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石能炒這麼熱,跟花石綱之前聲名遠播的爛名聲有很大關系。
究其原因,是朱勔自己将好處都占了,貢獻石頭的人家不僅沒好運,反而被盤剝,這才導緻怨聲載道。
而高銘不盤剝百姓,反而讓真正獻出石頭的人獲利,所以獲得了空前的支持。
太湖石選美搭配“我和太湖石的故事”征文,相得益彰。
因為内容不限,題材不限,高銘發現來稿内容是變着法的控訴朱勔的橫征暴斂惡行。
相當于另一種形式的狀子。
比如“我和太湖石的故事,充滿了皿腥,朱勔害我家破人亡。”之類的内容,頻頻出現。
但凡是這類内容的,高銘都默默的收了起來。
布告闆每天都有新文章貼出來,但是礙于時間緊迫,從最開始的一篇文章,到每天的五篇,甚至十篇文章。
圍繞這塊告示闆,還生出了許多事。
比如心靈脆弱的書生聽到人家議論他寫得不是太好,不該入圍,竟然激動之下要跳河,被朋友給攔下來的。
而有些文章寫得太好,大家悄悄懷疑是某個文壇大手套了馬甲參賽,議論紛紛,該大手出來特意辟謠的。
告示闆這塊一直都很熱鬧,流量完全不用高銘擔心。
——
正式報名之前,高銘考慮到石頭搬運不方便,就叫應奉局的人上門登記,隻要石頭符合參賽的規定,就給報名。
應奉局的人不敢不聽高銘的話,但也都在内心暗暗打定主意,消極怠工,一天能登記完的,給他磨個十天。
“本官決定,入戶登記者,如果能在月末前,登記五個,則開當月俸祿的一點五倍,登記十個,開當月俸祿的三倍,以此類推。”高銘又抛出來重磅決策。
應奉局内能吃拿卡要的都是上面掌握權力的,基層跑腿的多數還是拿死俸祿的,聽了高銘的話,有當場就表現出興奮,躍躍欲試的,也有表現得不感興趣,十分冷漠的。
結果,隔天,大家就發現表現冷漠的那些,一點不落人後不說,甚至還厚顔無恥的槍同僚手下的“客戶”。
有的時候,甚至有人剛到應奉局說要登記參賽,就有兩個小吏同時起身要跟他走。
很快,登記報名工作就做好了。
而高銘這邊,則和李清照與趙明誠夫婦正式見了面。
三個人一碰見,心裡都忍不住的想,原來就是你啊。
高銘的心情複雜的看着李清照,就是你,在差不多一千年後送給我們那麼多“默寫并背背誦全文”。
他現在能條件反射似的想起,李清照,号易安居士。
李清照和趙明誠也看高銘,原來你就是高衙内呀,比想象中的更年輕。
高銘先對李清照拱手道:“久仰久仰。”
這四個字并不突兀,因為李清照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成名了,堪稱大宋文化圈的女流量之一。
李清照也不拘謹,對高銘道:“我和相公在青州的時候,便聽聞了高大人事迹,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高大人可化腐朽為神奇,現在杭州城内的太湖石,已經不是人人談之色變的不祥之物了,反而成了人人争搶的珍寶。這就高大人在信中所說的新局面吧。”
高銘笑道:“我給你寫信的時候,其實隻是個構思,還不知道在杭州城能不能實施成功,能有今天的局面,還是百姓配合。”說完,對他們夫妻倆道:“光顧說話了,快些入座。”
他們夫妻客氣的讓了高銘先坐,才入座。
趙明誠對高銘的印象很好,因為他給人的感覺沒什麼架子,“高大人,我在路上聽人說,這太湖石選美,是由專家定價格。你請我家娘子來,為的就是這個吧。”
高銘颔首,苦笑道:“我确實是這個打算,但現在發現,好像專家不夠,你們有沒有認識的朋友?可以請他來幫忙,錢款我付。評審團,目前打算由五個人組成,有前負責花石綱的官員,一個專門販賣太湖石的資深商人,一個普通百姓,剩下的便是易安先生你了,所以還剩一個名額。”
李清照聽了,笑道:“那我們可不可以内舉不避親?”說着,瞅向丈夫。
在李清照眼裡,丈夫的才學是相當好的,評選個太湖石不在話下。
趙明誠卻有顧慮,“我被委任為杭州通判,恐怕……”
高銘卻不覺得有什麼,“替官家置辦花石綱,本來就是杭州各衙門的分内之事。再說了,你們的才學都有共識,況且易安居士都這麼說了。”
你就聽你媳婦的得了。
趙明誠見妻子眼中對自己滿是支持,便笑着答應了。
正是談完了,高銘心情很好,“你們來了,我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了。不嫌棄的話,我備了薄酒,還請二位賞光。對了,我從東京帶了壽眉來,咱們嘗一嘗?”
李清照眼睛亮了,“是豐樂樓的?”
豐樂樓的自釀酒,自從她離開東京,搬到青州就沒喝過了。
高銘笑着點頭,“沒錯,你也愛喝?”
趙明誠一聽就笑了,高大人真是不知道啊,她的妻子不僅愛喝豐樂樓的壽眉,東京其他的好酒,她也喜歡品嘗,對各類酒都深有研究。
李清照颔首,随着高銘往應奉局後廳走,路上聊起了東京各大酒樓的自釀名酒,一下子感覺距離拉近了不少。
“我覺得千春樓的仙釀,好喝是好喝,但他家質量不太穩定,有的時候不錯,有的時候微微發酸。”
李清照笑道:“原來他家還沒改進嗎?我離開的時候,就這樣。”
有說有笑的進了備了酒菜的後廳,先後入席,品酒吃菜。
高銘打開了話匣子,笑道:“我聽說易安居士不僅詞填得好,對打馬牌也有研究?正好我最近得了一種類似打馬牌的遊戲,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
李清照愛喝酒,也愛賭博,不過這兩樣都是本朝的流行風氣,算大衆愛好。
但事實證明,聰明的人,幹什麼都是專業的。
李清照在南渡後,總結了她小半輩子的賭博經驗,寫了了一本介紹各色賭博遊戲的專業書籍《打馬圖經》。
詳細的介紹了她玩過的各類賭博遊戲,不下幾十種,挨個點評。
她比較鐘愛打馬牌,變化多,除了運氣外,還有一定的技巧。
而打馬牌的玩法,十分類似後世的麻将。
并且,李清照在她的著作《打馬圖經》中自稱,“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寝食。但平生随多寡未嘗不進者何精而已”
頂算在說,我喜歡賭博,不管什麼形式的賭博我都沉湎,不吃飯不睡覺的玩,但是玩來玩去,我這一輩子不管賭多大的,都是我赢,為什麼,因為我玩的好啊。
所以面對這樣的高端玩家,高銘在李清照來之前,特意叫人按照他的設計圖做了一副麻将,在酒桌上介紹給李清照。
高銘跟李清照做不成文友,做牌友,未嘗不是個好選擇。
李清照當然有興趣,“是新的玩法嗎?和打馬牌有什麼不同?”
高銘叫人把麻将盒子拿上來,打開給李清照看,“玩法跟打馬牌類似,你一聽就會。參與者有四個,缺一不可,三缺一就玩不了,至于玩法,是這樣的……”
麻将的玩法,各地不同,高銘介紹了他比較熟悉的一種打法,至于其他的打法,他相信李清照自己會開發的。
李清照作為一個對各種賭博玩法深有研究的人,一聽就會,而且已經明白這要比馬牌好玩,變化更加豐富。
趙明誠看着妻子饒有興緻的看着麻将牌,就知道今夜肯定不會睡覺,要玩一宿了。
夫妻的愛好相似,他雖然沒有妻子的瘾頭大,但也喜歡玩幾局,“要四個人玩的話,加我一個。”
高銘道:“算上我,那還缺一個,不過人好找,叫我随從加進來,一會玩上兩局。”
吃過飯,找來一張桌子,鋪上一層毯子,開始搓麻。
三缺一,高銘就把時遷叫來了,一起坐下打牌。
稀裡嘩啦的洗過牌,每個人都抓了自己的牌。
第一局,高銘做示範,答疑解問,等大家都懂了,第二局開始就各玩各的牌了。
高銘覺得現在這場景,十分魔幻。
用一句話描述,就是:我在古代,跟李清照搓麻将……
李清照一邊碼牌,一邊笑問高銘,“高大人,你這麻将是哪裡傳來的玩法?确實比馬牌好玩多了。”
“這就保密了,不過我也是從别人那學來的。”高銘笑道:“該誰打牌了?”
時遷眼睛滴溜溜的看這三個人的表情,然後打出了個八筒,然後就聽李清照道:“和了!”
時遷使勁抓了抓腦門,将牌一推,“大人見諒,我不能玩了,再玩,我怕我忍不住老毛病。”
再玩下去,他就要使出自己的神偷技法作弊了。
高銘點頭,“那行,你去門外再叫個人進來。”
時遷出去了,沒多久,送進來個人。
這人也是高銘的下屬,平日就愛玩牌,一見這牌局,趕緊坐下,沒幾下就學會了,加入了搓麻。
時遷在一旁看着,一會看看高銘的牌,直搖頭,一會看看李清照的牌微微點頭,再去看趙明誠的牌,皺起了眉毛,最後是同僚的牌,幹脆閉上了眼睛,太爛了,沒法看了。
三更天,高銘有點堅持不住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得休息了。”然後再看精神奕奕的李清照,他隻好歎氣,“行吧,再來一圈。”
這一打就四更天了,高銘再次道:“得睡了。”
李清照笑着勸道:“馬上就天亮了,幹脆打一宿吧。”
趙明誠努力整了整眼睛,“是啊,高大人。”
“那好吧。你們别後悔,這最後一圈,我會把你們的錢都赢過來。”
李清照一邊洗牌,一邊笑而不語。
天亮了,高銘頭發沉,腳底發飄,錢袋子空空的走出了棋牌室,回到自己屋子,一頭紮到床上。
隻有一個想法,再不跟李清照打麻将了。
——
最美太湖石比賽,如期舉行。
高銘自己憑借豐富的經驗,籌辦組織比賽事半功倍。
仍舊買票入場制,因為太湖石的個頭大,也不用置辦階梯座椅,離得遠,也能看得清。
許多人買票進來單純是看熱鬧的,就想看看叫皇家如此鐘愛的石頭究竟是什麼玩意。
不過,台上的石頭都用紅布苫着,評選沒開始,看不到什麼樣子。
算是熱場,一開始是“我和太湖石的故事”當事人的演講。
一個老秀才講述他如何從方臘統治區逃往回來,可謂驚心動魄,大家聽的津津有味。
“方臘真壞,還是杭州好啊。”有人發出了樸素的感慨。
“噓——專家們來了。”
“诶?怎麼還有個女人?”
“聽說是什麼女詞人?不了解。”
有的人不了解,有的人卻很了解李清照的地位,作為死忠的擁護,白了他們一眼,“不了解的話,就閉嘴了解罷!”
“嘿,嘴上我身上,你管我呢?”眼看就要吵起來,這時候卻見前面的台上來了一個重要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朱勔的弟弟朱勖。
作為他哥的得力幹将,他經常沖鋒在橫征暴斂第一線,好多人認識他。
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了,改成小聲嘀咕,“他怎麼來了?”
不過,要說在挑選太湖石上,誰經驗最豐富,就當屬朱勔了,但朱勖也不差。
他之所以來當評委,是因為高銘跟他說,會按照評委的打分平均數額,給太湖石定價。
這可是個給高銘下絆子的好機會,他們家豈能錯過。
朱勔不好抛頭露面,就派了弟弟出面。
除了朱勖、李清照夫婦外,還有一個倒騰太湖石的商人,和一個……現場觀衆。
這個觀衆是随機産生的,被點中的人都懵了,“我哪裡會看什麼石頭啊,我就是進來看熱鬧的,你們選别人吧。”
見他不上去,人群中有躍躍欲試的,忙舉手,“我來,我來!”
“那你就上來吧。”
這一舉動,讓觀衆竊竊私語,“這能行麼,這麼輕率?什麼人都上去估價?”
朱勖心裡冷笑,這分明是瞎搞啊,阿貓阿狗都能來估價了,這不是純等着鬧笑話麼。
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妻對高銘的舉動也不太理解,是不是太輕率了呢?
原本高銘說是普通人,還以為是那種自己有所研究,但是沒什麼名氣的讀書人,但誰知道,可這根本就是随便挑的路人。
不過,評委都選齊了,正式開幕。
主持人挨個介紹了幾個評委,當介紹到易安居士的時候,就聽下面傳來一陣陣女人的尖叫。
高銘一瞧,原來不知是哪家秦樓楚館的歌姬們,女扮男裝來看熱鬧,不成想卻見到著名詞作者易安居士,能見到偶像,自然顧不得那麼多,高興的直喊。
李清照的詞那是相當紅,不會唱她的詞,就兩個字:落伍;三個字:沒品位。
當然,更多的人知道她和她丈夫的才學不僅僅限于此,大聲道:“我家有個玉器,能不能幫我鑒賞一下?”
“我家也有啊,幫我瞧一瞧吧。”
旁邊有人喊道:“鑒賞費一百萬貫,你出不出?别打岔了!再嚷嚷叫應奉局的人給你叉出去。”
見周圍看起來不那麼面善的官差,都不敢再打岔了。
主持人該介紹的都介紹完,才道:“那麼,讓我們來看第一塊參選的石頭,李家園子送選的西湖美人。”
主持人将苫布拿下來,衆人見這石頭千瘡百孔,造型高挑纖瘦,乍一看像個站立垂首的美人。
太湖石的标準為“瘦皺漏透”。
這塊石頭三點都很完美,但在“皺”上差一點,褶皺的弧度不是很自然,有斷層。
最後,李清照和趙明誠一個打出了十七萬貫,一個打出了十八萬貫的價格,另外那個太湖石的商人則是十三萬貫,很符合商人一貫壓低價格的風格。
但當衆人看到朱勔和那個觀衆的價格,不禁嘩然。
因為朱勖給出的是一百萬貫,而那個剛才被選中的觀衆則是一貫。
這不純屬鬧事麼。
沒想到主持人看了,卻不慌不忙的笑道:“現在價格出來了,去掉一個最高價格一百萬貫,去掉一個最低價格一貫,保留三個中間的價格,最後的價格是十六萬貫。”
衆人皆是一驚,尤其是朱勖,瞪向高銘,就見高銘朝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壞笑。
仿佛在說,傻了吧?沒想到吧?
觀衆也沒想到會這樣處理,但随後就恍然大悟,“就是嘛,這樣才公平,免得有人搗亂。對了,上面那個故意搗亂的,趕緊下來,換我上去,我比他公正。”
都不用官差來攆,搗亂的人就被觀衆哄了下來。
至于朱勖,要不是礙于他家的勢力,估計也哄他了,因為不敢出聲,所以現場的人都冷冷看他。
朱勖從來沒一次見識過這麼多白眼,加上剛才他的出價直接被排除了,當即就撂挑子不幹了,“高大人,我頭暈,想回家了。”
本來朱家的名聲就不怎麼樣,現在搗亂不成又要臨陣脫逃,在現場的人又送了朱勖一波白眼。
罵人不敢,翻白眼總沒人管吧。
朱勖在各種白眼仁中,“落荒而逃”。
李清照夫妻也明白了,去掉最高估價和最低估價後,起主導作用的還是他們夫婦。
朱勖跑了,高銘自己頂替了上來,“他走了,那就由我來做評委吧。”
反正會去掉最高價格和最低價格,而李清照夫婦的價格不會差太多,就最大程度的保證了中位數。
至于觀衆,搗不搗亂不重要,讓他們參與,是為了保證趣味性,免得沒人買門票。
其實,高銘早料到朱勖會中途棄權,他就是來搞破壞的,當發現破壞不了的時候,他肯定會走。
因而高銘早有準備,作為主辦人之一,他早就掌握了内幕,哪塊石頭大緻多少價位,他都門清。
——
朱勖一回到家就找哥哥訴苦,将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本以為哥哥會幫着他罵高銘,沒想到哥哥聽了卻朝他歎氣,“你落入了高銘這惡賊的圈套了。”
“啊?”
“本來我稱病不做評委,說出去已經不好聽了,你臨陣脫逃,他反而去做了評委。到時候給官家的奏折裡,他會怎麼寫這件事?”
朱勖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高銘會說,是咱們家故意不給官家的花石綱出力,而他則成了盡心盡力的忠心臣子。”
朱勔表情凝重的點頭,現在這個情況看起來,簡直就像朱家不為官家的花石綱費心,各種找借口。
朱勖擔心道:“哥,現在怎麼辦?”
“罷了,就叫高銘折騰去吧,他過不了多久就走了,杭州還是咱們的天下。先按兵不動,免得做多錯多。”朱勔道:“他就是飄來的一朵雲彩,下了點雨罷了,早晚要飄走。”
朱勔徹底對高銘不聞不問了,因為實在料不到他下一步會走什麼棋,隻祈禱他趕緊折騰完,從哪裡來滾回哪裡去。
承蒙朱勔的美好的祝福,高銘這邊的最美太湖石選拔進行的熱火朝天。
高銘發現成功的人,很多都精力十分充沛,就比如李清照,經常晚上熬夜搓麻,白天當評委,跟沒事兒人一樣。
他可熬不住,已經從李清照的牌友圈主動退下來了,隻是偶爾才玩上一局。
此時,他接到了花榮的回信。
信很短,就四行。
“我們已經發兵潤州,想來能在年底攻下方臘老巢,你在杭州好好采辦花石綱,了結這樁皇差最要緊。”
“這就沒了?”高銘将信翻來覆去的掃了好幾遍,确定就這四行。
信中有兩個重要信息,花榮他們已經動身離開南京,發兵潤州了,還有,他知道自己在杭州。
确實,自己在杭州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
高銘猜測,之所以他在信中的口吻這麼冷清,是怕别人拆開偷看,畢竟杭州是朱家的地盤。
忽然,高銘好像發現了哪裡不對勁,一一掃過每句話的開頭,聯系來讀了一遍。
我、想、你、了。
高銘臉上一熱,趕緊将信給合上了,看了看周圍,确定沒人,才又拿起來,求證般的看了一遍。
确定自己沒眼花,哼笑道:“花榮啊花榮,你也學會這套了。”
且慢,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花榮寫的時候根本沒這意識,隻是碰巧而已。
可是,會這麼湊巧嗎?
怎麼看都不像湊巧吧,最後一句“了結這樁皇差最要緊”怎麼看都像硬湊上去的。
經過高銘的反複論證,最後結論是:花榮明白自己在寫什麼,絕不是湊巧。
“真是,就算他想自己了,又有什麼不得了的。”高銘一邊嘟囔,一邊将信塞回信封裡。
他和花榮以前直白的互相表達想念對方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八次。
嘁,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高銘放好信,出門去太湖石比賽現場做評委。
周遭的人等他走過去,都不禁道:“高大人今天有什麼喜事嗎?氣色這麼好?”
“可能被官家誇獎了吧。”
——
高銘捉摸着如何給花榮回信,在燈下喃喃自語,“不如寫一封藏頭詩給他……呃……花……花……算了,還是寫點普通的吧,直抒兇臆才是最好的。”
高銘憋不出藏頭詩,爽快的放棄了,掙紮都沒掙紮一下。
提筆在紙上寫下,“我在杭州一切都好,也許是老天保佑……”
想了想,覺得寫得不好,将紙給團了,随手一扔。
就在閉眼措辭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陣陣雜亂的腳步聲,接着是時遷的驚慌的敲門聲,“大人,不好了。”
“進來!”等時遷進來了,高銘順口淡定的反問道:“什麼不好了?有多不好?”
一般辦比賽最怕的就是怕參賽物品被盜,但那太湖石的噸位,讓偷都不偷,況且事關官家,除非瘋了,才來搞破壞。
時遷明顯着急了,擦了把臉上的汗珠:“杭州知府求見,說是方天定帶人攻打杭州城,馬上就到了,叫您趕緊撤離呢。”
高銘頭皮瞬間一麻,“方天定?方臘的兒子?”
“應該是,據說帶了不少人,敵軍就快到了,知府大人叫您快點走呢,等被圍住就走不了了。”
高銘心裡咯噔一下,朝廷大軍動身去打方臘的老巢潤州,方臘則來個出其不意,反過來派兵攻打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