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緊緊抱住她，幾乎泣不成聲。

　　「我的阿璃......我的糖糖吃了那麼多的苦......」

　　當看到這個結果，歡喜之後，更多的無法形容的心疼與酸楚。

　　她不敢去細想，這些年寧璃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當初在港城，她曾無意聽寧璃提起過以前在公園幫人畫素描賺錢，後來才知道她是那樣的出身。

　　父母離異，父親入獄，母親改嫁，十一年對她不管不問。

　　她學著出去賺錢的時候，才多大？

　　不說千嬌萬貴，寵著長大，她甚至連一個尋常的簡單快樂的童年都沒有。

　　窮困、欺負、爭鬥、掙紮。

　　整整十八年。

　　溫熱的擁抱將周身寒意驅散，寧璃緩緩回神。

　　她伸出手，回抱住顧老夫人，唇瓣動了動，終於輕聲開口。

　　「外婆，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還活著，她現在好好的活著。

　　這一點，便已經足夠。

　　聽她喊了那一聲，顧老夫人眼淚掉的更兇，摸著她的臉。

　　「阿璃乖.....我們阿璃真的最乖......」

　　顧老爺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眼眶也微微發紅。

　　「阿清，這是天大的喜事兒，哭什麼？」

　　他說著，看向寧璃，似是想說些什麼，然而嗓子卻像是被什麼堵住。

　　許久，他才啞著聲音道：

　　「阿璃......很好，很好！」

　　她的馬術那樣好。

　　她是M省的理科高考狀元。

　　她和茵茵一樣喜歡並擅長繪畫。

　　她笑起來，和茵茵一樣漂亮動人。

　　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還能奢求什麼？

　　還能有什麼，比此時更好？

　　寧璃唇角彎了淺淡的弧度：

　　「謝謝外公。」

　　顧老爺子喉間一哽，再說不出話，隻用力點頭。

　　那份報告書在顧聽風等人手上陸續傳過，終究所有人都放下心來。

　　為這一刻，所有等待都值得。

　　顧聽風在旁邊站著，心中歡喜激動與疼惜交錯，終於忍不住道：

　　「阿璃，快來認人，以後可不能再喊錯了。」

　　寧璃喊了聲：

　　「大舅舅。」

　　顧聽風連忙應了：「哎！」

　　顧聽川頓時皺起眉。

　　就這麼一錯神的功夫，又讓大哥搶了先！

　　昨天晚上他可在樓下守了一晚上！

　　他重重咳嗽一聲，看向寧璃：

　　「阿璃，思齊和思丞都在家，還不知道這消息。正好之前他們一直說要找你玩兒，不如——等回家了，你自己跟他們說？」

　　寧璃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挺好，便點了點頭。

　　「好，就聽二舅舅的吧。」

　　顧聽川終於舒坦了。

　　見此，顧聽雲極輕的哼了聲。

　　正好寧璃看了過來。

　　顧聽雲配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寧璃眉心微蹙：

　　「三舅舅這是感冒了？」

　　「咳——咳咳——沒事兒——咳咳——」

　　顧聽雲擺擺手，神色溫和，

　　「可能是昨天晚上受涼了吧，不過不嚴重，回去吃點葯就好了。」

　　寧璃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

　　本來她昨天就很擔心這個問題，果然還是......

　　顧聽川扭頭看了顧聽雲一眼，對他這不要臉的程度簡直匪夷所思。

　　他也等了一晚上！他怎麼就沒受涼？

　　之前不咳嗽，就到寧璃認人的時候咳嗽！？

　　——我看你是該吃藥了！

　　顧聽雲與他對視一眼，對他的鄙夷不以為意，微微一笑。

　　這種時候，要什麼臉皮呢。

　　相較於幾位兄長，顧聽瀾是最淡定的。

　　畢竟說起來，他是這裡面，和寧璃最熟的。

　　「阿璃。」他笑著道，「下次可不要再喊顧醫生了。」

　　寧璃頓了頓。

　　「知道了，小舅舅。」

　　顧思洋終於按捺不住，衝上前去。

　　「我！還有我！」

　　他快憋瘋了！

　　前有祖父祖母，還有自家老父親，以及幾個叔叔。

　　可算是輪到他了！

　　他眼淚汪汪的看著寧璃：

　　「以後也不要喊我老闆了！我是表哥！表哥啊！」

　　寧璃默了一瞬。

　　「我......喊過你老闆？」

　　顧思洋：？？？

　　「不是，咱們那合同都簽了......」顧思洋可憐巴巴，「就咱們這關係！」

　　顧老爺子忽然道：

　　「思洋。」

　　顧思洋扭頭：「昂？爺爺？」

　　顧老爺子問道：

　　「你那公司吞了阿璃多少錢？趕緊吐出來。」

　　顧思洋：？？？

　　不是，他難道不應該是全家最英明的一個嗎！？

　　是他早早把寧璃簽了下來，全家誰能比他更親寧璃啊！？

　　沒聽到顧思洋的回答，顧老爺子又道：

　　「算了，回頭那合同你拿過來，我親自看。」

　　顧思洋：「.......」

　　這會兒不是您瞧不上我那小打小鬧的時候了！？

　　顧思洋哼哼唧唧。

　　「哦。」

　　他最後還是掙紮著向寧璃遞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表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寧璃忍不住笑了聲。

　　「嗯，知道。」

　　她說著，擡頭看向人群之後的沈知謹。

　　所有人圍在她周身，唯獨他，自看到報告書之後，一動未動。

　　他隔著那段距離，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彷彿與這一切的歡喜熱鬧，遠遠相隔。

　　寧璃輕吸口氣，擡腳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也隨之看向沈知謹。

　　寧璃來到他身前。

　　靜默片刻，她握住他的手，指尖觸碰他腕間質地冰硬的那塊表。

　　沈知謹手指微顫。

　　寧璃輕聲道：

　　「爸，你不抱抱糖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