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又對還站在那的王栓子道：“我這女婿，百裡挑一的好性子啊，我最喜歡了。”

　　“來來來，栓子，到嶽丈這邊來坐。”老楊頭道。

　　楊華安和楊華忠他們也趕緊給栓子倒茶，抓瓜子，用好話安撫着。

　　見到老楊家男人們這表現，王洪全眼底的怒火又退了回去。

　　後院水井邊，駱風棠正彎腰打水，楊若晴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駱風棠疑惑，問她：“幹嘛老是瞅着我笑？”

　　楊若晴道：“高興呗。”

　　“為啥這麼高興？說出來，我也高興高興。”他道。

　　她則笑着搖頭：“我的這份高興，說出來，你卻不一定笑得出來。”

　　“為啥？”他問。

　　她道：“我男人老招女人喜歡，我姑嫁人了都還對你念念不忘，你說，你這魅力咋忒大呢？”

　　這丫頭是為這個笑？

　　駱風棠滿頭黑線，果真笑不出來了。

　　他轉過頭去，接着打水，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

　　身旁，楊若晴自言自語道：“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這悅己者都不敢看她，我小姑咋還打扮得這麼興起？”

　　“哎，這份強大的心智，要是用在地方，還有啥做不成的事兒呢？”

　　駱風棠沉聲道：“心智強大的人，是王栓子才對。”

　　楊若晴訝了下，随即恍然。

　　“是哦，自己媳婦當衆這樣對别的男人噓寒問暖，王栓子心裡陰暗面鐵定不小。”她道。

　　“不說别人家的事了，水打好了，咱拎去前面竈房就該開飯了。”駱風棠道。

　　楊若晴收住心神，“好，不說了，咱過去吧！”

　　許是老楊頭的震懾，許是駱風棠的冷落，許是楊若晴跟駱風棠的如影随行，又許是大魚大肉的誘惑……

　　夜裡的酒宴，楊華梅沒再糾纏駱風棠，夜飯在熱鬧和諧的氛圍中結束。

　　夜飯後，王洪全父子倆帶着楊華梅走了。

　　駱家爺倆也走了。

　　譚氏也被楊華安送回了老宅。

　　老楊頭，楊華明還有駱鐵匠等人卻還坐在這喝茶，閑聊。

　　楊若晴把也想要回去的劉氏推去了竈房幫孫氏刷鍋洗碗，自己則坐在堂屋裡，聽老楊頭父子說話。

　　老楊頭有個習慣，喝了些酒，就喜歡把兒孫們召集在一塊兒。

　　閑話家常的同時，叮囑和教導他們一番。

　　念書的，要勤學苦讀。

　　務農的，要勤耕勞作。

　　經商的，要把良心擺在正中間，不能做那投機取巧的黑心商人。

　　男人要有責任心，為妻子兒女撐起一片天。

　　婦人要守本分，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跟伯叔妯娌和睦共處。

　　總而言之，老楊頭就是要讓兒孫都在各自的領域都做好本分，走正道，最終達到老楊家的欣欣向榮。

　　這些話，從前說過好多遍了。

　　就在楊若晴這會子聽得打第三個呵欠的時候，話題突然轉到了楊華明的身上。

　　還是關于楊華明發家的事情的。

　　楊若晴趕緊豎起了耳朵。

　　那邊，老楊頭美美抽了好幾口旱煙，然後，帶着幾分欣慰，幾分自豪，幾分關懷的口吻跟楊華明那詢問起來。

　　“老四啊，幾個兒子裡面，我和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不比你大哥，他日後有四個兒子給他養老送宗。”

　　“你也不比你二哥，他雖不事生産，他有一雙兒女，還有嶽丈那邊做靠山，也不愁沒吃穿。”

　　“你三哥這，我就更不用說了，莫說大小安是兒子，還有一個能抵人家十個兒子的晴兒。”

　　“你五弟他們年輕，往後還得生兒子，五弟自己也有差事做……”

　　“你爹我和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老楊頭搖着頭歎息。

　　楊華明坐在那也是一臉的羞惱。

　　“爹，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五個兒子裡就數我混得最差似的，給兒子我留點臉面成不？”

　　老楊頭瞪大眼：“不是我存心說這些話，我說的是實情哪！”

　　“分家的時候分給你們那幾畝田地，你們挑了兩畝好的賣了銀子早吃空了。”

　　“餘下兩畝差一點的，也不耕種，就撂那長草。”

　　“如今到了這當口，别人家糧滿倉，你家是滿田的草！”老楊頭道。

　　想到那些荒廢的田地，老楊頭就心疼。

　　楊華明也自覺理虧，在那低着頭不作聲。

　　老楊頭接着往下道：“你一沒兒子，二沒産業，三沒靠山。若是你們兩口子還跟從前那般好吃懶做，可咋整？”

　　“不過呢，幸好咱老楊家祖宗保佑，讓你這浪子回了頭。”

　　“上回出去半個多月，回來就賺了錢。”

　　“給老婆孩子和自己那屋添置衣裳糧食，又給我和你娘買補品啥的，花了不少錢。”

　　“我和你娘看到你這轉變啊，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老楊頭道。

　　楊華明擡起頭來，賠着笑道：“爹，你和娘欣慰，兒子就滿意了，不準說啥死呀活的。”

　　楊華忠也趕緊道：“四弟說的對，二老一定要保重身體，長命百歲。”

　　老楊頭老懷欣慰，點點頭。

　　“老四啊，趁着今個自家人都在，你跟大家夥兒好好說說，你在外那半個來月，都在做些啥營生哪？”

　　老楊頭又問。

　　衆人都把目光投向楊華明。

　　面對着衆人問詢的視線，楊華明的眼底閃過一抹慌張。

　　随即，他笑得陽光燦爛。

　　“嗨，也沒啥，就是遇到幾個咱清水鎮這邊的老鄉，然後一起合夥做了點小買賣。”

　　“都是跟衣食住行的小東西，轉一道手，從中賺些錢。”

　　“薄利，卻也多銷，自然也就賺了幾個小錢。”

　　楊華明還是說得很敷衍。

　　衆人還是沒聽明白具體做的啥。

　　隻覺得他是護食，不想知道的人多了，去分一杯羹。

　　老楊頭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對楊華明道：“老四你還是不實在，這裡坐的都是自家人，還藏着掖着。”

　　“你看晴兒，采藥，紡線，織布，押貨啥的，不僅造福咱自家人，連帶着咱村，咱鄰村，都跟着她緻富了。”

　　“晴兒就不藏着掖着，你瞅瞅，可有哪個來分了她的财路？反而越做越大！”

　　老楊頭铮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