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臉上的表情一僵，眼神開始變得閃爍，然後極不自然地說，“巧蘭她，她去她姥姥家了，”說着眼珠子一轉，話風一變，“她談了個對象，是她姥姥姥爺那邊的人，最近成天跟她那對象在一起，看那樣子，是要打算結婚了。”

　　李政委蹙着眉，心裡并不信這老太太的話，他是見過周巧蘭的，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可能在父親剛走一個月就和人談婚論嫁。

　　李政委作出思考的模樣，然後說，“我記得巧蘭的姥姥家就在隔壁村，也不遠，我們這就過去找巧蘭。”

　　老太太臉色微變，趕忙說，“不用不用，巧蘭這會肯定跟對象出去玩了，你們去了也找不到的，都到家裡來了，就在這坐會吧。”

　　李政委和宋芸對視了一眼。

　　宋芸适時開口，“我看就聽周大娘的吧，咱們在這坐一會，說不定周巧蘭同志一會就自己回來了。”

　　老太太幹巴巴的笑了笑，沒接這話，趕忙喊大兒媳給宋芸他們搬凳子。

　　宋芸看着搬到院裡來的凳子挑了挑眉，這是不打算請他們進屋裡坐，就讓他們在太陽底下曬着，顯然是屋裡有什麼不能讓他們看見的東西或人。

　　宋芸笑了笑，不讓她進，她偏要進。

　　從許進步手裡拿過裝着大米的布袋，宋芸笑着朝老太太說，“這是我們從京市帶來的一點心意，我給您放到屋裡去。”

　　正好這會周家大哥大嫂去後頭廚房燒水泡茶了，院裡就老太太一個人，她見宋芸要進屋，趕忙起身，“不用不用，我自己拿進去就行。”

　　宋芸避開她的手，“那怎麼行，挺重的，您歇着就行，我來拿進去。”她一邊說着，腳步就沒停下，三兩步就走進了堂屋。

　　老太太急得不行，大聲喊，“周大牛，快出來，快點。”

　　宋芸走進堂屋後目光一掃，立即鎖定了連接堂屋左邊的那間屋子，“我給您放屋子裡去吧。”

　　老太太更急了，可她畢竟年紀大了，行動上哪裡比得過宋芸的敏捷，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等周大牛從後頭跑出來，宋芸已經推開了那間屋門，屋裡沒有人，但堆放了不少東西，東西都是尋常家用，看着挺新，上頭蓋了喜字，一看就是準備辦喜事要用的。

　　“咦，您家裡要辦喜事啊？”

　　老太太站在宋芸身後，很不滿地瞪了宋芸一眼，在宋芸回頭時，她又不得不擠出笑臉，“這是别人放在我們家裡的，不是我們的東西。”

　　宋芸掃了眼屋子，除了這些貼了喜字的東西外，沒有什麼異常，這屋子應該不是周巧蘭住的房間。

　　剛剛她仔細凝神聽了，周巧蘭不在這個家裡，這個家裡就周老太和大兒子大兒媳三人，其餘人一個都沒在。

　　這就太奇怪了。

　　宋芸放下米袋，轉身出屋回了院裡。

　　到院裡後，她對許進步耳語了幾句。

　　許進步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院子，回到村口，将卡車上的兄弟們都叫下來。

　　“隊長讓我們分成兩兩一組，去村裡打聽周巧蘭的事，尤其是這一兩天和周巧蘭以及周家發生的異常情況。”

　　許進步又從宋芸坐的副駕位置拿出宋芸說的包，從裡頭找出一包水果糖，每個隊友分了一把，又說，“隊長說了，大家或許會幫着掩藏粉飾一些事情，但孩子不懂這些，除了找村裡大人打聽，也可以向孩子們打聽情況。”

　　分完糖，許進步又強調，“隊長說了，必須至少兩人一組，嚴禁單獨行動。”

　　除了開車的武裝部司機外，所有人都散開了，到村裡去打聽情況。

　　另一邊，宋芸和李政委陪着周老太說話，周老太再次朝李政委訴說他養育照顧周大柱的不易，說家裡少了頂梁柱，日子艱難，然後話鋒一轉，“我家巧蘭說了，她打算結婚後就要孩子，以後就在家相夫教子，不想出去上班，想把她工作的名額讓給她堂哥，也就是我大孫子，我們周家的長房長孫。”

　　李政委沒說不行，也沒說行，隻笑着說，“這事我得親口問過周巧蘭，她要是同意，我就給你們報上去。”

　　周老太面露難色，“這事是是巧蘭親口說的，這還能作假？我是她親奶奶，咋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李政委說，“大娘，我沒有說不信你的話，更沒有質疑你在說謊的意思，我這也是按規矩辦事，這個工作名額是巧蘭的，要轉給别人，也得她親自去辦這事，誰也代替不了她。”

　　周老太的臉色微沉，随即又作出為難之色，“李政委，本來有些事我不想說的，畢竟是家醜，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隻好跟你說了，還麻煩你看在情況特殊的份上，在這件事上通融通融。”

　　李政委很好奇周老太要說什麼，他朝周老太微微點頭，“您說。”

　　周老太壓低聲音，一副要說天大的秘密的樣子，“巧蘭懷孕了，肚子藏不住，人都住到婆家去了，這事說出來實在丢人，她自己也沒臉出來見人，一直待在婆家養胎，工作的事她親口說的，讓給她堂哥周偉。”

　　李政委聽完，微笑着說，“那就等她生完孩子再去辦工作的事也行，名額會一直給她留着，跑不掉。”

　　一旁的周大嫂忍不住插話，“那怎麼行，早一個月上班就能多拿一個月工資，這麼一耗，得少賺多少工資啊。”

　　李政委不接這話，端起茶碗想喝口茶，碗送到嘴邊看到碗沿的幾點沒洗幹淨的污漬，又默默放了下來。

　　周老太見李政委油鹽不進，心裡開始着急，她做了這麼多準備，可不是為了聽李政委在這說官方客套話，她是要拿實惠的，是必須要在今天把小偉的工作落實下來的。

　　“李政委，不是我們不配合，實在是現在巧蘭的情況不适合出門辦這些事，要不這樣，你先把工作的事落實到我家小偉身上，等之後巧蘭生完孩子，我親自領她去你那邊說明情況，你看咋樣？”

　　李政委心說不咋樣，你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

　　這時宋芸開口，“大娘，周巧蘭同志的婆家在哪裡？如果近的話，我們現在可以過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