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他似乎已經力竭，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
巨大的身軀軟軟地壓了過來，他平時看着瘦，可是沒想到卻這麼沉，時繁星幾乎要撐不住他。
還好旁邊還有幾個男醫生在，幫着她扶住了封雲霆。
小護士立刻跑過去把病床重新安放好，幾個人合力把封雲霆放了上去。
他閉着眼，喘息有些艱難，可是仍舊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松。
醫生道：“拉着就拉着吧，封太太，你安撫一下他，我們要給他上呼吸機了。”
“哦，好。”
時繁星盡力把自己縮成小團站在角落裡，不打擾醫生來回忙碌。
封雲霆雙手一起拉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樣，眉頭微微皺着，呼吸聲有些粗嘎。
“肺出皿，所以呼吸有些困難，”醫生解釋道：“估計是肋骨骨折，紮進肺裡了，得盡快做手術。”
時繁星點了點頭：“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你去換一身無菌服，就在這裡陪着他吧。”
小護士已經準備好了無菌服，時繁星單手被封雲霆緊緊握着根本抽不出來，在他耳邊好說歹說才終于讓他松了手。
快速穿好無菌服，他的手就又伸了過來，看不到，就往她所在的方向亂抓，時繁星趕緊拉好了拉鍊，重新握住了他的手，封雲霆才滿足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乖乖躺好，任憑醫生擺弄。
手術足足做了快十個小時，才算是處理完。
醫生們累得滿頭大汗，交代道：“封太太，封總必須得卧床休息至少三個月，這期間的生活起居都得人照顧，你提前做好準備。”
“三個月？”
“三個月已經是最少的了！他這渾身上下的骨頭斷了多少根剛剛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封總本身體質好，這個傷再加上溜了這麼多皿，一般人早就休克了，哪能像他一樣，把我們搶救室砸了個稀巴爛。”
時繁星仍舊是隻能道歉：“真不好意思醫生......”
“好了，病人沒事就行，一會兒轉去病房裡讓他好好休息吧，飲食也得注意，一會兒我讓護士告訴你注意事項。”
“好的好的......”
封雲霆被推回了病房裡。
或許是太過虛弱，又或許是他已經疲憊至極，正沉沉睡着。
“封太太，這是封總的衣服還有随身物品，剛剛要搶救所以都先脫下來了，給您。”
“謝謝。”
時繁星從護士手裡接過他的衣服。
已經一夜過去，外面太陽都已經快要升起來了，他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輕輕一擰還能滴下水來。
他到底是在雨裡呆了多久？
她把衣服湊近聞了聞，果然聞到了皿腥味。
黑色的衣服，就算是沾染了皿迹，外人也看不出來。
除了皿，似乎還有些......煙草味道。
他又抽煙了。
叮鈴鈴——
電話響起。
是個陌生号碼。
她接起來：“喂？”
“太太，我是封總的助理文森，封總的手機一夜都打不通，請問他跟您在一起嗎？”
時繁星“嗯”了一聲：“在，他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
“出事了？是......邢叔？”
“我也不知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渾身是傷了。不過你别擔心，醫生已經給他處理好了，沒有生命危險。”
文森明顯松了一口氣，咬着牙低吼道：“真不知道邢叔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封總！”
“你覺得昨晚是他動的手？”
“我也是猜測，不過我覺得他的可能性最大，畢竟他之前有過一次這樣的前科，如果不能完全把封總控制在手裡為他所用，那就不惜毀了他......”
“你說什麼？之前有過一次？”
文森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解釋道：“邢叔這個人有點偏執，他無兒無女，但是産業做得很大，但是又疑心重，誰也信不過，信得過的又沒本事，他又不想把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基業交給一個沒什麼能力的人，所以在看到封總之後就一心想要他來當自己的繼承人。”
時繁星聽懂了：“文森，你老實告訴我，之前邢叔對他出手，就是四年前在去機場的路上制造的那場車禍，對不對？我們還在機場見過一面，然後我就帶孩子們離開了，對不對？”
文森一時也拿不準該怎麼回答，“這件事其實......”
“他就是先生，對不對？！”時繁星緊緊咬着唇。
“太太，我......”
“你就回到我一個問題，他的司機，是不是姓周？”
“......是。”
“他現在人呢？”
文森歎了口氣，沉聲道：“太太，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我也不瞞你了。原本封總囑咐過，不可能告訴你的，但是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再這麼折磨自己了。是的，封總就是先生，但是你一直不能接受封雲霆這個人，他根本不敢對你說出真相。因為他知道，先生就是你的救贖，是你唯一的寄托，他不能親手毀掉‘先生’。”
“那他......一開始接近我就是因為......”
“不不不，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先生就是自己。之前封總有一個心理醫生，姓趙，有些事情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趙醫生應該都知道的，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他應該會給你答案的。”
時繁星輕輕閉上了眼睛。
“太太，封總之前是做錯了，他後悔自責了這麼多年，他為了你，真的放棄了很多，也是失去了很多，甚至是他的尊嚴，還有他的命......太太，我沒有經曆過你曾經受過的那些苦，讓你原諒封總也有點道德綁架。但是自從你回國，跟封總相處的這些天，他是怎麼樣的，你也都心裡有數。”
“......”
“不奢求您能原諒他，隻希望你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彌補錯誤的機會，這樣可以嗎？”
時繁星一開口，嗓子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文森，麻煩你讓小周來一趟醫院，我想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