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美好是在徐馨帶着她離開馮家的那一天被打破的,她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其實是不受父親歡迎的,而原罪就是她無法改變的性别。
對于小孩子來說,這個念頭稱得上是荒誕不經,可一旦有了,也是不能被輕易驅逐掉的,陳盼因此将其深埋心底,隻默默的做出了改變。
她在跟徐馨相依為命的日子裡,開始仔細觀察身邊男孩的一舉一動,不僅強迫自己不再喜歡漂亮的衣裙洋娃娃,而且還專門找男孩做朋友,日子一長,漸漸的就養出了幾分假小子的氣息。
她以為變成男孩就能獲得父親的認可,讓母親不用再傷心難過,殊不知馮日盛在他們離開後的第二天就喜滋滋的把初戀女友和兒子帶回家去了,并且再沒想起過她這個女兒。
說好的撫養費因此日漸縮水,就連原本屬于徐馨的那份股份也被用各種手段要了回去,她們母女不得不徹底跟過去優渥的生活告了别,而陳盼也是在那一刻真正意識到,她失去了父親。
陳盼很少提這些事,就連在時繁星面前都不曾說過,今天卻在江幟舟面前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幹淨,她偏過臉想觀察他的反應,目光卻是落在他手上挪不開了。
說話間,草莖已經被江幟舟編制成了一個小小的籃子,他見陳盼一個勁兒盯着自己看,把它遞過去交給她,謙虛道:“這邊的草有些枯了,我做得實在不算好,你拿着玩吧。”
陳盼一瞬間忘了已經到嘴邊的話,捧着這個精巧的小籃子說:“哇,就這麼一把草,你就能編出個小玩意兒來,我要是給你再抓一把的話,你豈不是能給我編個小筐出來,說不定還能拿去賣呢。”
“沒想到你還是個财迷。”江幟舟活動了一下手腕,認真答道,“編一兩個還行,要是想量産的話,你還是繞了我吧。”
籃子隻是個小東西,可對剛卸下心中重擔的陳盼來說,實在是個很有效的安慰劑。
江幟舟見她似是要破涕為笑了,試探着握住她的手,啞聲道:“其實我們兩個也算是同病相憐了,等這次的麻煩解決完,我們就結婚好不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随時都可以跟你求婚。”
他是個很講究儀式感和生活情調的人,絕不願因為自己急着成立家庭就委屈了陳盼,反倒是陳盼吃了一驚,詫異道:“我們還用求婚麼?”
兩人确認關系的時候,她便當是江幟舟求過婚了,見他舊事重提,登時不知所措的懵了。
江幟舟先是反應了一會兒,随即心中湧起一陣狂喜,趕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強調道:“那你這就是答應我了,以後可不能出爾反爾!”
現在再去找戒指把她套牢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他索性又拔下幾根青草系了個草環。
陳盼沒想到自己會稀裡糊塗的就把未來結婚的日子給定下了,這時又是害羞又是糾結,下意識的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一躲,結果還沒等她站起來,腳踝便是一疼,還好江幟舟還記得她的傷。
“急診就在前面。”江幟舟也不知是歇了這麼久,體力恢複過來了的緣故,還是因為得了她的允諾,忽然間受了鼓舞,這一次再把她打橫抱起,一路都抱得穩穩的。
急診的醫生見了他們這狀況,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等确認過隻是扭傷,幫陳盼做了複位,又開了冰敷的藥便說:“這兩天要注意休息,别讓腳踝過度勞累,輕度扭傷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醫生。”陳盼想着自己是怎麼進的急診,面色勉強如常,耳垂卻是紅得厲害,看起來就跟煮熟了似的,讓江幟舟看得忍俊不禁。
醫生見他們小兩口感情這麼好,和藹道:“沒什麼,剛剛你男朋友那麼着急,我倒是真吓了一跳,還好沒什麼事。”
“其實......”江幟舟頓了一下,鼓起勇氣道,“這是我太太。”
此話一出,陳盼便瞪大了眼睛,要不是旁邊還有醫護人員,真是直接給他一下的心都有了,偏偏醫生見了她的模樣,以為他們真是新婚小夫妻,又多說了句恭喜才離開。
陳盼尴尬得無地自容,等回到了車裡,這才往江幟舟肩膀上輕捶了一拳:“你當着醫生的面胡說八道什麼呢?這下好了,他肯定覺得我們是腦子進了水,否則怎麼會在急診科演偶像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