是高銘和朱勔之間的寵臣争奪戰,隻是咱們和他都想叫朱勔死透罷了。”

  趙楷直接反駁弟弟的觀點,“我不這麼看他。”

  自打高銘從梁山回來,圍繞在父皇身邊的那些蠅營狗苟之人,被他一口氣掃蕩了多少個?

  開始是楊戬,現在又輪到了朱勔。

  趙楷相信,自己對他的評價是正确的。

  趙楫見哥哥還在袒護高銘,臉一酸,當即告辭,轉身出了門。

  走到廊下,卻正好叫他反感頭頂的高銘躬身在那裡候着,想來是在等候三哥召見,不禁斜眼瞟了他一下。

  高銘自然捕捉到了這個白眼,心想,你瞪我幹什麼玩意,禦醫怎麼沒好給你治治腦子,就把你放出來了,但臉上客氣的道:“荊王殿下。”

  “朱勔倒了,有些人可要得意了。你說呢?”趙楫想聽高銘如何辯解這件事,他也好趁機在打擊他一番。

  不成想,高銘竟然承認了,“是的,殿下,朱勔倒了,肯定有人要得意的。”

  趙楫被高銘氣笑了,更加直來直去,“那麼,那個人是不是你?”

  “回殿下,是的,臣很高興。”

  趙楫愣了,你竟然承認了,你不應該辯白反駁,将自己描述成大功無私,為國為民的忠臣嗎?怎麼能如此直白的表現出幸災樂禍的嘴臉。

  但凡是個要面子的正常人都不會如此幹脆的承認吧,這人怎麼回事?

  “殿下,你應該也知道我和朱家一直都有過節。從去年過年,我抓了朱勔的弟弟開始,到方臘派出江顔折騰出來一些列假死事件,直至我赴任應奉局,在來杭州的路上遇到了刺殺,外界都傳是朱勔做的,我也覺得是他。還有,我守城差點被殺,他可好,帶着金銀出城外逃,最後卻要我從計谡手中救他。這一樁樁事情下來,如果我還說自己能不幸災樂禍,未免太虛僞了。殿下,您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心直口快,所以我在您面前便也不僞裝自己。”

  趙楫眨眨眼,這一套說辭下來,他竟然覺得有理有據,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殿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你可以下去了。”說完見高銘杵着不動,又重申了一遍,“本王說了,你可以下去了。”

  “可是郓王殿下召見臣,臣不能下去。”否則你以為我站在這裡幹嘛?難不成等你?

  趙楫當即意識到,該走的其實是自己,不禁有些尴尬,哼了聲,甩袖子走掉了。

  這時屋裡面,有太監出來道:“郓王殿下叫您進去呢,高大人。”

  高銘走進屋内,見趙楷神眉心緊蹙,似有什麼憂慮的事情。

  其實是什麼事,高銘心裡大緻也能猜出幾分。

  趙楷開門見山的道:“朱勔雖然下獄了,但是本王想了下,這花魁大賽萬衆矚目,随意叫停,可能會節外生枝。”

  高銘心道,如果花魁比賽戛然而止,在興頭上的百姓突然沒得看了,肯定會遷怒于阻擾比賽的人。

  現在花魁比賽才成了全民性的娛樂活動,如果生硬的叫停,就是跟廣大百姓過不去,怕不是得激起逆反心理,被狂噴口水。

  抓朱勔積攢起來的口碑,說不定瞬間土崩瓦解。

  但是如果不叫停,任由惡劣影響擴散,對皇威的損耗隻會一天甚于一天,這事不能拖。

  “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高銘也犯難,緩緩搖頭。

  趙楷覺得高銘隻是在客氣,他一定有辦法,“本王就将這件事交給你辦了,相信不管什麼難題到你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殿下,臣……”

  趙楷起身走到高銘跟前,拍着他的肩膀,抛出了自己的籌碼,“你如果将花魁比賽順利叫停,本王就帶你一起去征讨方臘。這樣,你就有機會再次見到花榮了,否則的話,你回到東京,他打方臘,等你們再相會,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其實高銘覺得明年再見挺好的,現在見了,他說不定就得給花榮答案了。

  他有種還沒答完卷子,就被趙楷老師強行收走,拿去給花榮批分的感覺。

  趙楷以為這個獎賞很有吸引力,畢竟高銘被困杭州,是花榮帶兵過來解除的。他倆在危難時刻相見,感情又深了一步,但是花榮又匆匆離開去打仗,兩人想必依依不舍。

  所以趙楷覺得帶高銘參與征讨方臘,讓他和花榮再次相見,是一筆豐厚的獎賞。

  可高銘的表現卻不如他想象中的向往,趙楷的第一感覺是:“你們吵架了?”

  高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呃,這個……”

  趙楷就覺得他們是吵架了,“正好,你和他見面,免得誤會加深,冷了感情。所以,好好想想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關停花魁大賽吧。”

  高銘不禁又開始糾結,去見花榮吧,說不定就要給答複,他沒辦法再安心做他的小鴕鳥。

  可是如果不去吧……

  唉,他承認,其實還是有點想見花榮的。

  “……雖然一時還想不到,但我覺得,應該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果然有動力才有幹勁兒。趙楷滿意地下笑道,“那麼你先回去想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殿下,我得申明一點,叫停花魁大賽,我真的不是為了去見任何人,我是真的想替朝廷分憂解難。”他目光正直地看趙楷,殿下,快看我的大公無私的眼神。

  趙楷一點不真誠的道:“嗯,本王相信你。”

  “真的。”

  “嗯嗯,本王相信你,真的相信你。好了,去吧。”

  高銘出了門,站在廊下歎氣,也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郓王豈會相信。

  ——

  “姑娘,城南的張大财主想見你一面呢。這是他給你準備的頭面首飾,你好歹看一眼,诶,你聽到沒有?”白媽媽對自己的女兒白秀隔着門,苦口婆心的道。

  “能不能别叫這些人來煩我,我要睡了。”裡面傳來白秀英不耐煩的聲音。

  “這才什麼時辰呀,你就睡覺?”對他們這些行院人家來講,這夜幕降臨才是做生意的好時候呢。

  “我白天參加大賽累了一天,現在身上筋骨疼的厲害,我不早些休息,明天狀态不好,怎麼赢得過别人?”

  這白媽媽也不太也不敢太得罪她,畢竟她現在勢頭正猛,許多人看好她奪魁,“那你就睡吧。”

  沒人再打擾,白秀英安然入睡。

  可是不知過了多久,她在迷迷蒙蒙中感覺到涼意,一下子驚醒,猛地發現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被捆住手腳,嘴巴用破布堵着,裝在一個口袋裡。

  在确定這不是做夢後,她明白了一件事,她被人綁架了。

  這時聽到有腳步聲逼近,她就更不敢随意亂動,一動不動地靜觀其變。

  “你确定你這娘們跟咱們聖姑的身形一樣嗎?”

  “你放心吧,我在大賽現場看了好幾天了,和咱們聖姑體型相似的女子不少。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如果她的面皮剝不下來,那麼再去找另外的就好了。”

  “你說這鬼手阿大真的能像他說得那樣,能将女子的臉皮剝下來做成人皮面具嗎?”

  “當然能,将這女人的臉剝下來制成面具,貼在咱們聖姑臉上,等到赢了花魁大賽,這些姑娘被送到皇帝的龍床上,哈哈,一刀之後,這天下還不是咱們方臘的。”

  白秀英聽明白了,這些人是要剝她的臉皮,做成人皮面具,貼到方臘的一個所謂聖姑的臉上,進京行刺皇上。

  她的眼淚在眼眶中直傳,差點哭出聲來。

  這時她聽到另外一個男人的說話聲,這男子粗聲粗氣的道:“你們就綁了這一個姑娘回來?我也得先練練手啊,你們怎麼就綁了一個?。”

  “那你想要幾個?我們再去綁。”

  白秀英内心驚呼,原來還想綁更多的姑娘?太可怕了。

  “對了,這面具是不是得人活着的時候剝?”

  “嗯,必須得活着的時候将面皮整張剝下來才好用。讓我來看一看這小姑娘夠不夠鮮活。”

  白秀英一聽這話,馬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裝死。

  她感到嘴裡的破布被拿掉了,然後一隻大手碰到了她的鼻息處,“是不是給捂死了?”

  “沒死沒死,還有脈搏。”另一隻手在她脖子上試了試。

  “那也不新鮮了,我要活蹦亂跳的,算了,丢掉吧。”

  “那我去丢。回頭再找給你綁幾個新鮮的。”

  聽完這句話,白秀英就感覺自己被人扛了起來,可能要将她扔掉了。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有風吹她的臉,悄悄睜開了眼睛,就見他們走到了一處水溝前。

  突然,白秀英聽到了前面似乎有一群人說話的聲音,她便什麼都不顧的高喊道:“救命啊——殺人啊——”

  扛着她的男人見喊聲吸引了前方那群人的注意,似乎慌了,将她順手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

  白秀英因此得救。

  ——

  第二天,關于方臘要剝下參賽姑娘們的臉皮制作面具,戴上之後進京行刺皇上的流言,不胫而走。

  至于是否真的有人皮面具,以及人皮面具的可操作性,并不在老百姓們的考慮範圍内。

  隻覺得方臘實在猖狂,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手段實在陰險卑鄙。

  事情越傳越兇,漂亮的姑娘都不敢參加花魁比賽,就怕自己被方臘的聖姑挑中,做了人皮面具。

  畢竟,容顔姣好者才有資格當上花魁,進而被送上龍床。

  誰能承認自己不漂亮呢?于是這些姑娘們,争先恐後的表現出了害怕恐懼的樣子。

  “我這麼漂亮,方臘的目标一定是我。我昨天就發現有鬼鬼祟祟的人,肯定是他們的人。”

  以自己這樣絕美的容顔,肯定是方臘聖姑下手的目标。

  這個時候還參加比賽,不僅不怕死,還等于變相承認自己很醜,不會成為下手目标,才敢心安理得的露面。

  在誰醜,誰參賽和人身安危的顧慮打擊下,姑娘們紛紛退賽,沒幾天,連最後一個也退賽,一個都不剩。

  沒有漂亮的姑娘參加比賽,自然也就沒有人前去觀看。

  而這時官府才站了出來,表示為了保護姑娘們的安全,花魁大賽無限期停辦,并派專人徹查方臘的黑手。

  百姓們對姑娘們的退賽表示理解,要怪就怪可恨的方臘,情緒穩定的接受了比賽無限期停止的結果。

  曾經熱鬧一時的花魁大賽,瞬間就冷卻了下來。

  花魁比賽停辦,客流量迅猛回流,太湖石比賽現場重新熱鬧了起來。

  至少這些太湖石,不用擔心被人剝去面皮。

  在熱烈喜慶的氣氛中,太湖石大賽落下了帷幕。

  前三名獲得者,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慶快樂的笑容。

  有的人甚至已經開始悄悄服食強身健體的補藥,避免面聖之前生病,不能成行。

  而太湖石征文那邊,由李清照親自把關篩選,選出了三篇美文。

  高銘親自奉上稿費,你好我好,大家好,圓滿結束。

  花魁比賽,不過眼雲煙,隻有太湖石比賽才能曆久彌堅。

  至此,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高銘,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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