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堯回了家，戚堯的曾祖母戚老太太正坐在沙發上打瞌睡，年紀大了，總是容易困覺。
戚堯過去把滑落在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拍了拍，繼續蓋在曾祖母身上。
這個老太太對他很好。
他來家裡的第一天，這個老太太用溫柔的懷抱迎接了他。
戚堯的奶奶楊青已經準備好了午飯，見戚堯回來，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給戚堯倒了一杯水遞過去，溫柔慈祥地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戚堯淡淡解釋，“去了我幹爸幹媽家坐了會兒。”
“哦，他們好嗎？”楊青倒是記得這事兒，昨天葛麗瓊有打電話過來，邀請戚堯去沈檸家吃飯來着。
她本來計劃着周末帶戚堯過去。
“嗯。”戚堯淡淡應着，喝了一口水。
楊青說：“你爸回來了，你媽媽和弟弟昊昊也回來了，以後就留在省城工作，他們現在在新的住所，晚些會來這裡吃飯，你要是餓了就先吃。”
“她不是我媽！”少年冷着臉，聲音冷峭。
楊青知道戚堯心中有芥蒂，好言勸道：“總歸以後是要一起生活的，你新媽媽是個很端莊識大體的女人，會對你好的。”
“我不需要他們對我好。”戚堯嘴角勾起，眼底一絲森然的鬼氣迅速劃過。
“你這孩子……”楊青的聲音略顯無奈：“我知道你因為你娘對你爸有怨言，可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犯錯的？”
戚堯放下水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徑直上樓回房間。
犯錯就要付出代價！
他願意妥協來省城，為的就是讓某些人把欠的債還了。
戚善文帶着妻子袁琳娜和小兒子昊昊遲遲才來了家裡。
戚堯的小叔戚善坤也回了家，想抱抱昊昊，才一歲的昊昊認生不肯。
“小叔我好傷心啊！”戚善坤誇張地表示難過。
袁琳娜笑了笑，“回頭你給他一顆糖，他保管就往你身上撲。”
戚善坤笑道：“那我要試試。”
然後就看見戚堯從樓上下來，立刻喊道：“戚堯，你爸媽回來了。”
戚善文想介紹戚堯認識袁琳娜和昊昊。
戚堯不冷不熱地從他們面前走過，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戚善文沉了臉，對妻子袁琳娜感到抱歉。
袁琳娜溫婉道：“沒事兒的，孩子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戚善文在這件事上從來沒有想過要瞞着妻子，雖然袁琳娜第一次得知這個情況下，非常不能接受，一度跟丈夫冷戰了很久。
但最後還是為了兒子昊昊，袁琳娜選擇原諒丈夫。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因為時局動蕩，被分别安排去了不同的地方當知青。
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着了。
可是緣分還是讓他們在茫茫人海裡相遇，最終一起走進了婚姻。
如今他們從外省遷回來，袁琳娜已經平靜了很多很多，面對戚堯，她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楊青抱起已經一歲多的昊昊，然後招呼着袁琳娜坐下吃飯。
袁琳娜倒是很守禮，等着戚老太太和戚老爺子入座，她和戚善文才坐。
戚堯的曾祖父戚守忠年紀大了，加之早年受過傷，腿腳越發不中用，一直是輪椅代步，這會兒由戚堯的爺爺戚常鵬推着來飯廳。
戚善文看着許久未見的戚堯。
這孩子啊，真的是一天一個樣。
比起當初分開時候的樣子，戚堯的個頭拔高了很多，那臉部輪廓與他愈發相似。
這樣的事實似乎在一次次告訴他，這個孩子的确是他皿脈相連的孩子。
而小兒子昊昊的模樣跟妻子袁琳娜更為相似。
戚常鵬對悶聲吃飯的戚堯說：“堯堯，這是你媽媽，以後你要跟她好好相處。”
他剛說完，就立刻招來妻子的瞪眼。
這個老頭子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越活越回去了。
楊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戚堯，深怕戚堯為此大動肝火，惹了一家人不痛快。
戚堯沒反應，好似沒聽見，低着頭細嚼慢咽地吃飯。
他吃飯動作很輕，不言語的時候，讓人不容易發覺出他的存在。
他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性格裡似乎帶着與生俱來的憂郁，這份氣質與戚善文越發相似。
袁琳娜倒也不介意，隻是讓兒子昊昊喊戚老爺子和戚老太太，“昊昊，這是太爺爺太奶奶，懂不懂叫呀？”
昊昊認生，大眼睛眨了眨，又往楊青懷裡鑽。
楊青就指着戚堯，引導昊昊說話，“這是哥哥，哥哥……”
昊昊擡頭看了看戚堯，“鍋……鍋……”
楊青大喜，“好聰明的孩子。”
袁琳娜笑道：“昊昊還隻會喊爸爸呢，沒想到哥哥也會喊了。”
戚堯把筷子放下，面無表情道：“我吃飽了。”
然後收拾了自己的碗筷離桌，放到廚房的水槽裡後準備上樓時，戚老爺子喊，“堯堯啊，推太爺爺進屋休息休息。”
戚堯又折回來，推着老爺子的輪椅進屋去。
袁琳娜臉上有些挂不住，戚善文安慰道：“孩子還小，我回頭同他說說。”
楊青道：“是啊，你們快吃啊。”
戚善坤心裡嘀咕，這怕是難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了解戚堯，這個孩子軸啊，性格太軸了。
想要真正進入他的内心，不是容易的事。
進了卧室，戚老爺子讓戚堯把窗簾打開，戚堯照做。
老爺子聲音蒼老地說：“你要是不想跟你爸住一起，那就繼續留下來住這裡，兩邊都是你的家，你想做什麼選擇都沒關系。”
“我想跟他們一起住。”在這一點上，戚堯沒有猶豫。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戚老爺子活了一大把年紀了，看懂人心還是很有一手的。
戚堯隻是淡淡反問了一句，“我不該跟我爸住一起嗎？”
戚老爺子倒是沒再說什麼，“那也成，要是住得不開心就回來，樓上房間一直給你留着，我讓你奶奶經常給你收拾收拾。”
“謝謝太爺爺。”
戚堯來到這個家後，家裡人都對他很友善，尤其是這個太爺爺，非常慈祥，同他下棋釣魚，評書品畫，交流甚多。
老人年紀大了，喜歡絮叨，戚堯倒不愛說話，就靜靜地聽。
時間久了，倒有點像忘年交。
戚老爺子看着戚堯，眼眶有點濕。
他有自己的私心，希望戚堯别走。
可是他又想充分尊重戚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