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個月。”
李越神色嚴峻:“或許是有人隐瞞,或許是消息還未傳進京城,但是已經有流民開始往京城靠攏了。”
葉蓁蓁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把發大水的消息傳進京城,很大的可能是有人把消息攔截了下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如今事态擴大,怕是隐瞞不了了。
葉蓁蓁迅速做好了決策:“最近收攏下人,盡量不要外出行走。其次多買一些糧食藥材備用,若是流民進京,需要布善施粥時再拿出來。”
張三和李越俱是應下。
他們離開後,葉蓁蓁才露出了臉上的憂色,希望這次的洪災能夠平靜無波地渡過,不要再起波瀾了。
葉蓁蓁開始關注起時局發展。
黃河發大水一事再也沒能隐瞞下來,就在葉蓁蓁知道此事的第三天,有人把此事捅到禦前,宣武帝大怒,直接把欺上瞞下的明州知府和知縣全部撸個幹淨,他們暫時被關押入大牢,隻得水患解決後再做處決。
朝廷開始撥款赈災,安置流民,至于安排哪位大臣去救災,成了朝廷讨論不休的話題。
救災有利有弊,治得好了大功一件,治不好就得被遷怒,如今明州情勢為難,流民失所,想要治好不容易,極有可能還會背上能力不足的罪名。
所以平日裡争權奪利的大臣們,此番退縮了起來。
這時有人提議:“皇上,微臣覺得戶部侍郎可堪此任。”
宣武帝沒有說話。
魏王眉頭一皺,看了那位提議的官員一眼,平日裡寂寂無聞的,看不出是哪派人物,但是突然冒出來提議,肯定不懷好意就是了。
“父皇,戶部侍郎請了探親假至今未歸,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是啊,陛下,戶部侍郎并無治水救災經驗,微臣推薦工部郎中郭敬。郭郎中治水經驗豐富,老沉穩重,是這次治水的最好人選。”
話音方落,就有人開始反駁:“郭郎中年紀大了,越來越守成,宣武二十七年因為決策失誤,導緻河壩決堤,百姓遭受二次傷害,後來雖然将功贖罪,但依然無法掩飾其能力不足的事實。”
“既然郭郎中不行,可以另派人選,微臣覺得餘少卿可堪大任,餘少卿在宣武三十年治水有功,陛下曾盛贊其為能臣幹吏,是肱股之臣。”
……
朝臣争吵不休,各種派系出于各種目的你來我往,好好的朝會倒像是菜市場一樣熱鬧。
宣武帝被吵得頭疼,按了按眉頭,臉上帶上了一抹倦怠之色:“行了,此次治災以戶部侍郎崔維桢為主,工部郎中郭敬為副。郭敬先啟程,崔愛卿回京後再啟程前往明州。”
“父皇!”
魏王急了起了起來,他有些想不明白父皇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命了。
宣武帝按了按手,一副不虞多說的模樣,魏王也冷靜了下來,沒再與宣武帝硬碰硬,而是繃着臉沒再言語。
朝會很快就結束了,魏王沉着臉回到魏王府,第一時間回了外書房,門人謀士已經等候在外書房,待知曉了朝會上發生的事情,俱是沉默了下來。
“諸位先生,你們說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魏王率先打破了甯靜,雖然他心中已經隐隐有所猜測,但還是想聽聽謀士們的意見。
大家面面相觑,最後有人遲疑開口:“崔侍郎年輕有為,深受陛下器重,此番讓崔侍郎赈災治水,應該是為了鍛煉崔侍郎,好教他日後能夠獨當一面,成為真正的肱骨大臣。”
郭敬的治水能力毋庸置疑,雖然曾經犯過錯,但是瑕不掩瑜,此番有他作為副官協助,治水赈災還是很容易的。
确實是這麼一個理。
但目前的問題是崔維桢如今還未返京,若是在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或者行程拖延,失去了赈災的獻祭,還是會存在許多變故。
這也是魏王在朝會上這麼急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為那些暗中見不得魏王府好,或者與崔維桢有仇的人,肯定會趁此機會興風作浪,崔維桢不能從中調度,及時應對,無疑是很大的劣勢。
有人遲疑地看了魏王一眼,魏王注意到了,道:“許卿但說無妨。”
許若仿佛是下定了決心,毅然道:“殿下,皇上這是開始忌憚你了。”
全場鴉雀無聲。
魏王的表情凝住了。
許若仿佛是突破了心理防線,接下來的話也無所顧忌起來:“此前有恪王在前,殿下與恪王平分抗衡,是皇上樂見其成的。但自從恪王受傷退隐之後,皇子中唯獨殿下您獨大,陛下隐隐對您生出忌憚之意。或許還有些許對恪王的愧疚和憐憫,您的威勢便有些鋒芒畢露了。所以這次才會把崔侍郎調離京城,打壓魏王府的勢力。”
衆所周知,戶部侍郎崔維桢是魏王的人。
但旁人不知,魏王卻清清楚楚地知道,維桢是父皇有意推向魏王府的,為的是壯大魏王府的勢力,形成與恪王府的平衡。
現在恪王頹勢,田賦改革又平穩進行,魏王府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讓宣武帝感到威脅了。
魏王心中隐隐有所猜測,但被許若赤裸裸地揭開這層虛僞的外衣時,心裡還是有些怅然若失。
早在皇兄的太子之位被廢時他就感受到皇權之下的殘忍和無情,這麼些年來他竭力地收斂光芒,沒想到還是成了父皇手中的棋子。
身在局中,争或者不争,都進退維谷。
魏王露出一抹冷淡之極的笑容,早在父皇設計恪王時他就該有所領悟,為了皇權穩固,他的父皇什麼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再對他抱有溫情呢。
他的神情漸漸地冷了下來:“前幾日收到來信,崔侍郎應該正在返京的路上,盡快派人前去送信,讓他不必返京,直接前往明州治水赈災,免得贻誤良機。同時從魏王府抽調精兵侍衛左右随扈,免得有人暗中搗亂。”
“是。”
“來人。”魏王想了想,又道:“罷了,我親自走一趟吧。”
這個消息,還得和甯國夫人說一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