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柏溪和九兒都守在房門外。
屋裡動靜亂了一會兒,便徹底壓下去。
大概是進了裡屋去。
柏溪有點複雜,又有點唾棄,“今日是夫人的大日子,四爺不該這麼沒分寸,萬一有人來找,會讓夫人很難堪。”
九兒悶着頭不敢說話。
過了半個鐘,的确有人來找了。
是姰恪。
姰恪純粹是為了躲清靜,他不太明白為什麼今天來江公館參加滿月宴的太太小姐們,一個個都來找他看病。
關鍵她們每個人都氣色很好,還花枝招展,看不出什麼不适來。
姰恪煩不勝煩,聽說姰暖和孩子被送回來,他上來蹭姰暖的飯,順便躲清靜,将那些太太小姐都推給宋大夫。
他剛到,柏溪和九兒都杵在門外,都欲言又止,有點緊張。
姰恪掃了兩人一眼,挑着眉,正心裡預感了什麼。
三人都還沒開口,房門就自内打開。
江四爺軍裝筆挺地自内出來。
他隻是軍裝領扣和襯衣解開了三顆,瞧着有些放蕩不羁。
挑眉看了眼姰恪,江四爺不緊不慢系好扣子。
“你怎麼過來?”
姰恪,“……”
他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
他知道自己這會兒不方便進去了。
江四爺也就是随口一問,順手将房門拉上,眼神示意姰恪跟他下樓。
“暖暖在歇息,她午膳晚點用,你不要吵她,有事等之後再說。”
姰恪倉促間幹咳一聲,亦步亦趨跟着他下樓。
他落後兩步,垂眼睨着江四爺人模狗樣的背影,話說得涼嗖嗖。
“你倆的藥都沒停,你做點人事。”
江四爺單手插兜,不置可否地回頭瞥他一眼,語氣也很淡。
“大好的日子,少給人添堵,告沒告訴過你,男女之間的事,第三個人不要管。”
姰恪,“……”
他忘了,他簡直多此一舉。
這狗東西從來就不會憐香惜玉,獸性入骨。
不然他妹妹當初是怎麼懷上的孩子?
姰恪有點心梗,想兜頭給沖江四爺後腦勺給一拳,硬生生忍住了。
快走到宴廳,兩人遇到立在樹底下抽煙的季涼。
姰恪想起季涼先前找他t閑話提及的事。
他掃了眼江四爺,壓低聲,“那位傅軍長的妹妹有病,你知道吧?”
看到季涼,江四爺不用多想,都清楚姰恪為什麼關注這件事。
他扯了扯軍裝袖口,垂着眼語氣慢條斯理。
“你不用管,傅家真的找上門,父親和母親派宋大夫去,也便應了過去。”
姰恪說,“我不想管,但我今天被很多太太小姐盯上,我預計未來這段日子,我會被很多府邸遞帖子。”
“暖暖做四夫人,我不能埋沒無名,要敲響名聲,就得在雲甯城家喻戶曉,我會拿出真本事。”
“那保不齊傅家夫人會請到我,我就沒法推脫。”
江四爺現在對傅家的事很敏感,也很抵觸。
他不想讓傅家的人在姰暖面前繞,會礙她的眼。
至今想起來她跟他哭,跟他置氣,攆他從房裡出來,然後就氣到發作還難産的樣子,那些溫熱皿腥的紅像是把她的生命都流幹了般。
江四爺心裡發冷,臉色森寒。
絕對不想讓姰恪去沾傅家的邊。
他冷睨姰恪,“那你還是不要揚名,誰家都别去,你敢去傅家,我打斷你的腿。”
姰恪,“……”
這人不像能做成大事,格局有點小。
沒必要說得這麼殘暴無情吧?
他跟那位難以拉攏的傅軍長搞好了人情關系,到底最後是便宜的誰?
這麼小肚雞腸還不懂事的妹夫。
他能不能不要了…?
江四爺冷着眉眼,沒再理他。
兩人在門口跟季涼打了招呼。
姰恪找到作伴的人,不可能跟江四爺回宴廳,甯肯拉着季涼去别的地方躲清閑,哪怕去後廚開小竈。
江四爺獨自回了宴席。
江大帥一桌的人都在等他,人人都要敬酒。
江四爺兜了一圈兒,已經灌了七八杯下肚。
他自幼身體不好,大帥夫人養這兒子,處處講究。
但凡對身體不好的,一點不給江四爺沾邊。
這才養出今天這個矜傲挑剔的江四爺。
過去江四爺從不應酬,是如今掌了兵權,才破了酒戒,也開始抽煙。
不然先前在洪城應酬時,也不可能那麼輕易被人得手,還歪打誤撞折騰了姰暖,結下兩人的情緣。
今天高興,江四爺很給人面子,過往誰都沒機會灌醉他。
他生得白,眉眼冷隽,酒意上臉時,似笑非笑的眼眸都開出潋滟桃花來,許多女人的相貌都及不上他兩分。
江四爺,的确是個很俊美的男子。
始終沉默寡言的傅聞戬,一直對旁人的恭維笑嬉冷眼旁觀。
這會兒卻出乎意料端起酒杯,主動跟江四爺敬酒。
“我也敬四爺一杯,恭祝四爺喜得貴子,好事成雙。”
衆人都很吃驚的看着他。
傅聞戬是誰?
淮北軍政府最有勇有謀的年輕将官,官職不是最高,但能力了不得,脾氣也最古怪。
不給面子的時候,哪怕江大帥派人去叫,都叫不到酒桌上來。
軍政府所有人,對他的不世故不通人情,都已經習以為常。
全都自發地無視了他。
可今日,他主動給江四爺敬酒!
權勢漩渦就是這樣,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引人浮想聯翩,猜忌很遠。
江大爺如今是拄着拐杖,行動不便,也不愛抛頭露面湊熱鬧了。
今日他不在這酒桌上,不然所有人真想看看江大爺是什麼臉色。
任誰知道自己的舊部跟别人示好,怕是心裡都不能好受。
江四爺眉梢眼角清懶的笑意不變,無視所有人的反應,掂起酒盞跟傅聞戬碰了杯。
“也感謝傅軍長賞臉,來恭賀小子滿月,我先幹為敬,傅軍長随意。”
一杯酒下肚,喉嚨到胃裡都燒得火辣辣。
江四爺卻莫名覺得熱皿沸騰,興緻盎然。
傅聞戬面無表情,昂頭飲盡杯中酒,跟着默默落坐。
江大帥歪過肩提醒江四爺,“你酒量不好,量力而行,别出醜。”
江大帥怕兒子逞能喝高了,他指定會被自己夫人揪着耳朵罵。
江四爺勾着唇,不以為然。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宴席之前就找姰恪拿過解酒藥。
過後睡一覺,什麼事都不會有。
蘇龔坐在江大帥另一邊,聞言笑了一聲,似打趣般揶揄了江四爺一眼。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兩日見四爺,四爺還說在服藥,得禁酒,今日這是什麼都不忌了?”
江四爺不怕他拆台。
他勾着唇懶聲接話,“藥停了,自然就不忌了,我這酒量是得練練,不然到了正經日子,怕是洞房花燭都挺不到。”
衆人哄堂大笑。
胡副參謀啧啧有聲,有點老不正經。
“四爺這皿氣方剛的,大胖兒子都抱在懷裡,夠龍精虎猛的了,區區洞房花燭,還能應付不過去?”
他這人一輩子好女色,在軍中呆得也久,葷話張口就來,毫無顧忌的。
他笑嘿嘿,“俗話說酌酒助興,沒準醉了,辦事更事半功倍,再一舉得男,興壯江家香火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
江大帥笑罵,“老不正經!”
男人的劣性都相通。
江四爺不愛聽,卻也隻淡淡扯唇,沒接話,算是冷了這個話題。
倒是傅聞戬,再次出乎意料地開口。
“說到四爺服藥,聽聞四爺從洪城帶來位神醫,不知神醫可有空閑,能為我妹妹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