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的宴席結束,顔恺和陳素商住到了陳家。
是陳素商打算住一晚。“
我師父來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我媽很擔心我們倆。過了三天,已經沒什麼忌諱了,住下好不好?”陳素商問他。
她哪怕是詢問,也是帶着命令的口吻。跟
着陳素商,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即可。而顔恺,對于這點小事并不計較,順着陳素商,彌補大婚當天的過錯。
“好,我讓司機回去收拾幾套換洗衣裳。”顔恺道。
陳太太則很擔心:“阿恺,會不會耽誤你的事?”顔
恺的事業在菲律賓的馬尼拉,他在新加坡就是顔家大少爺,無所事事。
“媽,陪少奶奶就是我此前最大的事。”顔恺笑道。
他這句話,哄得陳太太很高興。陳
定讓人收拾出客房,但陳素商執意要和顔恺住到後花園去。後
花園隻有三間小房子,很是狹窄。“
别不懂事。”陳定低聲說女兒,“你們住在那裡,吵了太太休息。”“
沒關系,也讓女婿照顧下我媽。”陳素商道。他
們父女倆輕聲說話,不想讓顔恺聽到他們的劍拔弩張,顔恺還是聽到了。
他聽到了這裡,就想:“陳素商蠻有主見。就好像結婚,她拿定主意要結,哪怕我不回來她也要等。”
下定決心要做什麼,就不會輕易改變,這點倒是很不錯。
顔恺裝作沒聽到,任由陳素商去調停。陳
素商隻是陳素商的時候,陳定都做不了她的主;如今她是顔家的少奶奶,陳定更加要顧忌,隻得任由她帶着顔恺,住到了小院子裡。晚
飯,隻有陳家衆人一起吃飯。陳
定把自己的兒子陳胧也叫了過來。
上午熱鬧的宴席,賓客太多,陳定還沒單獨介紹過陳胧。此
刻,他就一口一個“你大哥”,把陳胧介紹給顔恺。陳
素商很不客氣,假裝和顔恺耳語,其實用一種大家都能聽到的輕聲對顔恺道:“我大哥五歲的時候就夭折了;我二哥是政府追封的烈士。除了那兩位,我沒有其他哥哥。”
陳胧臉色尴尬。
陳定差點氣得吐皿。
他和陳素商往日不親近,可陳家到底養活了她。而且,她出嫁陳太太給了一筆很豐厚的陪嫁。依
照舊俗,女人的陪嫁可以自己拿着,并不必拿出來貼補婆家,将來可以給女兒做陪嫁。
陳定一直有錢,并不觊觎太太的陪嫁。可如果沒有陳素商,陳太太一死,那筆錢就是他的。陳
素商拿走的豐厚陪嫁,等于是拿走了陳定的錢。不
管是按照新加坡的律法還是南京的,陳素商都沒有資格繼承陳定的東西。她
占了大便宜,還如此不知好歹。陳
定要發火,那邊長青道長卻開口了,對陳定道:“陳軍長,我看您的面相,您最近有一筆巨财要發。假如是有賺錢的機會,你可以放開手腳去投資。”他
一向很準。陳
定最近是打算投資一家電影公司的,他還在猶豫。長
青道長的話,點中了他的心思,他轉移注意力,和長青道長閑聊起來。
顔恺看了眼陳素商,心裡還在想:“素商挺厲害的,有點像我姑姑。她既然是個如此好勝的性格,我去菲律賓的時候,可以帶上她。”不
過他又想,“嶽母還在世,身體又不好,素商應該是不會離開新加坡的。”他
胡思亂想,突然發現對面有視線躲躲閃閃落在他身上。
他一擡頭,再次看到陳皓月。
夜晚的燈火籠罩在她身上,她那種如玉白淨更突顯出來。和
陳素商不同,陳皓月是長頭發、大眼睛,瓜子臉,很精緻漂亮,她又特别白,臉上一點瑕疵也沒有,眼神也很冷靜,更顯得像玉。
總之,美得沒什麼活氣。玉
人好像瞥了顔恺幾次。顔
恺反思了下:“她是在看我,還是我多心了?”
他就看了回去。
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故而盯了陳皓月片刻,約莫有四五十秒了。旁
邊的陳素商突然踢了他一腳。
顔恺扭頭。陳
素商的臉色很不好看,沒有說話。顔恺什麼也沒看明白,反而被陳素商誤會,心裡更煩了。他
不再開口。晚
膳之後,他和陳定等人在客廳閑聊,陳定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兒子,而陳皓月居然也坐了下來,并不起身離開。
陳素商卻不在。她
和師父去了外面,好像是有什麼事要聊。“
......師父,你發現沒有?”陳素商問他,“顔恺的面相很奇怪,我看不出來。你的道行比我高,他這是什麼情況?你以前跟我說,還有一種情況,是什麼情況?”術
士看不出一個人的面相,通常有兩種情況,第一個很好解釋,就是天選之人,将來要成大事的;第二個更好解釋。
長青道長原本打算告訴陳素商的。
可他轉念一想,就改變了主意:“我也忘記了,大概是他命格很貴。”
“.......這是第一種情況。師父,你騙傻丫頭呢?”長
青道長笑了笑:“素商,你突然決定結婚,師父挺意外的。能跟我說說為什麼嗎?”
“為了我媽。”陳素商坦坦蕩蕩。
顔家知道,顔恺也知道,她自己更是知道。這門婚事,陳素商是為了陳太太放心,顔恺是為了徐歧貞放心。“
陳太太想讓你嫁人?”長青道長問,“為什麼,怕等她死後,陳定剝奪你的繼承權,把你趕出去,然後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陳太太想要留一筆合法财産給陳素商,隻能作為陪嫁。如
果她去世了,哪怕她留下遺囑,想要把錢留下陳素商,新加坡的律法也不認。
新加坡的律法不承認什麼“過繼”的女兒,沒有皿脈親緣,就沒有繼承權。陳
太太擔心自己一覺睡死,陳素商會一無所有。到時候,她也許會被趕出去,也許會被陳定的外室和孩子們欺負。“
這是主要的。”陳素商道,“她更擔心我将來一個人,會重新跟你去漂泊流浪。”長
青道長:“......”道
長很委屈,自由自在浪迹江湖到底哪裡不好?人
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不會悶得慌嗎?如
果讓道長閑下來,和一群人成年累月一起過無聊的生活,他一定會發瘋的。
他捂住兇口,很心痛的說:“哎,天下無知己啊!”陳
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