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語氣堅定,花榮不好拒絕,而燕青雖然不知道高銘是誰,但看樣子和花榮認識,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正好我知道一個好去處。”
高銘表現得很感興趣,“那好,速去。”說着,推着花榮的肩膀,“走吧走吧。”
三個人并肩而去。
走了一段路,高銘不免覺得有些累,他本來就很虛,剛才又是追着花榮出來又是勸架的,加上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腳步愈發沉重。
而花榮和燕青别看剛才交手打了一場,這會兩人都跟沒事人一樣,沒半點疲色,步伐輕盈,走得很快,高銘好不容易才跟上。
花榮察覺到了,也不知是真情實感還是客套,對高銘道:“走不動了嗎?我背你?”
“不用不用,我挺好的。”高銘心想,不信喝了一通補藥沒效用。
燕青這時道:“一直忘了問,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我姓高,叫高銘。”
“難不成你是……”燕青有些吃驚,這人怎麼和高俅之子重名?
前段日子高俅和他養子迫害林沖那點事,江湖上多有流傳,鬧得人盡皆知。
高銘挑挑眉,“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位。”
燕青眉眼一笑,“失敬失敬,小可剛才就猜,像您般豪爽又平易近人的年少公子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原來是太尉府衙内。”
要不是高銘知道自己在群衆中的口碑,差點就信了,果然八面玲珑是燕小乙。
“哈哈,有緣千裡來相聚,說得就是咱們三人。”高銘笑道,将扇子又打開了,一路往前走。
穿過幾條街,來到一條街,見兩行都是煙月牌,在燕青的帶領下,仨人來到一座雅緻的小院前,門上懸着青布簾,燕青熟門熟路,徑直帶着高銘和花榮走進去,轉進中門,來到一個廳裡。
這是走進來一個端茶的丫鬟,一見燕青就道了個萬福,笑道:“今日比賽如何,我家姑娘還等你比賽結果呢。”
高銘已經看出這裡是風月之地,看這院内的布置陳設,且獨門獨戶的配置,這裡住的絕不是一般名頭的風月女子。
别告訴我這裡面住的是那位……我說燕青,這不好吧,你不要命了,跟皇帝的女人走這麼近。
花榮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不解的道:“這裡吃酒?怎麼不見其他食客?”
丫鬟聽了,隻顧掩口笑,“看來這位公子不常來我們這裡,也是我們沒有福氣,否則何至于看那些油兮兮的老東西。”
“不要胡說!”這時後堂屏風後轉出來一個女子,長得妖豔如火,異樣美豔,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都完美無瑕。
丫鬟吐了下舌頭,放下茶水,扭身走了。
“姐姐,這兩位是我今日新認識的朋友,這是小李廣花榮,這位則是高衙内。”燕青朝女子介紹道。
高銘一看這女子的樣貌,松了一口氣,這肯定不是李師師,因為李師師以素雅聞名,據說因為父母早亡,她身上有種淡淡的哀愁感,正是藝術家皇帝趙佶喜歡的調調。
眼前這位火辣的大美女顯然不對文青趙佶的胃口。
畢竟後來燕青接觸李師師是帶着梁山的任務去的,不得不去,否則憑他的智商,是不會傻到主動接觸皇帝的女人。
果然就聽燕青對他和花榮介紹道:“這位便是咱們大宋朝舞技第一的崔念奴姑娘。”
李師師琴技第一,崔念奴舞技無人出其左右,北宋無人不知,看成歌舞雙絕。
崔念奴媚眼一笑,“就你會說話。”接着看向花榮,能看得出來她很中意他,多看了好幾眼才把目光放到高銘身上,微微俯身緻歉道:“上次衙内前來,多有得罪,但今日念奴保證獻舞一曲。”
高銘聽出來了,敢情之前的高衙内來過,可能還吃了閉門羹。
想來也是,像李師師和崔念奴這樣的名妓,招待的要麼是皇帝要麼是大文豪,像高衙内這種隻有錢的纨绔子弟,人家不做這份生意。
高銘尴尬之餘,立刻笑看燕青,“看來今日還得多謝你,否則我們也沒這個眼福了。”
崔念奴福了一禮,“容我下去準備,待我片刻。”說着轉身進了屏風,朝燕青望了一眼,燕青領會,對高銘和花榮說了聲:“我去去就來。”便跟了上去。
花榮坐到桌前,咂嘴道:“為什麼還要看跳舞,就不能光吃酒嗎?”
高銘也落座,單手撐着下巴,“你可真是個老實人。人家多少達官貴人來這都排不上号,現在看在燕青的面子上,單獨伺候咱們,你還不領情。”
花榮突然想起了什麼,“诶?既然你以前來過,怎麼剛才看你的樣子,好像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高銘脊背上起了一層冷汗,打着哈哈道:“因為我去過太多家了,這幫風月人家外面看着都差不多,搞混了。崔念奴剛才一說,我才想起之前來過。”
花榮接受了這個說法,低頭喝茶。
這時方才那丫鬟又進來了,這次端的的是酒菜,“兩位公子先請用,我們的廚子之前在宮裡做過,不說太好,可也不會太差,不信二位嘗一嘗。不知你們喜歡吃什麼,便挑廚子拿手的上了。”
她之後又來了幾個丫鬟,端的都是酒菜,不一會就弄了滿桌子。
這時候,燕青跟崔念奴也帶着琴師回來了。崔念奴盛裝打扮,當真豔麗如繁盛開放的牡丹一般,美得勾人心魄。
而燕青則手拿玉箫,配合着琴師,為崔念奴伴奏。
崔念奴傾情演出,端的是卓約窈窕,輕若仙子,裙似飛鸾,袖如回雪。
看得高銘甚至激動,親眼看到大宋第一舞姬的表演,品味當代最高歌舞藝術成就,恍惚間他也覺得自己藝術了起來。
舞畢,崔念奴過來給花榮跟高銘斟酒,“這是我自釀的梅子酒,外面沒得買,兩位嘗嘗如何。”
高銘見這酒杯不大,一口喝淨了,崔念奴便笑着又斟了一杯,“衙内好酒量。”
崔念奴顯然對花榮比較感興趣,斟酒後坐到他旁邊,“剛才聽我這位賢弟說,花公子能夠一箭射斷絨縧,當真如此?真想親眼見識一番。”
花榮直言道:“确實有此事不假。”就沒下文了。
高銘給他使眼色,花榮看不懂,奇怪的看高銘。
高銘便替他講了,“不如派人回家裡取弓箭來,給崔姑娘看一看。”
崔念奴一臉崇拜的看花榮,然後就聽花榮道:“才給弓弦上過蠟,不想動了。”
高銘暗暗歎氣,你們老花家人是不是都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從不琢磨異性心理啊,人家漂亮姐姐想跟你套套近乎,再看看你,唉。
燕青打圓場,“那真是不巧了,對了,我在東京新學了個曲子,不知你們聽過沒有。”便吹奏起來。
他的蕭聲悠揚,高銘聽得入神,等一曲完畢,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樂和你認識嗎?我覺得他若是在你的吹奏下,唱一首曲子,一定完美。”
燕青忙道:“知道知道,我聽過他唱曲,極妙,隻是沒有結識的機會。”
崔念奴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這有何難,那樂和是太尉府下轄一小校,你想結識,我哪日讓你們見一面就是了。”
“衙内當真?”燕青和崔念奴齊聲道。
“舉手之勞。”文藝工作者們在一起才能摩擦出火花,碰撞出好作品,想到又為大宋文化事業做了貢獻,高銘高興之餘又飲了一杯梅子酒。
有崔念奴作陪,三人越聊越起興,聊着就聊到了燕青的主人——河北玉麒麟盧俊義。
燕青馬上道:“我家主人喜好強棒,但自打出了師門,都是自己勤學苦練,并沒有找人切磋,之前師兄弟早無來往。”
高銘暗自感歎,燕青果然滴水不露,因為盧俊義和林沖是同門師兄弟。
燕青知道高衙内和林沖的過節,害怕這件事牽扯到盧俊義,于是馬上撇清關系,說盧俊義和之前的師兄弟都無來往。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高銘揮手作别崔念奴,跟燕青和花榮出了門。
燕青就住在附近,本來要送高銘回去,但高銘直說不用,燕青就此别過,剩下高銘和花榮兩個人繼續走。
高銘擡頭看天上的月亮,是個重影的,揉着太陽穴道:“那梅子酒好喝不假,可也真上頭,我越發暈乎乎的,腳底發飄。”
花榮原地站了片刻,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高銘說着就奔一面牆去了。
花榮忙把他拽回來,“小心!”把半醉的高衙内扶住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熟門熟路,連扶帶背,徑直将高銘平安的送回了府中。
高銘被攙扶進卧房,躺在床上苦着臉,“這酒怎麼這麼上頭啊,太難受了。”
周圍的丫鬟去熬醒酒湯的,透熱毛巾擦臉的,拿點心的,忙活成一片。
花榮提起一口氣,“衙内,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當即高銘就見花榮咬了下牙關,忙笑道:“說笑的,你但講無妨。”
“衙内既然體虛,就要多注意,少飲酒,三瓦兩舍就不要去了,那裡酒色财氣,你去了,想脫身都難。”花榮說完,意識到多嘴了,抱拳道:“抱歉,這本不關我的事,是我失言了,告辭。”
“诶——你别走啊。”高銘喊他。
但花榮不為所動,轉身就走,卻正撞見高俅,他微微俯身,“見過太尉。”
高俅看着他半晌,突然在他肩膀上一拍,“好後生!不錯不錯!”又很器重的看了幾眼,才放花榮離去。
然後高俅走到兒子的床前,語重心長的叮咛道:“這花榮剛才跟你說的那幾句話,我都聽到了。我看花榮這人品行不錯,你要交就交這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