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到陳家來讨價還價，她小心肝抽了一下。

　　真怕自己不在家的這幾日，爹娘包子心又犯了，答應了陳家。

　　對陳家這種人家，一個子兒都不能讓。

　　你讓了四兩，他們不會感激。

　　隻會更怨恨。

　　覺得你為啥不全讓？

　　若是全讓，隻要他們一句‘對不起’。

　　那麼，後面他們就會更嚣張。

　　覺得你好欺負，往後變本加厲的欺負。

　　所以，十四兩銀子，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一次性搞到位，讓陳家人徹底怕了。

　　也給他們家陳虎陳熊警告，下回還敢不死心來挑釁，就不是賠十四兩銀子能了結的了！

　　“十四兩銀子，咱沒漫天喊價。”楊若晴接着對楊華忠和孫氏解釋道。

　　“這筆賠償裡面，可是咱，長庚叔，還有棠伢子，咱三家的賠償。”

　　“還敢讨價還價，沒門！”

　　讓三個弟弟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了。

　　楊若晴和孫氏一塊兒，來到她屋裡，把從慶安郡帶回來的特産分作了好幾份。

　　老楊頭和譚氏一份兒。

　　大伯家一份兒。

　　四房兩個堂妹一份兒。

　　駱鐵匠家一份兒。

　　長庚，大牛，王洪全家各一份兒。

　　此外，還有裡正和村裡幾個輩分高，年紀長的老者。

　　也都各一份兒。

　　這時代是封建大家長制度。

　　裡正和幾個老者在村裡說話，都很有威望。

　　她想要把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穩定的後方。

　　拉攏好了裡正他們，往後她說話行事更方便。

　　“娘，家裡這幾房的禮品，我這夜裡就給送過去。”

　　“長庚叔還有裡正伯他們的那份兒，等明兒上晝再送。”楊若晴接着道。

　　孫氏點頭，“夜裡黑，娘陪你一塊兒去送。”

　　“也好。”

　　楊若晴道，于是，母女兩個拎着禮品去了前院。

　　“娘，你把大媽和四嬸她們兩房的東西送去，奶這我去送，咱分頭行事。”

　　到了前院，楊若晴跟孫氏商量道。

　　孫氏點點頭：“成，那我送完回來找你。”

　　“好。”

　　楊若晴随即拎着禮品過來叩響了東屋的門。

　　“誰呀？”

　　屋裡傳來老楊頭的聲音。

　　“爺，是我，你開下門。”

　　楊若晴道。

　　很快，門就開了，老楊頭衣帶整齊的站在門後面，手裡還端着旱煙杆子。

　　看到楊若晴站在門口，手裡還拎着東西。

　　老楊頭道：“這夜裡你咋過來啦？”

　　楊若晴道：“我從慶安郡給你們二老帶了點特産小吃。”

　　她晃了晃手裡的東西。

　　老楊頭很是高興，忙地側開身子：“快，快進屋來。”

　　他讓開身子的當口，楊若晴瞅見他身後屋子裡，正對着屋門的床上。

　　譚氏靠坐在床上，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朝屋門這邊張望。

　　雙耳高高豎起，捕捉着這邊的談話。

　　屋裡光線很黯淡，驚鴻一瞥，她隻感覺譚氏蒼老憔悴了許多。

　　頭發也亂糟糟的。

　　全然不似從前那個謹慎抖擻，精明犀利的老太太。

　　“晴兒快進來呀！”

　　老楊頭又在招呼。

　　楊若晴回過神來，把禮品放到老楊頭的手裡，對他笑了下。

　　“我就不進去了，爺和奶早些歇息吧。”

　　說完，她轉身往回走。

　　老楊頭拎着手裡沉甸甸的東西跟出了屋子：“夜裡黑漆漆的，爺望着你回後院。”

　　老漢道。

　　楊若晴轉身朝老楊頭笑着搖搖頭：“不礙事，我先去前院找我娘，她去大媽那裡了。”

　　聽這話，老楊頭這才轉身回了東屋。

　　東屋裡，譚氏趕緊問老楊頭：“快幫我瞅瞅，都是些啥？”

　　老楊頭便把禮品拎到床邊，譚氏伸手過來摸。

　　老兩口頭湊在一塊兒，跟那拆着外面的包裝油紙。

　　“有慶安那邊的糕點，淮揚過來的藕粉，還有一隻醬鴨，一壇子糯米酒……”

　　老楊頭把這些禮品，一樁樁報給譚氏聽。

　　譚氏邊聽，邊用手去撫摸那些。

　　好多好多啊，多得她都摸不過來。

　　報完了，老楊頭感慨道：“這三房的大人孩子，個個都是好樣的，如今日子過好了，也不忘本，還惦記着咱兩個老東西！”

　　譚氏沒再反駁老楊頭的話。

　　雖沒有吭聲附和，但那神情，顯然也是默認了老楊頭的話。

　　人哪，這眼瞎了，心卻一點點亮了。

　　幾個兒子裡面，老三最靠得住啊！

　　“梅兒爹……”

　　譚氏叫老楊頭。

　　“在呢，啥事兒？”老楊頭問。

　　“醬鴨和糯米酒留着給你打牙祭，糕點藕粉啥的，我想給梅兒。”譚氏道。

　　老楊頭點點頭：“嗯，随便你打發。”

　　猶豫了一下，譚氏又道：“後院雞窩裡，原本有八隻老母雞。”

　　“老四那隻黃鼠狼，趁着我眼瞎，偷了我三隻，說他還死活不承認。”

　　譚氏提到這茬就火大。

　　“剩下那五隻老母雞下的蛋，我****都去撿。”

　　“全都囤在床底下的木盒子裡面，統共有三十隻。”

　　“原本是打算全留給梅兒回來吃的。”

　　“你明個撿十五隻，給三房送去吧。”譚氏道。

　　“嗯……”

　　老楊頭習慣性的答應着。

　　“啥？梅兒娘你說啥來着？”

　　老楊頭猛地擡起眼來，看着譚氏，一臉的驚愕。

　　太陽這是打從西邊出來了麼？

　　老婆子竟然舍得給三房送雞蛋？

　　譚氏眼瞎了，可是其他感官卻‘進化’了。

　　敏銳的感覺到了老楊頭的驚愕。

　　她‘瞪’了老楊頭一眼，沒好氣的道：“有啥大驚小怪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三房心裡有咱兩個老東西，我心裡有數！”譚氏道。

　　“大安小安都是我親孫子，我攢的雞蛋給我孫子吃，我心裡樂意。”

　　想到啥，譚氏的臉上又有點不悅。

　　“哎，孫家的那個大傑，指不定也得跟着我兩個孫子一塊兒吃蛋，煩！”她道。

　　老楊頭卻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

　　“哎呀，你這老婆子也真是小裡小氣的。”

　　“都是孩子嘛，再能吃又能吃多少呢？撐死了也就十五隻蛋！”

　　“再說了，咱把蛋送去三房，他們受了咱的心意，這就足夠了嘛！”他安撫道。

　　譚氏撇撇嘴，也隻能這樣了。

　　“梅兒娘，那這些東西我就先收起來了啊？”老楊頭問。

　　譚氏道：“你不曉得往哪收，我來我來！”

　　她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摸索着下了床。

　　“你都瞅不見，等會摔到了……”

　　老楊頭在一邊扶着。

　　譚氏一臉的不以為然，“這屋子，我閉着眼也能摸到邊邊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