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陳盼可不敢勞動這尊大佛,她連忙又回到沙發上躺好,順便還又把江幟舟的西裝外套蓋好了,人往裡一躺,閉上眼睛道,“我就是昨晚應酬時喝多了酒,睡一會兒就好。”
聞言,江幟舟總算是找到了追問昨晚之事的理由,看似無意道:“聽說你把于總都給搞定了,真是夠厲害的,有了這筆單子,日盛集團肯定就有救了。”
他已經從李秘書那裡聽說了基本經過,但不由自主的還是想聽陳盼親口再說一遍。
陳盼今天為了伺候好于小姐,又是陪她逛街,又是幫忙拎購物袋,累得腰酸背痛,一接觸到柔軟的沙發就能睡着,聽到他的聲音也沒多想,喃喃道:“還不就是投其所好那一套吧,你别說你不會。”
這招江幟舟還真不會,他從來都是靠實力打動客戶,略顯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正準備再問更詳細點的時候,已經聽到了微微的鼾聲。
一瞬間,江幟舟的表情就精彩起來了,他先是嘴角微抽,随即便忍不住笑出聲來了,一邊笑還一邊搖頭,是對陳盼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女孩子家睡相這麼差勁就算了,但能在異性面前睡得這麼毫無防備就真是少見了。
江幟舟将手頭的标書修改完,便來到沙發旁邊查看起陳盼的情況來,他見她真是呼呼大睡了,不由的就伸出手替她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西裝外套,又将辦公室裡還透着風的窗戶縫隙給關上了。
陳盼對此毫無察覺,她這個回籠覺睡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連夢都沒做一個,要不是不在自己家沒枕頭,枕巾都能被打濕。
“我還真有點羨慕你。”他站在沙發旁邊,唇角帶着苦澀的笑意,像是終于找到了願意傾聽他心事的聽衆似的,感歎道,“要是我能像你一樣心大就好了,說不定現在會有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江幟舟已經記不清楚,他上一次毫無防備的睡覺是什麼的事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按照母親的要求,把自己當成複仇工具來培養,天天晚睡早起,點燈熬油的學習。
等到後來好不容易名校畢業,開始在商場上打拼,他過得日子就更苦了,因為怕錯過消息,恨不能睡覺的時候也睜着一隻眼睛,一聽到提示音,就算是困得快昏過去也會爬起來看手機。
那時候,江幟舟也曾經迷茫過,他的生活裡除了學業就是事業,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等意識到孤寒時,已經來不及做出改變了。
為此,他比現在更年輕的時候曾經問過江女士:“媽,我們這樣真得值得麼?”
“你是不是動搖了?還是别人來誤導你了?”江女士當時的躁郁症已經初顯症狀,還沒有現在這麼嚴重,但她聽到江幟舟的話,仍舊是按住他的肩膀,厲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外面的人隻會想着害你!”
江幟舟最害怕她這副樣子,連忙手忙腳亂的安慰:“媽,我沒有,我隻是覺得您可以試着走出去,交個朋友什麼的。”
江女士一聽到這話,立刻就發作了:“我不出去!外面的人隻會害我!他們還會害你!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會為你着想!你到底明不明白?!”
早在被江幟舟的父親抛棄之時,世界在她眼中的形象就變了,從花團錦簇的樂園變成了詭谲的地獄,而讓江幟舟去報仇則是支持她活到現在的唯一信念。
從那以後,被江女士的反應吓到的江幟舟再沒敢在母親面前提過任何跟放棄報仇有關的字眼,直到前段時間,才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一次,結果卻是徹底打亂了本就已經夠糟糕的生活。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他打量着陳盼的睡顔歎了口氣,在羨慕她随時随地都能睡着,對這個世界完全不設防的好心态之餘,感覺自己簡直是活成了一個符号。
陳盼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她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正躺在家裡的大床上,直到伸懶腰時一胳膊打在沙發靠背上,這才驚醒過來。
此時,日盛集團的辦公樓裡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隻有各部門值班的員工還沒有離開。
“江幟舟?”陳盼漸漸回憶起來睡過去之前發生的事,她扶着被沙發扶手硌得發疼的後頸,滿辦公室裡張望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他的身影,她站起身來抖了抖西裝外套,默念道,“這人來無影去無蹤,該不會真抽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