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幟舟是個聰明人,不用他挑明就能明白這話裡的深意:“秦霜恐怕才是最急着公證這份遺囑的人吧?她那副不争不搶的假面戴不了多久,一直拖下去的話對她沒好處。”
江承平點頭:“是啊,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把真正的遺囑拿出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真貨一直就在你手裡,你别用要殺人的眼神看着我,這裡是醫院,當心我立刻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江幟舟直到離開醫院也沒跟江承平達成任何共識,沉默也是回答的一種,多餘的話已經不必再說了。
陳盼跟管家聊過秦霜的事,心裡有了數,則是主動叫上他一起出了病房,臨走時還滿含歉意的給江承平留下了自己的電話号碼:“江先生,如果你有事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随時打電話給我。”
“謝謝你。”江承平有意無意的省去了最後那個稱呼,目送他們出了病房門,江幟舟走到門邊,忽然回過身去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刀。
管家留在最後,餘光恰好瞥見他的小動作,感覺江家人真是沒一個能讓他省心的。
江城海在的時候是這樣,現在江城海不在了,他一介外人更是拿他們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盼來醫院時心事重重,生怕江幟舟會醋意大發,再把江承平直接從住院部送進急診部,這時走上了回頭路,見他雖然神情陰郁,可到底是沒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反倒是步履輕松了許多。
不多時,兩人再次來到住院部樓前的停車場,陳盼是個心大的,回想起來時的事隻覺得尴尬,想要勸江幟舟以後謹慎行事,又覺得拟不出合适的措辭,索性暫時将其抛擲腦後。
江幟舟見她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以為她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所以不想理會自己,一顆心便是一沉,随即主動道:“我送你回封家,還有你讓我準備的行李,已經放在後備箱裡了。”
江幟舟甕聲甕氣的答完,沉着臉坐上了駕駛座,他說這話時甚至連擡眼看她的勇氣都沒有,生怕會再次從她眼中看到失望。
陳盼見此情景,誤以為他反倒在跟自己賭氣,也沒來由的生出了怒意:“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江幟舟當真沒别的意思,他隻是不希望陳盼再生氣,所以老老實實的說了真話,絲毫沒意識到這話裡的回避之意。
陳盼忽然間火冒三丈,氣得自行打開後備箱,拖出行李箱就要離開。
江幟舟從後視鏡裡瞧見如此變故,忙不疊的追上前去:“我不是已經說過,我真得沒有别的意思了麼?你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他力氣遠比陳盼要大,穩穩壓住行李箱之後,她就是拽着拉杆也挪動不了半分,氣得狠狠将行李箱甩開道:“我到底為什麼生氣,你心裡沒點數麼?是誰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要去惹事?”
陳盼原本是想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尤其是在江承平表露出不打算計較的意圖之後,但她沒想到江承平不計較了,江幟舟反倒來了脾氣,真是豈有此理!
江幟舟前腳在江承平那裡吃了癟,後腳又被陳盼責備,委屈的快要找個地方去畫圈,他眼睫輕顫道:“這件事真得跟我沒關系。”
陳盼自然是不信的:“你敢回去跟他對峙麼?”
“我當然敢。”江幟舟不介意立刻撕碎跟江承平之間薄弱的合作關系,隻要能讓他在陳盼面前證明自己的性别。
但陳盼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她睜圓了眼睛,認真道:“你敢我不敢,江幟舟,你敢說你對他真得沒有敵意麼?”
這一次,江幟舟無言以對,他垂眸道:“我承認,我是想讓人去吓唬他一下,免得他再出現在你面前,但我沒讓人真打傷他,他曾經是個律師,對法律再清楚不過,我有必要惹麻煩麼?”
有必要和不得不做是兩回事,他确實沒必要把江承平當成情敵,但在他的世界觀裡,像這樣的危險分子是不得不除的,陳盼對此很了解。
如果他們并不了解彼此的話,事情未必會變成這樣,至少陳盼還能繼續自欺欺人。
現在,陳盼隻能一語中的的反問:“在你眼裡,有什麼麻煩是解決不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