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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第192章

《王府寵妾》 假面的盛宴 4661 2024-11-28 20:25

  第一百九十二章

   誠如小寶所言, 李德全確實答應了。

   不過李德全卻是被他磨著答應的, 小寶在這個時候突然鬧出要在弘景帝身邊守著,確實不是個很好的時機, 可李德全卻知道若是陛下醒著,肯定也是願意小皇孫待在自己身邊的。

   罷了罷了,大不了他多命人看著些。

   因為不能惹人非議, 所以小寶的身邊是不能留有晉王府的下人,這事李德全之前就和小寶說好過。不過想著小寶到底還小,他又和晉王說了一遍。在和晉王說時, 晉王難得有些猶豫, 李德全不禁向他保證, 一定會保護小寶的安全,晉王這才答應下來。

   事情到了最後,倒是像他求著讓晉王府答應這件事一樣。回過神來的李德全,不禁有些感嘆。可事情既已說定, 就隻能這麼著。

   小寶進了寢殿,惠王和安王正守在弘景帝身邊。

   其實兩人什麼事也沒幹, 反倒像似彼此監視一般,大眼瞪著小眼。旁邊還守著幾個乾清宮的人, 這種情形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了,彷彿躺在那裡的不是個普通的人, 而是金子做的寶貝。

   可不是金子做的, 九五之尊。

   「這小東西來作甚?」惠王不愧他的口沒遮攔,成功的問出了安王也想問的話。

   李德全弓了弓腰, 道:「小皇孫孝心,說要來給陛下侍疾。」

   「他一個小毛孩子能來侍什麼疾?來添亂的吧?」惠王斜了李德全一眼,道:「李公公這該不會是你答應的,你個做奴才能做得了父皇的主?本王母後答應了沒?」

   安王看了惠王一眼,要不惠王這太子怎麼做不下去了,牆倒眾人推是一,惹人厭惡也是真真正正的。惠王大抵出生後即是太子之尊,養得一副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裡的跋扈性子。

   李德全臉上帶著笑,看不出什麼波瀾,依舊弓著腰:「惠王殿下,老奴確實是個奴才,也做不了陛下的主。可這乾清宮裡裡外外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陛下每天都要見一見小皇孫——」

   他伸手指了指小寶,「才能用膳用得香,睡覺也能睡得踏實。小皇孫有這份孝心,太醫們也說了多和陛下說說話,做些他喜歡做的事,有助於陛下早日醒來,所以老奴才將小皇孫領了來。難道惠王殿下不希望陛下早日醒過來?」

   惠王敢說不希望弘景帝醒來麼?哪怕他心裡這麼想,在外面也不敢這麼做,一絲一毫都不敢露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安王含笑看著惠王,所以說人蠢沒藥治,和李德全這個老人精對上,這闔宮上下大抵還沒一個人能在他手下討到好。偏偏惠王這蠢貨還要自詡皇子的身份,以為父皇人大抵不行了,踩踩這老奴才也沒什麼,也不想想會不會崴了腳。

   惠王一臉便祕樣,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他不說話,倒是安王說上了,「但凡能有益父皇龍體安泰者,本王一概沒有什麼異議。」

   「安王殿下孝感動天,陛下若知,定也會萬欣慰的。」

   這二人一唱一和,說得都是場面話,卻把一旁的惠王噁心得不輕。站起來丟下一句去恭房,人便甩手走了。

   小寶扯了李德全衣擺一下,將他拉到外面:「李公公,都是我害你被大伯父給說了,小寶給你添麻煩了。」他有點小愧疚的樣子。

   李德全見他可愛的小摸樣,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道:「不算什麼麻煩,小皇孫孝心可貴,老奴能幫一定就幫。」

   「但還是謝謝李公公。」

   看著這樣的小人兒,人的心莫名就會很軟。此時李德全就是這種感觸,不過他可做不出什麼矯情樣,輕輕地推了推小寶的肩膀:「小皇孫快進去吧。」

   小寶點了點頭。

   *

   寢殿中瀰漫著一股藥味兒,四處低垂著明黃色的簾幔。

   弘景帝躺在偌大的龍床上,本來威嚴的他莫名多了一種脆弱感。他的臉有些白,花白的鬍鬚整齊的貼在臉上,也讓他顯得多了一絲生氣,而不是死氣沉沉的。

   小寶走到近前,認真看了一會兒。

   安王狀似隨意,實則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別看他和李德全一唱一和,像似毫無芥蒂,實則怎麼可能,現在每多一個人出現在弘景帝身邊,都會引來幾方人的主意。

   哪怕他不過隻是個三歲的幼童。

   小寶似是毫無察覺這一切,在龍床前的腳踏上坐下。他手裡拿了一本書,正是《孝經》。

   他目前的功課進度,剛好也是學到孝經了。

   小寶將書冊攤開,放在膝上,和弘景帝說一句:「皇爺爺,小寶唸書給你聽。」就開始念了起來。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

   他唸得很通順,看得出是讀熟了的,讓安王十分詫異。這大抵安王第一次如此直面晉王家那個聰慧伶俐的長子,到底聰明伶俐在哪兒,而不是道途聽說。

   要知道小寶不過是個才三歲的幼童,卻能做到如斯地步。

   「……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 君,終於立身。《大雅》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孩童稚嫩的聲音迴旋在這富麗堂皇的寢殿之中,莫名的少了幾分低迷之氣,而多了幾分生機盎然。

   李德全有些欣慰的在旁邊看著,覺得讓小皇孫來侍疾,這個決定並沒有錯。

   小寶將一整篇孝敬唸完,才停下來歇了歇。

   李德全端了一杯水,讓他喝了去休息一會兒,卻被小寶拒絕了。

   「今日就算沒來侍候皇爺爺,小寶也是要唸書的。如今既唸給了皇爺爺聽,自己也學到了東西,一舉兩得。李公公你不用擔心我,我若是累了,我會和李公公說的。」

   「那小皇孫累了一定要說。」

   *

   而與此同時,坤寧宮裡,代王問魏皇後:「那麗貴人和穎貴人可是處理了?」

   此時的魏皇後滿心疲累,至今手腳都還有些涼。她靠坐在大炕上,顯得有幾分心有餘悸,也有幾分心緒複雜。

   「自然是處理了,留著二人夜長夢多。」

   「不要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如今正是關鍵時刻,出不得任何漏子。」代王似有些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

   魏皇後本就不太喜歡這個兒子,如今不過是屈於大勢,尤其她和弘景帝多年夫妻,卻走到這一步,本就讓她心情酸澀難忍,代王卻如此不識趣地在旁邊聒噪,魏皇後心情哪能愉快。

   「本宮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你來教?」

   似乎看出魏皇後有些不悅,代王忙賠笑解釋道:「兒子也是怕出了什麼紕漏,母後還望莫怪罪。」

   魏皇後並沒有怪代王,她這會兒也沒這個功夫和心情。

   提起紕漏,她不免就想起接下來要辦的,忍不住問道:「這個計策可是能行?為何本宮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我和你父皇夫妻多年,萬萬沒想到竟會走上這一步。」

   說到最後,魏皇後的神情又黯淡下來。

   「母後您別多想,也千萬別自責。兒子知道您和父皇伉儷情深,如此這般讓您實在一時心情無法平復。可父皇一直態度曖昧不明,但能明顯看出他心中是偏向晉王的。若真是這麼繼續下去,真讓父皇耐心耗盡,當朝說出無意本王,這最後一條路就被堵死了。」

   「所以兒子才會和外曾祖父商議,為今之計隻有先下手為強。您是中宮皇後,兒臣是嫡子。父皇一旦有個什麼差池,僅憑這些就足夠朝臣們擁兒子上位。至於我們如今做的這些,不過是讓一切更名正言順,隻要找到合適的機會,此事並不難辦,也能少去許多不必要的猜疑,免得其他人拿這事故做文章。」

   「可,那終究是你父皇……」

   代王掩住眼中的譏誚。所以說婦人就是矯情,做是自己親手做的,如今又論起夫妻情分來,簡直是……

   不過這些話代王肯定不會說出口,他如今還指著魏皇後,是萬萬得哄住她的,隻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母後您要知曉,這一切怪不得您,那藥雖是有傷身體,可若不是父皇不顧病體,定要幸了那對姐妹花,又何至於會到如此地步。這一切都是父皇自找的,您不用自責。」

   聽到這話,魏皇後第一次覺得這個次子所言如此合自己心意。是啊,不該怪她,而是應該怪他自己,若是他心裡能有她一二分位置,又何至於……

   不,其實他心中從來沒有她的,隻有沈鸞那個賤人!坐視著太子被廢,就是為了將皇位留給沈鸞生的賤種。她早該有這種明悟的,若是早有這般明悟,也不會被迫如斯。

   就在這時,沈讓走了進來,來到魏皇後身邊,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聽完後,魏皇後蹙起眉:「到底是誰答應下此事?難道是李德全?」

   沈讓點點頭。

   代王做詢問狀,魏皇後點點頭,沈讓便將晉王府長子去乾清宮侍疾的事,又說了一遍。

   「李德全將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我想誰都不敢再多做質疑了。」代王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不過是個稚齡幼童,不用如臨大敵,大抵是晉王為了表現自身,才會將親兒子使進宮來。本宮平日見晉王父子二人相處,料想晉王定是個疼寵兒子的,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說是這麼說,可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小東西,總讓代王有一種如噎在喉的感覺。

   「料想他也堅持不了幾日!」

   *

   可小寶堅持的時間卻出乎意料的長。

   不光如此,他除了出恭以外,幾乎片刻不離弘景帝。哪怕是晚上睡覺,他也定要睡在弘景帝龍床的腳踏上。那腳踏睡一個大人是沒辦法,但睡一個小童卻是沒什麼問題。

   尤其現在乃是暑夏,也不用擔心著涼。

   隻有晉王侍疾的時候,小寶才會在親爹的強行令壓之下,去偏殿中睡個囫圇覺。晉王不在時,誰也說服不了他。

   小寶如今的孝名是傳開了,前朝後宮誰人不說晉王府長子至孝,小小年紀,侍奉祖父,每日讀《孝經》百遍。也有人好奇出言詢問為何他總是讀《孝經》這一篇,小寶說了,孝經讀破萬遍,皇爺爺定然就好了。

   赤子之心,可歌可嘆!

   他們哪裡知曉,小寶不過是唸給有些人聽的。殊不知世人在入學①之前,首學的便是孝經,可真正又有幾人能完全將之記在心裡,都瘋魔了。

   ……

   代王幾次都想把這小東西扔出去,俱都忍下了。

   黃花梨透雕九龍騰雲腳踏上,整整齊齊地鋪著氈褥,上面又隔了一層被縟,其上睡了個小人兒,他身上搭蓋著淺黃色的雲鍛被,似乎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三伯,你不睡嗎?」

   代王沒料到這小東西如今機警,他不過多看了他幾眼,他就醒了。

   「你四伯歇下了,三伯和他輪換。你怎麼醒了?是要去恭房,三伯幫你叫太監?」

   小寶連連搖頭,「我不去恭房,三伯你還是早點歇著吧,四伯都歇了。」

   其實四伯也沒睡著啊孩子,永王這會兒正醒著呢,不過就是在旁邊的貴妃榻上假寐罷了。

   這種情況下,誰能睡著誰心大,誰不怕睡著後對方弄出個什麼事來。若是就在這空檔弘景帝醒了,留下句什麼話,或者發生件什麼事,是時估計腸子要悔青了。

   為了這些莫須有的有可能,如今這幾個皇子每日侍疾,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一熬就是一整天,還要佯裝自己一點都不累。

   人不累,心累啊。

   小寶再度躺下,代王依舊坐在那張正對著龍床的圈椅上,殿中再度恢復了寂靜。

   這種寂靜極為考驗人的耐力和耐心,上輩子小寶久臥病榻多時,所以他從不覺得這種寂靜,這種足不出戶的日子很難熬。可對於代王等人卻是恰恰相反,因為他們考慮的不光是侍疾這一個問題,還要時刻提防著作為兄弟的對手,背後幹出什麼事來。

   弘景三十四年七月,風暴在京城、在紫禁城暗中聚集、醞釀。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爆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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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①:所謂入學,是指啟蒙之後,開始學四書五經方為入學,而這第一本要學的就是孝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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