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辣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們。

　　「感情，感情還真是我們誤會了。」

　　「可為什麼……」辣辣說到一半自個兒就想通了。

　　她看著旁邊的蝸蝸，「來到這種僻靜的地方，是為了讓他們避開中心位置那些『天才』是嗎？」

　　畢竟這些孩子都是根基受損的孩子。

　　可景家也有收一些戰場遺孤，他們可沒有受傷。

　　不少人都繼承了自己父母的天賦，修鍊進度肯定不一般。

　　處在那種環境裡。

　　又是這麼小的孩子，難免心裡會有負擔。

　　但這裡就很好，僻靜，能讓他們靜下心來修鍊的同時。

　　村子裡的小孩兒們進度不快，他們加把勁兒也能跟上。

　　跟上他們的速度，就會讓這群小孩兒自信增加。

　　而村子裡的小孩兒還能得到景家的關照。

　　一舉兩得。

　　「聰明啊。」

　　「景瑩姐姐這個家主做的是越來越好了。」

　　殷念懶洋洋的靠在元辛碎，元辛碎站直了，撐住殷念沒讓她倒下來。

　　殷念整個人都像是沒骨頭。

　　當然。

　　元辛碎很高興看到她這個樣子。

　　甚至幾次伸手想要試著去抱她。

　　殷念何必站著呢？

　　躺他懷裡不是更好嗎？

　　可惜了，殷念就是站沒站相，但她還是站穩了。

　　「走吧，去看看景家那幫小崽子。」

　　不過傷了根基的小崽子應該不止五個。

　　這五個肯定是比較特別。

　　元辛碎還以為去看看，是像現在這樣。

　　悄悄地看。

　　但是沒想到殷念竟然直接來到那個小院子門口，一腳蹬開了院子。

　　元辛碎：「……」

　　崽子們：「……」

　　「哦，抱歉，我忘記我們現在是小孩兒了。」

　　殷念立刻操控著風將門重新關上了。

　　在外面哐哐敲門。

　　「有人嗎？」

　　「有人沒？」

　　「給我開個門。」

　　本來踹門的動靜就很大。

　　那五個小崽子已經從裡面走出來了。

　　打開門，皺著眉頭看著殷念，什麼話都還沒說呢。

　　就聽見殷念聲音清脆地說：「我餓了！」

　　「給我一點飯吃可以嗎？」

　　可以嗎？

　　她滿臉都是『給我吃飯小崽子們』的霸氣。

　　景家的五個小孩兒驚呆了。

　　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皮的人。

　　但最大的那個見殷念一個矮冬瓜。

　　又帶著一串的小孩兒，突然出現在山裡。

　　抿了抿唇還是說：「進來吧。」

　　「你們爹娘呢？」

　　殷念聳肩：「不知道，在外面。」

　　「我們是自己出來玩的。」

　　「你叫什麼？」

　　她問那個最大的孩子。

　　可人家閉口不言。

　　「行。」殷念才不在乎，立刻就指著那小孩兒說：「你最高，就叫你景老大。」

　　「之後，按照身高，小二，小三，小四，小五。」

　　景家孩子們：「……」

　　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決定不和這個傻孩子計較。

　　「你們是村子裡的孩子吧？」

　　「我們還沒做飯。」

　　「你們如果餓了，就自己做。」

　　被殷念命名為『景老大』的孩子一臉嚴肅。

　　看著像是一個一闆一眼的小書獃子。

　　但是他的手上到處都是練劍的傷疤，要是拿書的話，保不齊還會把書弄壞的。

　　「可我不會做飯呢。」

　　殷念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故意挑釁一樣。

　　「你給我做吧？」

　　元辛碎眼睛猛地一亮，朝殷念靠近過去，「念……」

　　他的臉上立刻多出了一隻手，殷念蓋住了他的嘴巴。

　　可憐巴巴的朝著幾個景家小孩兒說：「我們都不會做飯了。」

　　「其實不給我們做也沒關係。」

　　「我們餓一餓，我娘說了，小孩子餓一頓也不會死的。」

　　蝸蝸他們都一臉詭異的看著殷念。

　　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又要作什麼妖了。

　　幾個孩子看著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最大那個嘆了一口氣，「算了。」

　　「我去給你們做，吃完飯你們趕緊就走。」

　　「好的哦。」殷念坐在桌子旁邊捧著臉說，「我們就是餓了，餓了就沒力氣嘛，就走不動的。」

　　幾個小孩兒非常沉默。

　　似乎並不想接她的話茬。

　　畢竟殷念一身衣服乾乾淨淨，頭髮也打理的特精巧，一看就是被家裡好好照顧著的人。

　　他們本身都是沒了父母的。

　　看見她肯定會想起自己的爹娘。

　　再加上剛剛還被村子裡的那幫小孩兒給『打擊』了。

　　可殷念坐在桌子上，兩條小短腿沒辦法挨著地面，看著這五個小孩兒做飯的時候堪稱熟練。

　　洗菜，切肉，劈柴，燒火，掌勺。

　　分工非常明確。

　　小小年紀就能把自己照顧好。

　　隻是這樣子在別人眼裡看起來難免有點小可憐的意味。

　　但就是這麼容易讓人覺得心疼的孩子，在殷念展露出被『寵壞』的一面時。

　　卻還是因為她一句很餓。

　　帶著一身的傷口在被擦洗的很乾凈的竈台上給她做飯。

　　殷念兩隻手托住自己的臉頰，慢慢笑了起來：「可真乖啊。」

　　這話聲音小，隻有旁邊的元辛碎聽見了。

　　他側過身，看著殷念：「要幫他們嗎？」

　　以他們兩個人的能力，看穿他們身上的病竈，根基損毀的有多嚴重，並不難。

　　可以說真是損毀的一塌糊塗。

　　但有熟悉的氣息正在一點點修復他們的根基。

　　是殷念身上的氣息。

　　她給出的生命本源，修復他們的根基並不算難，但生命本源數量稀少，也不可能隻用在這幾個人身上。

　　雖然很殘酷。

　　但事實就是。

　　哪怕他們很乖。

　　但如果身上沒有『可能性』，資源就不會朝他們傾斜。

　　「你們不是景家的孩子嗎？」

　　「為什麼要自己做飯。」

　　「景瑩沒有安排人來照顧你們嗎？」

　　殷念說的快了，脫口而出的名字讓幾個孩子面露不滿，「你再直呼我們家主名字，我就……我就不給你做飯了！」

　　其中一個孩子揚起手上燒火的火鉗。

　　殷念拍拍兇口，又拍拍元辛碎的心口，「對不起哦哥哥，我們好怕怕，別不做飯給我吃呀。」

　　元辛碎：「……」不知道為什麼念念總是不想讓他進廚房。

　　可能是怕他累著吧。

　　幾個人的動作還挺快的，很快就端著一盆大鍋菜出來了。

　　裡面食材還挺豐富的。

　　殷念嘗了一口，挺好吃。

　　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

　　說不定。

　　殷念在腦中有了個猜測。

　　他們就是不想讓別人照顧他們，私心裡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真是那麼『廢物』才會住到這種地方來的呢。

　　一頓飯，殷念才吃了三口。

　　他們已經把自己的飯給吃完了。

　　甚至還要出去練劍。

　　十分刻苦。

　　殷念端著碗坐在了門檻上，邊吃邊看他們對練。

　　對練用的木劍，劍柄上都是皿跡，應該是他們的手心崩裂後擦上去的皿痕。

　　一層疊一層。

　　很難全部洗乾淨。

　　看見殷念坐在門口，那副樣子，叫景家那幾個孩子有點忍不住。

　　她要是景家的。

　　這會兒就該被他們打手心了！

　　可這是別人家的孩子，他們不能怎麼樣，但還是沒忍住，硬聲說：「吃飯應該在桌子上吃！」

　　殷念用筷子敲了敲碗，「可我就喜歡坐在門檻上吃。」

　　聽到敲碗聲大家更受不了，「不許敲碗！」

　　殷念聳肩：「好吧好吧，真拿你們沒辦法。」

　　孩子們：「……」突然覺得很難受。

　　好像有蟲子在身上爬，還找不到具體爬哪兒鑽哪兒了。

　　他們受不了了，「你們什麼時候離開啊？」

　　「別急啊，等我幫你洗了碗再說啊。」

　　「你們再練會兒。」

　　「不練怎麼打得過那些欺負你們的人呢？」

　　這話說的幾個孩子臉色微變，「你知道？」

　　殷念順著他們的話說下去，「我當然知道，村子裡誰不知道。」

　　她眼睛變成了兩道彎月。

　　「那幾個哥哥們都很強的。」

　　「你們打不過他們的，打架有什麼好的呢？」她看著這幾個明顯比同齡人要被迫成熟好多的孩子，慢吞吞，一字一句說，「我娘教我的，說人本來就有三六九等，天賦更有。」

　　「認命了，就能過的更快樂。」

　　那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懂什麼『激勵』。

　　都是過家家。

　　殷念兩隻手還架在自己的膝蓋上，托著自己的下巴，好像腦袋很重，眨巴著大眼睛，透出幾分天真和殘忍的意味。

　　好似也沒看見他們驟然變得蒼白的臉色。

　　「閉嘴！」

　　他們白著臉怒視著殷念。

　　那眼神和看著剛才打敗他們的孩子的眼神又不一樣。

　　靜靜燃燒的憤怒無聲但熾熱。

　　「我們絕對不會放棄的。」

　　「我們會證明家主在我們身上傾注的資源是有用的。」

　　殷念覺得他們太過用力的咬牙，好像齒縫裡都要流皿了。

　　「這樣的嗎？」殷念挑眉，「可是如果你們要放棄的話，還不如早點放棄。」

　　她慢慢站起來了，「畢竟，有的時候，及時止損，比死撐著好多了不是嗎？」

　　「你們自己也沒什麼自信，都是強撐出來的虛勢。」

　　「我娘說了，心虛的人眼瞳會發抖。」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你們就是哦。」

　　「早點放棄吧。」

　　「這樣，景瑩也可以少丟點臉。」

　　在殷念的視野下。

　　他們體內的生命本源隨著激動的心情快速的流轉起來。

　　比之前更快的往他們破損的根基裡修補。

　　憤怒不能刺激生命本源。

　　但是慾望可以。

　　景瑩覺得讓那些小崽子來督促一下他們，就能讓他們進步。

　　這個進步確實是有。

　　但是氣人。

　　還得是她殷念來。

　　這方面她是專業的。

　　看看。

　　幾句話就激的這幫小崽子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大概是不明白我沒什麼好心好意招待她，她還要侮辱他們的恩人吧。

　　重點還是在景瑩身上。

　　辱罵已經失去天賦的他們，其實隻是加深他們身上『廢物』的印象。

　　他們自己心裡其實知道自己已經是『廢物』了。

　　就連殷念自己，雖然前十八年過的那麼辛苦。

　　但她能在一次次皿肉重生中看見自己的天賦。

　　從蘇琳嬿她們戲謔的眼神裡，看出隱藏的很深的嫉妒。

　　她們嫉妒她。

　　而未來。

　　她們終將畏懼她。

　　這也是她明明被折磨了十八年，還能長成這麼自信的根本原因。

　　她對自己的天賦深信不疑。

　　可這些孩子卻不是。

　　要刺激他們的慾望和涅盤重生的決心。

　　必須往他們最痛的地方戳。

　　他們不一定在乎自己了。

　　但是一定很在乎處處維護他們，還在努力給他們創造恢復機會的景瑩。

　　看看。

　　這不就成了？

　　孩子們覺得渾身滾燙。

　　但這時候哪裡能注意到這些事情。

　　他們指著門，「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滾！滾滾！」

　　他們甚至來動手推殷念。

　　殷念順著他們的動作往外面走。

　　就在大門馬上就要『嘭』的一聲關上時。

　　殷念突然聽見領頭那小孩兒問：「你叫什麼！」

　　等他以後學有所成！

　　他要去找她！

　　告訴她，今天她說的話都是錯的！

　　還要讓她為今天說過的話道歉！

　　小孩兒執拗的眼神讓殷念在那一瞬間想起蠻多人的。

　　「我？我叫殷念。」她笑眯眯的。

　　嘭！

　　門終於在她面前被用力的關上了。

　　他們大概是沒想到。

　　說他們就算了，還要侮辱景家家主，現在連神明的名字都拿來開玩笑。

　　真是小瘋子。

　　殷念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抱著的東西。

　　熱熱的。

　　黑乎乎的。

　　掰開裡頭是香甜軟糯的紅薯。

　　一看就是剛才埋在火竈裡的。

　　他們奪走了她沒吃幾口的飯碗。

　　被她氣的吹鼻子瞪眼。

　　但還是在最後塞給了她一個烤紅薯。

　　殷念掂量了一下，這是火竈裡最大的那個。

　　她分了一半給元辛碎，剩下的掰成小塊給崽子們。

　　「走吧。」

　　「下一站，逆風學院。」

　　她揮揮手。

　　指尖的黑灰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上厚重的黑雲。

　　黑雲遮蓋下，很快就飄起了細雨。

　　她聽見了樹木花草舒展軀體的聲音。

　　一場籠罩在小院的春雨，悄悄降臨。

　　帶著濃郁的生命氣息。

　　元辛碎吃驚，「你要幫他們洗髓？」

　　神明親自洗髓，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待遇？

　　「要給飯錢啊。」

　　「乖孩子，理所當然要有獎勵。」

　　不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她殷念喜歡乖孩子。

　　安靜的，沉默的，在角落努力生長的像是小蘑菇一樣的孩子。

　　心軟的神明。

　　會為他們送上一場溫柔的春雨。