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氏也走了，屋裡就剩下孫氏，楊若晴以及鮑素雲和懷裡睡着了的綿綿時，鮑素雲明顯長松了一口氣。

　　“三嫂，你這幾日沒過來，我也沒法去你那，有好多事兒我想請教請教你。”

　　鮑素雲道。

　　孫氏道：“這幾日看你嫂子在，我就沒過來，加之我那邊事兒也有些多……”

　　鮑素雲連連點頭：“我懂的我懂的。”

　　孫氏道：“你懂就好，想問我啥事兒，你問吧。”

　　鮑素雲于是看向懷裡熟睡了的綿綿，有些擔憂的道：“前段時日三嫂你照看綿綿，孩子長得挺好，也不鬧肚子。”

　　“自打我娘家嫂子來了後，綿綿就又鬧上肚子了，也不曉得是咋回事。”她道。

　　說到這個，孫氏微微蹙眉。

　　“方才我摸到孩子的肚子，也覺着孩子肚子裡氣脹。”孫氏道。

　　“照着我從前的經驗，要麼就是吃壞了東西不好消化，要麼，就是肚子着涼了。”

　　“着涼？”鮑素雲訝了下，“那應該不會吧，夜裡睡覺肚臍眼都系着肚兜呢。”

　　“那就應是消化不良。”孫氏接着道。

　　鮑素雲道：“也是喝羊奶啊……”

　　孫氏道：“那羊奶得擱鍋裡煮一下。”

　　提到這個煮一下，一旁的楊若晴有點汗顔。

　　她沒生養過，這一塊的知識也很淺陋。

　　隻是知道羊奶能喂養孩子，比較接近母乳，卻不知擠出山羊母體的奶，還需要通過蒸煮來消毒。

　　綿綿喝羊奶的第一日，還是有些輕微的腹瀉。

　　後來是孫氏悉心，把羊奶放鍋裡煮開了。

　　再喂，綿綿就沒再腹瀉了。

　　所以說，人類的探索是很神奇的。

　　這會子，當孫氏問到這一茬，鮑素雲露出幾分不确定。

　　“我每回都叮囑她煮一下的，她都說好。我也就沒去細瞅，難道她敷衍我了？”鮑素雲問。

　　孫氏搖頭。

　　她也隻是猜測，沒憑沒據的話，不敢多說。

　　倒是一旁的楊若晴，卻低笑了一聲。

　　“晴兒，你笑啥呀？”鮑素雲訝問。

　　楊若晴止住笑，“五嬸，我有個猜測，說出來你可莫惱。”

　　“你說。”鮑素雲道。

　　楊若晴道：“我在想啊，咱綿綿喝到嘴的，怕還是米湯面糊呢，羊奶指不定落到别人肚子裡了。”

　　“啥？”

　　鮑素雲愕然

　　孫氏也很驚詫，卻随即輕叱楊若晴：“晴兒，甭瞎說，她可是綿綿嫡親的舅媽，一個大人怎麼可能跟孩子搶奶喝呢！”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

　　“這世上的事兒，隻有咱想不到的，沒有人做不到的。”她道。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是可能發生。

　　再說了，周氏那品行，感覺跟劉氏差不多。

　　都是吃啥啥不夠的主兒。

　　“三嫂你莫叱晴兒，我倒覺着她這話……”

　　後面的話，鮑素雲沒有明說。

　　但顯然，鮑素雲把楊若晴的猜測聽進去了。

　　婦人微蹙着眉，臉上像是在思忖着什麼。

　　孫氏見狀，勸着鮑素雲：“照理說這事兒不大可能，不過，綿綿腹瀉好幾日了，這事兒可不能怠慢。”

　　鮑素雲點頭：“月子裡的嬰孩，老村醫福伯不肯開藥，就說在飲食和冷暖上多防着些呢。”

　　孫氏道：“那你們便要多用心了，病從口入，吃食方面，還是謹慎些好。”

　　鮑素雲點頭：“嗯，多謝三嫂提醒，我心裡有數了。”

　　……

　　坐了一會兒，周氏洗完衣服回來了。

　　孫氏便起身告辭。

　　“三嫂，你再坐會啊……”

　　鮑素雲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露出留戀不舍的樣子。

　　孫氏笑着輕撫了鮑素雲的肩膀：“你耐着性子好好養月子，等回頭我得空了再來看你。我抽不出空來，也會打發晴兒過來的。”

　　鮑素雲點頭，目送孫氏和楊若晴離開。

　　“呀，這就走了呀？咋不再多坐會？”

　　周氏端着木盆站在院子裡，笑着跟孫氏和楊若晴打招呼。

　　孫氏微笑着道：“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兒，先過去了，改日再來。”

　　“好好，不送不送。”

　　周氏身子一扭，進了屋子，砰一聲把屋門給關上了。

　　孫氏望了眼那關起的屋門，怔了下。

　　楊若晴扯了扯唇角，拉起孫氏的手：“犯不着跟那種人計較，娘，咱回家吧！”

　　……

　　屋子裡，鮑素雲懷裡抱着綿綿，坐在床上。

　　周氏帶着一陣風從屋這頭走到屋那頭，又從屋那頭走到屋這頭。

　　放個盆，拿個茶碗啥的。

　　總之，就是不消停，搞得乒乒乓乓。

　　眼看着懷裡熟睡的綿綿小眉頭連皺了好幾下，一副要醒的樣子。

　　鮑素雲忍不住對還在床前走來走去的周氏道：“嫂子，你甭走來走去了，坐下來消停會吧，綿綿都快要被你吵醒了……”

　　“啪！”

　　鮑素雲話音未落，周氏手裡喝了一半的茶碗重重頓在桌子上。

　　她朝床上的鮑素雲母女瞪起了眼。

　　“誰不消停？是哪個不消停？”

　　“我這一大早起來，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我容易嘛我？”

　　周氏很是憤怒的朝鮑素雲吼着。

　　鮑素雲怔了下，沒想到周氏會發脾氣。

　　此時，懷裡的綿綿已經醒了，孩子睜開了眼。

　　鮑素雲一邊輕輕抖着懷裡的孩子，邊壓低聲朝周氏這道：“我曉得嫂子受累，我也沒說你什麼啊，就是讓你坐下來歇會，綿綿睡的淺，走來走去的會把她驚醒，你瞧，眼睛這就睜開了……”

　　周氏可不看醒了的綿綿，婦人一屁股坐在桌邊的凳子上，開始抹淚。

　　“我真是苦命啊，淪落到寄人籬下，給人當老媽子使喚還得挨數落……”

　　“大寶爹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啊，咋就撇下我去了呢，你讓我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也沒處說啊……”

　　周氏鼻涕摁得吧嗒響。

　　鮑素雲看到周氏這副樣子，更是眉頭大皺。

　　“嫂子，我就讓你走路輕點兒聲，莫把綿綿吵醒了，你咋扯那麼多呢？”

　　周氏還是哭，不搭理鮑素雲。

　　聲音還拔高了幾分。

　　綿綿受到驚吓，也跟着哇一聲哭了起來。

　　鮑素雲這下急得自己也要哭了。

　　“嫂子，你快莫哭了，算是我說錯了話，我跟你賠不是，成麼？”

　　“你快去給綿綿擠點羊奶煮煮吧，綿綿怕是又餓了……”

　　鮑素雲道。

　　周氏一個憤怒甩眼。

　　“咋，人家忙了一早上，累都累死了，屁股才剛挨着凳子你又使喚我去給你閨女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