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栀點頭，“對，所以……那天我才會和醫院的人吵了起來，爸爸，我不是不相信您，可是我覺得我父親這樣一直被關在裡面，對他未必會有幫助，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想……能不能讓我把父親帶出來？
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他的，我……”

　　“年栀。
”

　　葉淩軍打斷了她的話，見她的情緒有些起伏，他一臉慈祥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松點，你也說了，相信爸爸的對不對？
所以你要相信，我給你父親安排的，都是對精神方面很有研究的醫生，他們是不會亂來的。
而且你所擔心的鎮定劑，這些和我們普通醫院的鎮定劑也不一樣，都是我讓人從國外弄回來的，對你父親絕對沒有任何的副作用。
”

　　“……真的嗎？
”

　　“當然，爸爸怎麼會騙你？
”

　　葉淩軍輕歎了一口氣，捏了捏年栀的肩膀，緩緩站起身來，“年栀啊，爸爸不是不同意讓你們父女相處，不過他現在的情況……是不能夠離開醫院的，如果他要是在外面出點什麼事情，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他，他要是被人送進了青山，這輩子，也别想再出來了。
”

　　“…………”

　　年栀心頭狠狠一顫，幾乎是不敢置信。

　　送到青山。

　　那是真正的精神病院，的确是如同葉淩軍說的那樣。

　　進去了，永遠都别想再出來……

　　她不敢再想下去，“……爸爸，是我唐突了。
”

　　“沒事，我知道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
”

　　葉淩軍頓了頓，又說：“這事情，你别擔心，療程過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不過盡量不要和他提以前的事情。
”

　　他十分自然地扯開了話題，“之前我有去英國，見過你的導師，他還特地問起了你，和我說了一些關于你在英國的時候的事，爸爸這段時間太忙，你一回來，也沒有來得及問問你在那邊的情況。
之前又聽你說，你在英國就見過聞璟，是麼？
”

　　“…………”

　　年栀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宋聞璟，這個敏感的名字，一入耳，她整個身體頓時緊繃了起來，“……是，是有見過。
”

　　“那時候也沒有仔細問過你，你們是在什麼場合見過的？
”

　　“…………”

　　年栀的心髒狂跳起來，什麼場合遇見的？
什麼場合遇見的……

　　她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實在是太過慌亂，緊緊抿着的唇瓣，都有些發抖。

　　可是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葉淩軍面前露餡，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會亂套。

　　但是……什麼場合遇見？

　　她記得那時候，葉景瀾也有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爸爸，我其實記不太清，到底是在什麼場合見過宋……”

　　“見過大哥的，那天他回來葉家的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見過他，印象有點模糊了，您現在這麼問我，我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

　　“是這樣麼？
”

　　葉淩軍又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低沉的嗓音，透着幾分意味不明，“我倒是見他挺照顧你的，而且在葉家，他也算是和你的關系比較親切一些，所以我以為你們在英國……關系應該不錯，看來是我想多了。
”

　　年栀手心都是冷汗，臉上倒還維持着最基本的鎮定，她虛虛地笑了笑，隻覺得自己的嘴角都要僵了。

　　“沒事了，你也别緊張，爸爸就是随便問一問。
”

　　葉淩軍看着年栀，又說：“在我們家裡，你也知道，關系複雜，爸爸呢，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你和景瀾好好的，你不用擔心什麼，該給你的，都是你的，該是屬于景瀾的，也都會是屬于他的，謝靈溪那邊，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至于聞璟，看得出來，他現在比較信得過你，所以你跟着他好好學習，也很不錯，不過……”

　　葉淩軍說到這兒的時候，刻意頓了頓，年栀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抿着唇，“……爸爸，您想說什麼？
”

　　“也沒什麼，我這個當父親的，操心孩子。
”

　　“年栀，你知道的，爸爸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所以有些話，爸爸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和你說了——這聞璟，到底是景瀾的哥哥，雖然你也叫他一聲大哥，不過你們之間還是有一層純粹的男人和女人的區别，你知道麼？
不能走的太近，否則的話，到時候是會被人說閑話的。
當然了，爸爸絕對不是不相信你和聞璟，就是想告訴你，景瀾這孩子，有時候也是死心眼，像昨天晚上那種，你的手機在聞璟的房間裡，這種……就多少是有點越軌了。
”

　　年栀的心裡，就像是堵着一塊巨大的石頭，也卡在了她的嗓子眼裡，不上不下，難受，還帶着羞恥。

　　可是又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痛苦。

　　她點了點頭，不敢再看葉淩軍的眼睛，垂下眼簾，低聲說了句：“……爸爸，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

　　葉淩軍看着她拘謹别扭的樣子，眉宇稍稍一蹙，給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之後，他t又忙着遞上去一顆甜棗：“年栀，是不是覺得委屈了？
别難過，爸爸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這種事情，爸爸絕對不會誤會，但是葉家人多，你知道你婆婆她……我也就是瞎操心，你别想太多，别難過，孩子。
”

　　他這麼一說，年栀自然是更難受了。

　　可是這種羞恥的感覺，一直都徘徊在自己的心尖上，時間長了，反而成了一種“自然”。

　　她甚至還對葉淩軍笑了笑，哪怕她明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笑一定是比哭難看，“……爸爸，我知道的，謝謝您。
”

　　葉淩軍了解年栀的個性，他這個時候跑過來對她說這些話，聽上去，不輕不重，說過了之後，還帶着幾分安撫，他心裡自然也是拿捏好了分寸的。

　　年栀的性子，他很清楚，不算是那種太過柔軟，毫無個性的。

　　相反，她骨子裡，透着幾分旁人難以駕馭的倔強。

　　這，也是自己欣賞她的一部分。

　　他現在不能确定，她和聞璟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什麼暧昧關系，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過後，他仔細想過，就算這兩人現在還沒有暧昧，但是長期這麼下去，肯定會出事。

　　年輕人，皿氣方剛，他也曾經年輕過，這種帶着禁忌的關系，更是會刺激着男人的占有欲。

　　葉淩軍在商場上打滾了那麼多年，風花雪月那麼點事情，他哪裡會不知道？

　　所以，他昨天晚上已經想過，自己的兒子，他現在不能完全控制，那麼就從年栀的身上下手。

　　這個孩子，對自己一直都抱有一份很濃的感恩的心。

　　自己說的話，在她這裡，也一定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葉淩軍也确實沒有“押錯寶”。

　　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對于年栀的沖擊力，的确是不小。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其實她和宋聞璟的關系，早就已經發展到比他預計的還要深層的關系。

　　而對于年栀來說，緊張、害怕、還有羞恥，道德的鞭策，每天都會無數次的上演着，到了他這裡，雖然這種感覺會強烈，但是卻沒有之前剛剛體會的時候那樣——驚慌失措，像是全世界都要塌下來的感覺一樣了。

　　也許，人就是這樣，不管是對事，還是對人。

　　又或者是，感覺，次數多了，就像是麻木了一樣。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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