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然見前頭大亮,隱隱有宮殿的飛簷,王書燕不禁鬆了口氣。
「魯王殿下,到地方了!」說話的同時,她將自己的手從魯王的手裡退了出來。
之前兩人在禦花園裡,也不知是太黑魯王不認路,還是什麼,竟是走了多時不見出來。四處又黑又暗,王書燕膽顫心驚,差點沒摔了一跤,幸虧魯王一把拉住了她。
之後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想安慰她,魯王竟一直沒鬆手。而王書燕也是被這接二連三給嚇怕了,就任著對方牽著她一直走到這裡。
魯王不動聲色地鬆開手:「那前面就是絳雪軒了。」
王書燕有些尷尬,沒話找話說:「絳雪軒,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之所以會叫絳雪軒,是因為這絳雪軒有五顆百年海棠,每逢到了花開之際,一陣清風飄來,花瓣飄落時,宛若雪花片片繽紛而降。」
王書燕本就是喜好詩情畫意的女子,一聽魯王這般描述,頓時有些惋惜道:「可惜錯過了花季。」海棠是四五月開花的。
「王姑娘明年再來,定能看到。」
魯王生得高大健碩,英偉不凡,此時皓月當空,夜色迷離,藉著昏黃的燈光看去,竟格外有一種風度翩翩。
王書燕不禁有些紅了臉,微微垂下頭去。
魯王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不怕王姑娘笑話,本王方才在席間多飲酒,此時實在腹脹難忍,失禮之處,還望勿怪。」
「那我們快進去吧。」王書燕羞道。
兩人相攜而入,魯王隨便找了間淨室解決問題。不多時再出來,卻見王書燕緋紅著臉站在門口,有些站立不安的模樣。
「怎麼了?」
一見魯王出來,王書燕忙跑到他身邊來,急道:「魯王殿下,咱們快走吧。」
魯王滿是不解,不過轉瞬間他就聽到一些呻吟之聲,似是不遠處的一處宮室中傳來的。
王書燕紅著臉,低著頭:「咱們快走吧,這裡……」
這種時候,魯王怎麼可能會走,他佯裝一臉大義凜然:「什麼人竟敢在皇宮裡做這種事情!王姑娘,你等等,本王這便去把那膽大妄為之人揪出來。」
王書燕一把拉住他:「殿下,還是別去了,這要是……」
魯王道:「你該不會以為是——」頓了下,他又道:「父皇在欽安殿,不會在這裡的。」
也就是說在這房裡淫亂之人,很可能就是今日來宮中參加賞月宴的人。
不是很可能,是應該就是。
王書燕也意識到嚴重性,不再阻攔魯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幾個打扮精緻華美的貴婦走進來,而為首的兩位其中之一正是永王妃。
她陪在一個年長的貴婦身邊,此人是魏國公夫人,也是魏皇後的親大嫂。除過她二人,還有王大夫人、王二夫人及另外幾個勳貴家夫人。一眾人笑語聲聲,大抵也是來找地方如廁的。就是不知為何捨棄了離澄瑞亭最近的樂志齋,而選了相對要遠一些的絳雪軒。
雙方都沒預料到會在這種場合碰見彼此,不禁都愣了一下。
王大夫人皺著眉,下意識斥道:「九姑娘,你怎麼在這種地方,還單獨和男人……」
剩下的話,被飄入耳中的聲音給完全驚沒有了。
「這……」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聽見了。
這幾個平均年紀俱在四五十的貴婦當即臊紅了老臉,又是吃驚又是震怒。
永王妃面紅耳赤地斥道:「這是誰,這麼膽大包天。奴才呢,這絳雪軒的奴才呢?」
王書燕忙道:「我和魯王殿下方才來時,這裡便沒有宮女和太監。我是和妹妹失散了,走迷了路,幸好碰到了魯王殿下。」她這話也是變相和人解釋,她大家閨秀何以竟和魯王一個大男人同處一室,還是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荒唐,實在太荒唐了!太不像話了!」
這時,兩個帽子都戴歪了的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請王妃贖罪,請殿下贖罪,奴才二人吃壞了肚子,方才去了茅廁。」
另一個沒說話的小太監,捂著肚子連連點頭。
之後便是一片混亂,兩個小太監出去了一個,也不知從哪兒又找來一群太監。
永王妃強忍著怒氣,對魏國公夫人及王大夫人她們道:「幾位夫人,今日讓你們撞到這樣的事,實在有辱我皇家顏面。還望幾位能做個證,本妃今日就要把這不知羞恥的東西給揪出來,看到底是哪家的人竟敢淫亂皇宮。」
這種情況,幾人自是點頭稱是,甚至義憤填膺地譴責那不知羞恥之人。
她們是誤會了是哪家不知羞的貴女或者公子,竟在皇宮大內廝混上了。事實上也隻有這麼個可能,若是弘景帝一時興起的話,外面怎麼也要守幾個太監宮女。
永王妃又命人去給魏皇後傳話,這才帶著一大群人往傳出這聲音的地方而去。
走進這處廊道,竟是不止一間宮室有狗男女,聽這動靜,竟是兩處。永王妃更是氣得兇脯上下起伏,狠狠地道:「給我砸,砸門!」
都這種情況了,屋裡這兩對狗男女竟是一點都沒察覺,還是廝混不停,幾位上了年紀的貴婦若不是都是見過世面,真想捂臉。
太監們一擁而上砸門而入,永王妃領著頭就進去了。
屋中一片淫靡之氣,這群太監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竟是差點沒把屏風撞到,最後索性搬開了。
屏風挪開,床榻那處的景象頓時納入眾人眼底。
這幾個夫人忙扭頭轉身,永王妃一面轉身一面斥:「瞎了眼的奴才,誰讓你們把屏風挪開的!」
又趕緊把屏風搬回原地。即是如此,該看到的還是看到了,尤其是那一座肉山。
整個皇宮裡能胖成這樣的男子,大抵除了惠王沒別人了。
魏國公夫人當即慌了起來,忙跟聲附和,又想把人拉出去。可還來不及給她反應,裡面就有太監失口道:「惠王殿下……」
與此同時,魏皇後也帶著人來了。
她還不清楚情況,但是滿臉凝重且怒不可遏,一到門口就問道:「人呢?」
卻沒有人答她,屏風後傳來某個太監的哀嚎聲,竟是惠王紅了眼,不甘被人打斷,把人扔了出去,同時間或有女子不滿的嬌嗔。
也是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候弘景帝也來了。
隨著那一聲『陛下駕到』,所有人都跪伏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何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用說嗎,都這種情況了。永王妃低著頭快速道:「兒媳陪著幾位夫人前來,竟碰見有人在絳雪軒淫、淫亂。而這人竟是惠王殿下,至於女子……」
她轉頭問著裡面的太監,「那女子是何人?」方才雖是讓人看了個猝不及防,但惠王目標太大,自然沒看見那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是何人。
有人倉皇回答:「回陛下的話,回皇後娘娘、王妃的話,這女子、這女子……」
「到底是誰?!」
那太監帶著哭腔:「這女子像似晉王府的蘇側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晉王府的蘇側妃和惠王……
天吶!這簡直淫穢不堪,弟媳婦和大伯……
除了魏國公夫人,其他人恨不得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同時一股顫慄感油然而生。如她們這般位置,自然明白若是皇家出了什麼醜事,會動怎樣大的幹戈。若陛下為了遮醜,她們會不會都在禦花園裡失足落水而亡?
這幾個貴婦嚇得渾身抖若篩糠,同時在心裡罵惠王,搞誰不行,非要搞晉王的女人,還是上了玉牒,給晉王生了兩個兒子的,這不是想找事麼!
沒有人敢去看弘景帝的臉色,明明屏風之後雜響聲不斷,卻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安靜感。
魏皇後倉促一笑:「陛下,肯定是弄錯了,惠王再怎麼也不會……」
「你給我閉嘴,你養得好兒子!」弘景帝厲聲道。
魏皇後當即被嚇得不敢吱聲。
就在這時,一個猶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叫我?」
眾人不約而同扭頭看去,就見晉王府的蘇側妃站在不遠處望著這裡,邊上跟著晉王。
她似乎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看,有些慌亂,但還是記得給弘景帝和魏皇後行禮。
此時的魏皇後竟有一種感激涕零的感覺,甚至失態的走過來,一把扶起她:「好孩子,沒有人叫你,是裡面太監眼瞎了認錯人。」
晉王冷笑:「母後,您就別替人託辭了,讓那裡面太監滾出來,兒臣倒想問問他到底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胡來攀扯,是不是背後有什麼人指使?今兒若不是兒臣正好撞見,是不是扭頭謠言滿天飛,即使到時候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隨著這句話,有人不禁看向永王妃,因為她之前連著兩次多嘴。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能遮掩就遮掩,哪還有當著人面複述詢問的。當然也不能說這樣有錯,畢竟人有失口的時候。
可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又怎麼會察覺不出其中的異常。
瑤娘的臉漲得通紅,伏在晉王手臂上小聲哭了起來。晉王安撫地拍了她兩下,殊不知瑤娘的腿到現在都還抖得厲害,裙子下空蕩蕩涼颼颼的,若不是晉王功夫好,聽著外面有動靜就帶著她從裡面離開了,現在還不知會是怎樣。
就在晉王說話的同時,弘景帝已經命人進去了,由李德全打頭,帶了幾個太監。裡面頓時安靜一片,惠王和那不知名的女子似乎被打暈了,而那說疑似是蘇側妃的太監也被拖了出來,同時李德全出來對弘景帝低聲稟道:「陛下,是王家的七姑娘。」
場中很安靜,除了瑤娘低低的哭聲還在盤旋。還有一個聲音,卻是不遠處另一間宮室傳來的。
弘景帝又是一個眼神,李德全就帶著人匆匆往那邊去了。
這邊聽說裡面的女子是王家的七姑娘,王大夫人當即呆住了。
她仿若發了失心瘋也似,一下子就竄到了屏風後面去。看著被人用被縟胡亂裹著,扔在地上的王德芳,那肩頭和玉頸上青青紫紫,她瘋了也似撲上去,使勁扇著王德芳的耳光。
王德芳悠悠醒來,睜開眼就是劈頭蓋臉的巴掌。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小蹄子,你竟敢幹出這種事來了……」
王德芳吃疼,下意識就用手去護著自己的臉,一個太監走上來斥道:「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們這般放肆,還不噤聲!」
此時王德芳也回憶起之前發生了什麼,她按照永王妃的交代等著晉王,晉王果然來了,她知道房中點了香,就不知羞恥地對晉王投懷送抱,哪知卻好像被人打暈了。
對了,晉王呢?!
她左顧右盼,卻沒能看到晉王,不遠處的床榻上倒是有個男人——卻是癡肥如豬,宛如一座肉山。
之前的記憶頓時回歸她的腦海,她是如何不知羞恥向人求歡,而對方又是如何侮辱她的。
而這個人不是晉王,是惠王。
本來蒼白的臉一片死灰的白。
……
廊道上一片寂靜。
不遠處那間宮室裡的聲音也停了,讓人恍以為是幻聽。
李德全很快就回來了,低聲向弘景帝稟道:「是永王殿下和王家的十姑娘。」
弘景帝冷笑一聲:「好,真好!」
王大夫人在裡面大抵是沒聽見,王二夫人腿當即軟了,跌倒在地。同時,一旁幾個夫人更是面白如紙,連頭都不敢擡。
永王妃愣住了,早在之前見蘇瑤娘和晉王一同出現,她就愣在了當場,此時聽見這話,更是呆若木雞。可是她反應速度也是比較快的,當即嗆哭一聲便向那間宮室奔去。
「好呀,你竟然敢在這裡偷偷和賤人幽會!」
永王妃的聲音宛如夜梟鬼嚎,魏皇後卻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緊接著皺眉道:「還不快去拉住永王妃,還嫌不夠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