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已經把她的意思,傳達給了司督軍。
這件事需得一個時間,一個很正式的場合詳談,而今天不适合。
汽車到了督軍府,顧輕舟先下了汽車。
她剛走下來,警備廳的軍警就急匆匆跑過來。
他給顧輕舟敬禮。
看到緊接着下車的司督軍,軍警又給司督軍敬禮,然後道:“督軍,少帥抓了兩個人,正在監牢裡審問。”
司督軍一驚:“這麼快?”
同時又想到了什麼,轉身上車,對司機道,“去警備廳!”
看顧輕舟還站着,他道,“愣着作甚?”
顧輕舟回神般,重新上了汽車。
司督軍很了解司行霈,司行霈手段狠辣也是司空見慣的。那兩個人若真是挖了老太太墳墓的,司行霈非要把他們扒皮抽筋不可。
這是真話,并非比喻。
司行霈在刑訊上的狠毒,整個江南都有名氣。
正是因為這點,他雖然得軍心卻不得民心,多少人背後議論他的是非。
整個司家,除了司督軍自己,最有威望的就是顧輕舟了。
一想到這裡,司督軍的心就一提。
車子到了警備廳,果然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
原來,司行霈叫人開始剁了盜賊的手指,一個關節一個關節的,用很鈍的刀子慢慢割下來,連着皮帶着骨,一點點的磨,一節節的磨,昏死過去弄醒再磨。
司督軍聽了,心中瘆得慌,罵了句:“又一個不省心的!”
他進了監牢。
顧輕舟跟在後面。
司督軍一進來就問:“如何?”
司行霈站起身。他面無表情,臉上安靜得似若無其事。
他把兩塊玉遞給了司督軍看。
“算了,你祖母注定帶不走它們,咱們留着吧。”司督軍道,然後把玉給了顧輕舟,“輕舟拿着。”
這是讓顧輕舟保管。
顧輕舟道是,忙接過來。
司行霈看到了她,略微颔首,表情并未放松半分。
“是什麼人指使的?”司督軍看了眼監牢裡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竊賊,問司行霈。
“他們說是偶然在賭場聽起有人說起,司家老太太的新墳沒什麼人看守,肯定有豐厚的金銀珠寶。”司行霈淡淡道,“賭場魚龍混雜,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搞鬼,還需要時間。”
這就是說,這兩個人的确是起了賊心,并非受人雇傭,可這件事絕不簡單。
“要查!”司督軍道,“何人這樣作亂,決不能放過。”
司行霈颔首。
假如有人收買這兩個賭徒來挖墳,事情反而很容易,因為精心的安排都有痕迹,能有迹可循。
但賭場裡的一句話,反而無從查起。
“若是有人籌劃,倒也是個精明百倍的人!”顧輕舟心想。
她頓時想到了蔡長亭。
蔡長亭有這樣的心機。
可蔡長亭幹嘛做如此無聊的事?
這件事對司家的打擊很小,對他更是沒什麼大好處。
想到這裡,顧輕舟又覺得不可能。
“挖老太太的墳,到底想要做什麼呢?單純是惡心司家?”顧輕舟揣測。
她一時間,竟不知對方的企圖。
當一件事沒有合理解釋的時候,大家會以為這是意外。
而意外,是沒有為什麼的,沒有邏輯的,它很多時候不可理喻且荒誕,但是它實實在在發生了。
顧輕舟猜測不到了。
“交給警備廳審吧。”司督軍道,“留着他們的命,看看他們有沒有說實話。”
“他們說了實話。”司行霈道,“這兩人在賭場欠了很多錢,他們想要一筆錢。他們身上,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就是說,他們倆的命,已經無用了。
既然無用,司行霈就要折騰死他們,不會再留下他們的命了。
司督軍道:“那就關起來,還審問什麼?”
“我自有主張。”司行霈道,這是不希望司督軍插手了。
司督軍微怒。
顧輕舟道:“阿爸,咱們回去吧?”
司督軍還有很多事,此前案子算是告破了,他還要安排人手去給老太太守墓,故而起身離開了。
顧輕舟跟着他回到了督軍府。
這兩塊玉佩,司督軍說交給顧輕舟保管,顧輕舟就拿好了。
“阿爸,我想跟您說幾句話。”顧輕舟道。
司督軍擺擺手:“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歇了,改日再說。”
顧輕舟滿心的話,都咽了下去。
她回到了新宅。
一進門,顧輕舟就看到了司慕。
司慕依靠着大門而立,神态安甯。他目光落在她的面頰上,似有一層柔粉,幽靜中帶着溫柔。
“回來了?”他道。
顧輕舟颔首。
她問司慕:“新年過得如何?”
司慕道:“營地還挺熱鬧的,載歌載舞。”
顧輕舟哦了聲。
司慕去了趟司行霈那邊,并沒有添加更重的怨氣,反而心态平和,這叫顧輕舟詫異。
詫異之餘,顧輕舟心中的擔憂更重了。
她總感覺,司慕這次是卯足了勁兒要跟他們對着幹。
“找到竊賊了?”司慕問。
顧輕舟回神,道:“嗯,已經抓到了。”
司慕颔首,沒什麼興趣,随口又問了句,“玉佩找到了嗎?”
“也找到了。”顧輕舟道。
司慕點點頭。
他看了眼顧輕舟,道:“聽說董夫人又給你下拌子了?”
“嗯。”
“為什麼?”司慕好奇。到底是誰,又挑起了董夫人的自信心。
顧輕舟道:“因為蔡長亭又回來了。”
司慕微微眯起眼睛。
“此人一直針對軍政府,他已經失去了洪門的庇護,将他抓起來就是了。”司慕冷冷道。
顧輕舟笑了下:“他現在有日本軍方的背景,貿然抓他,就會惹來禍端。放着他,不痛不癢的。”
司慕看了眼她。
對于蔡長亭,司慕始終有幾分忌憚。那個人的計謀陰狠,而且生得極其漂亮,司慕很怕顧輕舟敗在他手裡——人敗了,心也敗給他。
“顧輕舟。”司慕輕聲叫她。
顧輕舟應了聲。
“當心,别叫人占了你的便宜。”司慕道,“尤其是蔡長亭。”
顧輕舟嗯了聲。
“我們的事,你打算何時跟阿爸說?”顧輕舟也問司慕。
司慕道:“如今這種情況,你覺得能說?”
老太太那邊才出事。
對顧輕舟而言,是破而立。破了之後,她需得嫁給司行霈,并不是一走了之,所以她不可能不管不顧。
“司慕,老太太的墳墓被挖,你覺得可是個意外?”顧輕舟突然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