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的心猛然頓了一下，一個想法從她腦海中滋生。

　　“爹的意思是？”她依舊不敢确定。

　　範先生直言不諱道：

　　“你的婚事，會成為聖上制約王勇的手段。”

　　“我不嫁人。”傾城猛然站起身，姿态堅定。

　　前世便是如此，今世經曆許多，她如今想來不得不去思量。當年她的婚事背後究竟隐藏了怎樣的陰謀詭計？

　　除了鳳顯，還有聖上，甚至……還有沐家。

　　範先生略有怒氣道：

　　“胡鬧！明年你就及笄了，王勇若是回來，你的婚事定然由他說了算。可是在他沒回來之前，你的婚事就掌握在沐老夫人的手中。”換而言之，在此之前傾城的婚事她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傾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因為她想到了前世的重重。有些事，并非她能夠改變。

　　“祖母，她不會……”傾城略有遲疑。

　　前世許祖母會對她的選擇視若無睹。但是今世，在她那樣得祖母喜愛之後，祖母也未必會讓她重複前世的錯誤。

　　範先生冷笑一聲，搖頭道：

　　“如果利益相當，你覺得會不會？”

　　會。

　　一定會。

　　傾城知道，自己無法反駁範先生的話。因為她自己都對沐老夫人的寵愛感到擔憂。她十分肯定，在利益面前，再多的寵愛也會煙消雲散。

　　“爹，我該怎麼做？”傾城終于承認範先生的話是對的，便也耐心提出問題。

　　範先生就好像她的指路明燈，也是她的堅強後盾。這種感覺很溫馨，也讓傾城有了漸漸依賴之感。

　　範先生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盯住傾城，緩緩吐出兩個字：

　　“早日定親。”

　　隻有傾城訂了親，她才能夠毫無顧忌。

　　可是，她該與誰定親呢？

　　傾城的心跌落谷底，想不到她費盡力氣改變命運，卻依舊逃不過嫁人。

　　女人是不是隻有依附于男人才可以生存，嫁人？她又能嫁給何人？

　　範先生幽幽道：

　　“太子大婚在即，恐怕其他的王爺、皇子也會緊随其後。”

　　鳳顯已到了婚配年齡，又剛剛封王，太後那裡也必定會有喜上加喜的意思。

　　鳳焱還未及弱冠，但十二皇子已然被賜了婚。即便沒有大婚，定親也是必然的。

　　聖上想要控制傾城，那麼她的婚事便要從皇子當中選出。

　　從年齡上來看，九皇子與十皇子是最合适不過的。但二人身份一般，母妃地位低下，真要娶了傾城，他日與王勇也說不過去。

　　所以，聖上最有可能會安排的人選會是鳳顯，或者鳳焱。

　　“爹，我一定要嫁入皇家嗎？”

　　傾城提出質疑。

　　上一世，她是頭腦愚笨，才會選擇鳳顯。這一世，她早明白他們的狼子野心，她難道一定要明知故犯嗎？

　　“你還有别的心思？”範先生一愣，目光有些會懷疑。

　　他目光一轉，随即道：

　　“如果是尋常百姓家，隻會給他日增加劫數。”

　　傾城是聖上選定的棋子，不尊聖意的結果隻能給自己和他人帶來災難。

　　傾城目光黯淡了下來，她早就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脫離聖上的掌控，何其艱難？

　　可她的部署才剛剛展開，太子是保住了，但距離太子繼位還有一段時間。

　　難道，她要先嫁作人婦，等待太子掌權，再要求和離嗎？

　　傾城雖不願如此，但如此卻好像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道路。

　　範先生也犯了難，他早就知道，身為王勇的外甥女，王勇一旦現身，傾城必有此劫。

　　可是，王勇等不了了。聖上身體每況愈下，朝中奪位之争即将上演。

　　為了複興王家，王勇隻有在此時現身，才好穩定人心。

　　可是，這便苦了傾城。

　　傾城所想的一切，範先生也有思量。

　　傾城嫁入尋常百姓家或許不行，那麼嫁給令皇家也忌憚的人家？

　　“不過，你有沒有考慮到甯白？”範先生看着傾城一副愁雲慘淡模樣，不覺提議。

　　“甯白！”傾城大驚，她和甯白……怎麼可能？

　　範先生似乎并沒有發覺傾城的莫名，還在自顧自道：

　　“甯家富甲天下，就連聖上也會禮讓三分。你若嫁到甯家，聖上雖沒有實質掌控權，但你的未來也便沒了上升可能。聖上是甯願将你關進牢籠，也不願你展翅高飛。”

　　範先生的意思很明白，嫁給甯白雖也是一條出路，但就此之外，傾城的未來便也定性。對于甯家說，他們會保傾城一條性命，但傾城的生活便半點不由人。

　　傾城明白範先生的意思，可她無法離開内京，無法舍棄那些愛護她的人。

　　而她對甯白，也沒有特别的感覺。

　　“爹，我和甯白沒有可能。”傾城目光堅定，好不遲疑。

　　範先生點點頭，他倒是覺得傾城嫁給甯白有點可惜了。

　　甯家雖然富甲天下，但畢竟是商戶。說得好聽是富商，說道難聽，不就有一個臭錢。在權利面前，金錢是最不值得稱耀的。

　　範先生亦堅定道：

　　“那便隻有嫁入皇家。”

　　這也是傾城唯一的出路。

　　傾城點點頭，如果讓她早些重生，或許她還能夠早做部署。但是而今，各方力量都未齊全時，她隻有被動承受。

　　但在這份被動之中，她亦要尋求主動。

　　“有一件事，很奇怪。”傾城默默道。

　　她的目光迷茫，似陷入了某種困擾之中。

　　“說來聽聽。”範先生來了興緻。

　　難得傾城在聽到自己的處境之後還不顯慌亂，這讓範先生更加佩服。

　　傾城的好奇，許能解開問題的關鍵。

　　傾城便将她的猜測以疑問的方式說了出來。

　　“聖上既然想利用我來制約舅舅，為何要從皇子中選擇，讓我直接嫁給太子，不是一舉兩得？”

　　嫁給皇子，舅舅手握重兵，一旦聖上駕崩，誰又能敢保證其沒有異心呢？而嫁給太子則不同，太子手握重兵，于國有利。

　　聖上所為，難道不是故意架空太子嗎？

　　範先生問道：

　　“還記得，淨心和你說過，聖上寵愛的皇子并非太子嗎？”

　　傾城當然記得，當時她還吓了一跳。誰也想不到，默默無聞，不得聖寵的鳳焱，居然會聖上最為寵愛的兒子。雖然，她也沒覺得聖上有多麼寵愛鳳焱。但淨心的話，她亦無法反駁。

　　既然聖上不喜歡喜歡，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